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
谢杳先前那话说得大气,实则酒量跟不上她的口气。这酒不算烈,可她空腹饮酒总更容易醉一些,喝到这时候便受不大住了。
沈辞默默将酒收起来,叫人撤了下去,拿过她的碗来,夹了些她爱吃的菜——这一满桌,就没一道菜是她不爱吃的。沈辞是一向克制惯了,于口腹之欲上便没什么所求,不过后来同她一起,多是顺着她的口味。
热好的汤送进来,他重新盛了一碗,一勺一勺喂进她嘴里,“醒酒养胃的。”
谢杳确是醉了,自己拿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里的菜,沈辞送到她嘴边什么,她便张口吃什么,如此一顿饭下来,用的倒比前两日多了不少。
就凭她的酒品,沈辞本也没指望她能酒后吐什么真言,看她慢慢吃了个差不多,沈辞叫人把东西撤了下去,把她牵到了榻前,想安置她睡下。
人确实是躺下了,却极为敏锐地在沈辞起身要走时拉住了他的手。
沈辞轻轻挣了一下,换得她两只手一起死死拽着他的手。
榻上躺着的小姑娘半支起身子来,两颊染着醉后的薄红,极委屈地叫了他一声“阿辞。”
沈辞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颤,认命地坐回到榻边,“睡罢,我守着你,不走。”
谢杳摇了摇头,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我要同你说什么来着……”
沈辞让她躺下,轻轻拍着她,没再接话。仿佛多年前,她还是个十岁的小小姑娘,跑进镇国公府的院子里拉着他一同看星星,硬说他家的星星更好看一些,到了后半夜时,沈辞便这么轻拍着她哄她睡一会儿。
果然没过多久,谢杳的呼吸便平稳下去。
沈辞这几日也未曾好好睡过,见她安顿下来,靠在一边儿闭眼小憩了一会儿。
不过两柱香的时候,谢杳忽的猛然动了一下,沈辞亦跟着醒过来。
谢杳坐起身,一言不发便紧紧抱住他,抱得沈辞都怔了一怔。
她呢喃道:“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都算不得数的。”沈辞的手穿过她散开的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她后颈,叫她好放松一些。
“可是我从前也做过一个梦,一梦七载,历历在目。”
沈辞的手顿了一顿,一时分不清她是醉着还是醒着。
☆、辛摇
“我梦见我一直都只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 梦见我们心意相通, 及笄这年你说要娶我进门。可是过了没多久,我被一道圣旨送进了东宫。”
沈辞低低“嗯”了一声,缠着谢杳头发玩儿的手却不经意用了力。
“你因我失了至亲,因我被困在东宫地牢, 受日日严刑。”
谢杳离开他怀里一些,一指抵在他唇上, 止住了他想问出口的话。
“我想法子把你救了出来。后来,我在京城, 你在边疆, 三年不见。最开始我一直都想探听关于你的消息,可是我不能。因为我怕会给你招惹祸事。”
“再后来, 整个京城从哪儿都听得到你的消息。沈家反了, 没多久就打到了京城。东宫易主, 你把我囚在湖心阁里,直到我死, 我都没能再从湖心阁迈出去一步。”
沈辞垂着眼, 似是专心致志地在指尖缠她的头发。谢杳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开始细细碎碎地说起来。她小时候不爱说话,两个字能说明白的绝不说三个, 是以后来她说话总很有条理,每句话都像是在心里转过玲珑七窍才肯出口,鲜少有这般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时候。
沈辞默默听着,间或应一两声, 一只手慢慢覆到她的手上,轻轻握住。
天将亮了。
谢杳声音含糊起来,强撑着最后一丝精气神儿,讲完了他的结局。
沈辞听到这儿时却有了些笑意,轻声道:“这结局倒是与我所料的不差。”
怀里的人儿闭上了双眼,睫羽微微颤动了两下。
沈辞一手扣着她的后颈,俯身慢慢将她平放在榻上,抽回手来那一刻,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安静睡颜,慢慢低下头,嘴唇却只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将将停住,清醒而克制。
他先前总觉得她有什么事儿埋在心底,在暗不见光的角落里埋到溃烂,碰一下便是钻心的疼,于是她便避着,任由那处溃烂蔓延开。
谢杳算得上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她接触过什么人,遇到过什么事儿,他就是不想知道也难。但即便是这样,不知何时开始,他也有些看不懂她了。
她会知道一些还未发生的事儿,对她本不该知道的东西也是信手拈来,还会莫名熟悉一些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人。
旁人兴许对她不曾了如指掌过,也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即便是觉出一点儿,也信了净虚真人那番说辞,只当她是窥得天机。
可沈辞不同,他从未信过这些有的没的。于他而言,不过是因着谢杳是谢杳,无论她想做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好的,他都会信她,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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