染了一身血的谢杳,抿了抿嘴,只当做自己没听见。
“八十二。”
暗门被打开,沈辞大跨步走进来,只一眼就猜出来了个大概,皱着眉从一边儿摊开的刀具里随便拿了一把。
谢杳只见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
沈辞将张韬一刀毙命,血都没溅到他身上一滴,回过身来便将谢杳往怀里一收,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把人紧紧抱住,安抚似的道:“杳杳,好了杳杳。”
谢杳抬头看他,“当啷”一声,手里那把刀终究还是掉到了地上。
沈辞松了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来用衣袖仔细擦了擦她的脸。
谢杳面上没什么波动,只是攥着他腰间衣裳的手紧了紧。
沈辞挡在她面前,不许她再去看张韬现在的样子,对迟舟道:“收拾干净。”而后又给雁归递了个眼神,大有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雁归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想手刃仇人的这种冲动她是懂的,是以她的确也没怎么拦着谢杳。
沈辞抱着一言不发的谢杳,轻轻拍着她后背,又吩咐雁归道:“打盆水,再拿身衣裳过来。动作隐蔽些。”
☆、坦途
沈辞抱着她的这阵儿, 迟舟已将尸首挪了出去, 地上只有些零零散散的血迹来不及清理。
谢杳安安静静任由他拿软布蘸着温水,将脸上的血污擦洗掉。沈辞将软布又过了一遍水,看她一眼,蹲下身, 拉过她一只手来,细细擦过她五指。将她双手擦了个大概, 那盆水已变成了血红色。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将软布扔回盆里, 温声道:“先把衣裳换了。於春雪在母亲那儿等你, 你若是想见她,就叫她去你那儿。若是累了也不必勉强, 日子还长。”
他深深看了一眼拿着衣裳的雁归, 看得后者一个激灵不动声色地退了一小步, 这才转身出去。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暗门从里头打开。雁归拿的这身衣裳同她进来时穿的那身相差无几, 不细看是看不出区别来的。
沈辞领着她一只手往外走, 因着是在后园附近, 往谢杳房里走时不免要经过同谢家旧府相连的那处。这时节上桃花早便谢了,碧叶相接, 掩着蝉鸣声声。这儿偏一些,倒也没有下人把这些知了粘去。
因着妆容方才被擦掉了,谢杳现下戴的面纱便挡得格外严实,叫人瞧不清神色。沈辞领着她这一路, 只在问到要不要见於春雪时,她点了点头,此外便没什么回应,倒让他想起多年以前,谢杳初初认识他时,也常是这般,问十句,能得她半句。
她那时也只能同他见见面,旁人是见不着的,是以每回沈辞因着她这样那样而佯装生气了自顾自在前面走,她都要伸手扯着他一片衣角,生怕他真的走了,就再也寻不见。
沈辞又怎么会真同她置气,有一回他走着走着停下来,刚转过身去,谢杳便一个不小心撞到他身上。
他低下头时,小姑娘也正抬起头来,一双还未完全长开的凤眸望着他,眼睛里只有一个他,便已是满满当当。
沈辞的心霎时软得一塌糊涂。那时他便想,只这一眼,往后无论她做了什么,是对的还是错的,他都不会,也不能再苛责于她。
沈辞略停了停,替谢杳将鬓边一缕戴纱巾时不慎扯下来的头发别回去,手指在她鬓边留恋地顿了顿。
那时候的小姑娘被家人保护得极好,虽是早慧了些,可到底未亲眼瞧过世事浮沉,总归还是无忧无虑一些的。那样的寡言是极清极澈的,像只不会言语的幼兔,清透的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个满怀。
而她现在的寡言,裹挟着太多,像是有重逾万斤的东西压在她嘴唇上,沉重得张不开口。
沈辞的手贴在她脸颊上,看着她的双眼,慢慢贴近,直到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到了一起。
他隔着面纱轻轻吻在她唇上,唇瓣相抵相磨。
谢杳闭了闭眼,终还是回抱住他。
炽热的日光灼烫着大地,蝉鸣更盛。
谢杳回到房里时已然回过神儿来,将心绪收拾了个大概。她今日委实是有些失控了。
案几上的梅子汤换了新的,瓷碗一圈出了汗,是换了有一阵儿了的。
房里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雁归在门口候着於春雪。谢杳精神好些了,却开始觉得身上有一股血腥气——虽是已擦得极干净,可那气味却总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
她往香炉里又添了一小把沉水香,站了一会儿,想熏上沉香气遮一遮。
可即便沉水香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她还是能轻易嗅到血腥气。这味道她很不喜欢——上一世里两回闻到极浓烈的血腥味儿,第一回是沈家出事,第二回是东宫陷落,总归都是些能在梦中牢牢攥紧她的,堪称惨烈的记忆。
许是又想起了什么,谢杳脸色有些苍白,总觉得有些反胃,正巧看到案上那碗梅子汤,便过去坐下,连勺子都未用,径直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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