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插上一脚,也委实只能是“缓缓”了,单是一项条款涉及的细节的敲定都得耗费几日,遑论还有双方争执不下的内容,压根儿快不起来。
腊月里,在宁王封地有人发现了一块龟甲,样式古朴却精致不似常物,那人没敢耽误,报给了官府。一层一层报上来,最后愣是报到了元明殿——皇上对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向来爱好得很,是以满朝上下都跟着重视。
腊月二十六,这龟甲上的纹路被解读出来,好在那日在场的,除却皇帝和禀告之人,也只太子和谢杳了。
自那日后,龟甲一事就此翻篇,任何人不许再提,原因无他——那上头的纹样,十分不祥。
龟甲被皇上封了,知道此事的也只谢杳和太子,两人自是不会四处宣扬,可兴许是前一天还被珍而重之的龟甲骤然被皇上所厌恶,人们能猜出个大概,这消息还是悄无声息地逐渐蔓延开。
这样的“天兆”虽不常有,可也并非是头一回,且究竟是“天兆”还是“人兆”还两说,因着朝臣们也并未将此当回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杳:阿辞,其实我早就在旋涡中了。
沈辞:第25章中,谢杳有言,“这潭水浑,我也并非是想涤净了它。我答应你,绝不会耽于其中。”由此可见,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谢杳:你手中的小本本是什么?!这你都要记?!
☆、上元
元平十五年上元节的花灯会, 是上一世里谢杳亲眼瞧过的最后一个花灯会。
自那往后的上元节, 她总是早早把自个儿宫里的门一关,裹着锦被,也不许宫人点灯,只静静窝着——那样喜庆的日子里实则也不需点灯的, 京城四面的灯光彻夜不歇,人流熙熙攘攘, 是再怎么捂紧了耳朵,心里头也能听得见的繁华喧嚣。
再往后, 她像只金丝雀儿一般被豢养在湖心阁上, 每到了这般欢庆团圆的日子,沈辞脾气都不大好。他惯不是个乱发脾气的, 是以也只是格外阴沉一些。
可他一冷着脸, 整个东宫上下大气都不敢出, 天气本就冷,更像冰窖一样。他这副样子, 谢杳不愿意搭理, 两人各坐在屋子两头, 谁也不说话,也不知是在互相对峙, 还是在同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对峙,只是时间分外难熬。
如今又是元平十五年的正月十五,谢杳难免心里不安。她同沈辞一早便约好了要去花灯会的,眼见着天色暗下来, 也是时候准备着出门了——实则她早了一个时辰便开始准备,雁归替她更衣时,她突然又嫌昨个儿才说好看的这身衣裳缺了点什么,差人另取了几件来,一一换上身比对着。
雁归记不清这是谢杳第几回问她“好看么?比之方才那一套如何?”反正她的回答单一得很——“好看。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谢杳如此问过她几回,也便问起旁人来。
单是衣裳便试了大半个时辰,谢杳将她两个管衣裳的丫鬟从头难为到尾,末了犹豫了犹豫道:“还是最初那套罢。”
雁归闻言不由得都替那两个丫鬟叹了口气,担心谢杳这个挑剔法儿下去,明儿天亮了也未必出得了门,出言劝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虽说今儿是上元节,但这未免也太仔细了些。”
谢杳挑拣首饰的手一顿,像是被她一句话骤然点醒,颇有些释然地笑了笑,“也是。这总不能是最后一回了罢。”
近日来因着和谈的条款尚未议定,十三公主在京中左右也无事,还当真全了那个“求学”的名头,规规矩矩入了太学。
和谈一日不成,她也便一日进不了东宫。皇上也不知是出自什么心思,隔三差五便命太子陪她做这做那,初时理由还找得用心些,最近这几回便搪塞得很了——前些日子竟说叫太子教她马术。
接着口谕的时候,太子正在书房里写些什么,面无表情地应了,回去打算将手里的东西写完,一落笔却生生画了一长道,只得搁下笔,按了按额角,叫人准备骑服来。
他过去的时候,十三公主已然骑在马上遛了两个来回。两人各自骑着宝马面面相觑,单瞧着,十三公主的骑术似乎还更胜一筹,气氛一时便有些尴尬。
十三公主尝试着打破僵局,提议既是不必教习了,不如两人赛一场。既是她都这般说了,太子自然不好拒绝。两人又遛了两个来回,下人便将一切都布置妥帖了。
这一场赛程长,初时十三公主还收束着自个儿,到中途时便完全放开了,神色也染上几分恣意,快要冲到终点时她才记起什么来似的,忙勒了勒缰绳,以落后半个马身的距离,跟在太子的马后冲过去。
只是她放水放得未免太明显,一应候在终点处伺候的下人都不得不低下头去,忍住笑意佯装什么也没瞧着。
十三公主跳下马,追了两步赶上太子,解释道:“我们突厥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对马的脾性更熟一些,原本就算是胜了也胜之不武。”
太子抬眼看了她一眼,她方才在马上那神采飞扬的肆意模样又被收起来,脸颊却仍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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