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
    虚无到底是什么？
    方骏眉雄躯横陈，仿佛雕像一般，在灰蒙的虚无世界里飘飞，肉身没有一点其他动作，但他两只眼睛里，却有精亮的光芒闪烁着，仿佛两盏明灯一样。
    他的神识，一次又一次的释放，让空间之气，将他们吞噬，借此感应着空间虚无之道。
    他的脑海里，一次一次的反复浮现过黄泉界主，对虚无之道的讲解，至于闪电这个家伙，反而说的不多，他是天生的空间灵兽，空间就是他的天赋，再加上是个糙哥，自己会还行，教别人的时候，就有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即虚无，故能包容，善生万物，故有而若无，实而若虚。”
    这是黄泉界主当年，讲到空间虚无之道时的开篇之语。
    光是这一句，就足够方骏眉揣摩许久。
    后面的讲解，更要令方骏眉心神震动，什么世界本为一片虚无的鸿蒙，万物就从这虚无之中诞生出来。
    那一番讲解，方骏眉至今难忘，黄泉界主不愧是开天级别的大神。
    但讲归讲，方骏眉也听懂了，但由此而感悟空间虚无之道，却是另外一回事情。
    “这片天地，已经生成，我不可能回到那无名大神开天劈地的时代里，去见证他如何演化从无到有，我现在——只能反推，从有中归无，来上窥空间虚无之道的秘密！”
    方骏眉脑子转的飞快。
    但如何从有中归无呢？
    身外的这条空间裂缝隧道里，的确是充满了空间虚无之道的演化，但偏偏里面没有——有。
    方骏眉满眼的思索之色。
    随着心念的转动，探手伸进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摸出一块白光闪闪的仙玉来。
    嗖！
    指尖一弹，仙玉朝远处飞去。
    仙玉瞬间就被空间之气，给碾爆成了虚无，碎的连渣都不剩。
    方骏眉在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找起，发觉什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就开始朝外扔去。
    爆炸一路跟随。
    方骏眉凝视着，思索着。
    ……
    重复，无用，失败，再思索，再尝试。
    连方骏眉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来回了多少次那条空间裂缝通道。
    这一日，眼前世界，再次亮了起来。
    方骏眉再一次来到了云烟藏身的那个小世界里，周围是一片空白之地，但更远处还是有云雾包裹着。
    为防有人追踪着方骏眉进到这里来，云烟并没有把这个阵法彻底撤去。
    站定身躯之后，方骏眉感觉到法力消耗的有些厉害，摸出几粒丹药服下。
    “道兄感悟的如何？”
    不远处，云烟站在虚空里，金色长发洋洋洒洒，声音极娇柔的问道。
    方骏眉听的目光一闪，耸了耸肩膀道：“空有一大堆道理，却不知道如何运用出来。”
    “可以对我说一说那些道理吗？”
    云烟问道。
    方骏眉听出对方有指点之意，当然不会拒绝，将黄泉界主所说，朗朗道来。
    云烟闻言，眼中仿佛开花一样，很快就绽放出极度震惊的神色来。
    “道兄，这些道理，都是闪电教给你的吗？”
    云烟马上问道。
    “不是。”
    方骏眉道：“是另外一位前辈教给我的，怎么了？”
    云烟感慨道：“世间竟然还有如此高明的前辈，他对空间之道的理解，甚至已经超越了我爹娘。连我都好奇起来，这么高明的前辈，究竟是谁？若他有着与这道理匹配的实力，绝对是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方骏眉听的微微一笑。
    开天级别的大神，怎么可能输给你爹娘？
    “道友，不要多想他的身份了，还是说回这段道理吧，这一段道理，我也能懂个大概，但就是无法运用到空间之道上去，请道友指点！”
    方骏眉态度很谦虚。
    云烟笑了笑。
    这一瞬间，这位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的修士的眼中，竟流露出陀罗氏之于身魂禁制，十方氏之于道心一般的，深邃神采来。
    “这位前辈，已经上窥开天劈地之道，只可惜他在传授你的时候，没有从最基础的讲起，而是跨越了基础，直达空间虚无之道的终极演化，你就算悟性再高，想从他的话里，感悟出空间虚无之道来，也是难之又难。”
    云烟娓娓道来。
    方骏眉听的心中一震，终于是转过弯来。
    “请道友指点。”
    方骏眉行了一礼。
    云烟感激他带来闪电的消息，也有意还了这个人情，微微点头。
    但她显然也是没有教过徒弟的，思索了好一会，才问道：“道友，你感悟空间虚无之道，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打斗，所以不如直接感悟空间虚无之道，在打斗时的表现。”
    说的很直白。
    方骏眉点了点头，说道：“怎么样感悟都行，只要能成功。”
    云烟点头。
    又想了好一会，才问道：“你知道蕴藏空间虚空之道的空间之气，是如何把其他存在给湮灭的吗？”
    方骏眉闻言，再次点头。
    “我已经把身上能丢的东西，都丢进空间裂缝里了，就是为了观摩这一点。”
    “如何湮灭的？”
    云烟马上问道，笑的古怪起来。
    方骏眉道：“自然是被碾爆了，爆炸开来的。”
    “不对！”
    云烟摇头一笑，笑的有几分调皮，仿佛终于找到机会，看方骏眉出了一个糗一般。
    方骏眉没有立刻问，思索起来，过了片刻，想不出答案之后，才再看向了云烟。
    云烟道：“使你抛出的那些东西爆炸开来的，并非是空间虚无之道，而是蕴藏着多种空间之道的，空间之气卷涌引发起来的波澜，便好比，便好比……”
    云烟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便好比——大水淹没了岸边的泥土，但实际上，那并非水本身的力量，而是由风，水波，等数种力量，共同作用产生的效果。”
    方骏眉张口接话。
    “就是这个意思！”
    云烟重重点头，欣喜的看着方骏眉，毫不掩饰的赞道：“道友明白的真快。”
    “还是道友点拨的好。”
    方骏眉微微一笑。
    云烟闻言，调皮一笑，说道：“那道友再仔细想一想，空间虚无之道的作用表现，如果不是碾爆，那该是什么？”
    方骏眉闻言，凝目沉思起来。
    只片刻之后，就联想到了自己在空间裂缝里，神识释放出去后的感应。
    “是吞噬！”
    方骏眉笃定道。
    云烟点头赞许道：“不错，就是吞噬，吞噬一切有形无形之物，仿佛把他们吃下去了一般。所以，空间虚无之道，也被称为空间吞噬之道。”
    说完，又道：“我们这个种族，所感悟的空间虚无之道，其实就是借助蕴藏的空间虚无之力的空间之气，来攻击对手，达到空间虚无之道的效果。”
    方骏眉点头。
    “所以，道友现在要做的，便是如何借到蕴藏着空间虚无之力的空间之气来使用。这一点，想必不用我再来指点道友了。”
    云烟再道。
    “……我明白了，多谢道友。”
    方骏眉缓缓点头。
    ……
    站起身子，取出神妄剑来。
    砰！
    方骏眉一拳轰出，信手之间，就再次轰碎了空间，又一脚踏了进去。
    进到其中里后，长剑连出，引动起空间之气来。
    重复。
    重复。
    一遍遍的重复，仿佛当初最开始修练空间扭曲之道时一样，这个修炼很苯，但除此之外，没有终南捷径。
    云烟透过合拢中的空间裂缝，看着方骏眉的动静，微微点头。
    ……
    从进去，再回来，这段时间，大约盏茶时间。
    云烟一直在旁边看着。
    等到方骏眉回来之后，云烟问道：“寻常的身外空间里，并无这么浓郁的蕴藏着空间虚无之道的空间之气，到了那时，道友要如何借？”
    方骏眉听的哈哈一笑。
    “在那之前，我当然已经早把身外空间，轰了个稀吧烂，到处都是坍塌的空间裂缝，想怎么借，就怎么借！”
    满眼的笃定和豪情。
    “是哦。”
    云烟战斗经验不多，就没想到过这一层，闻言之后，马上就恍然般的点头同意，脸色还红了红。
    这个问题，实在是问的有些傻。
    轰！
    方骏眉扬臂再轰，又一次钻了进去。
    ……
    时间，又是一天一天过去。
    方骏眉精进神速，只来回了几次，就能借到一丝丝的蕴涵着丰富的空间虚无之道的空间之气。
    但那显然远远不够，一次借来的数量，起码也要够打出一记凡蜕后期的浩大攻击才行，为了实现这一点，方骏眉不断调整着手法，同时又揣摩着以空间虚无之道为基，推演出一门厉害手段来。
    包，裹，卷，携，带……
    一把神妄剑，在方骏眉的手上，仿佛蕴藏着魔力一般，不断变化着方式，引动空间之气。
    神妄剑尖，也是越发怪异起来，渐渐卷动出一个黑黑的鸟巢一样的形状来，丝丝缕缕，糅做一团。
    这个过程，绝不是简单的动作的变换，更包括了法力的细微运用，包括了对空间虚无之道的理解，是对悟性的极致考验，绝非寻常修士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