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笑.......
他一直平稳的胸腔中竟是重又升出了那种不可言说的欲望——与初时令他生呕的欲望不同,却隐隐的相似。
萧景廷静立了片刻,垂眼看着阮清绮,似是在细细的打量着她,又仿佛是在慢慢的梳理着自己心下的情绪。
阮清绮却仿佛已经完全醉了,双颊晕红,脸上带笑,正抱着他的胳膊往他的方向蹭着,有一下没一下,像极了迷迷怔怔却还要和人撒娇的小猫。
殿中一时极静,静的几乎可以听见书房一角香炉中,龙涎香徐徐烧起时的细微响声,可以嗅到那自香炉中升起的袅袅香雾。
过了片刻,萧景廷忽的抿了下自己的薄唇,唇线几乎抿成了一线。他像是终于梳理完了自己的想法,慢慢的朝着阮清绮伸出手,扣着她线条精致圆润的下颔。
阮清绮还有些懵,顺势在他略显粗糙的掌心轻轻的蹭了蹭,朝他眨巴着眼睛。
萧景廷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手指微拢,就这样扣着她的下颔,慢慢的、一点点的、不容置疑的将她整张脸都掰正了。然后,他俯身低头,凑近她的脸,像是想要再看得仔细些,又仿佛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两张脸贴的极近,近的几乎可以看清对方细长浓密的眼睫,可以看见雪面上细细的绒毛,可以感觉到温热且灼人的鼻息,可以听到那砰砰的心跳声......
两人的额角几乎都要抵在一处。
阮清绮的眼里还带着朦胧的醉意,眼睫扬起,微微的有些颤。她正定定的看着萧景廷那张徒然放大的漂亮脸庞,过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你干嘛呀?”
她的声音很软,很细,微微有些沙哑。像极了刀尖上滴落的蜜水,金黄色的蜜水落在皮肤上,犹带着刀尖的凉意,偏偏又是那样的粘稠而又甜蜜。
佛说:“言财色之于人,譬如小儿贪刀刃之蜜,甜不足一食之美,然有截舌之患也。”
萧景廷没有回答阮清绮的问题,仿佛怕自己一开口便要有“截舌之患”。
他用手扣着阮清绮的下颔,盯着她,难得的出了一会儿神,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想起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的生母还未死,他们还在冷宫里,他还是后宫里一个少有人知、需要瞒着帝后的“秘密”,哪怕仅仅只是活着都要提心吊胆、如履薄冰,都需要旁人的怜悯与恩慈。
那一天,他捧着碗,坐在门槛上吃肉。
冷宫里一向少吃食,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他是真的很久没有吃肉了,哪怕那碗里的肉都是肥肉,都已经凉了,但他还是很珍惜的捧着碗,认认真真的吃着碗里的肉。
在他身后是破败的宫殿,朱门褪色,帘幔低垂,空中有金色的尘埃上下浮动着。
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这破败的宫殿中传出。
他没有回头,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肥肉。
有什么好看的呢?哪怕不回头,他也知道身后是什么——他记事很早,自然也见惯了那些场景,知道自己回头后只会看见那些白生生的肉。
就像是碗里的那些肥肉,白,腻,而且恶心。
吃多了总是容易泛呕。
......
想到这里的时候,萧景廷闭了闭眼睛,眼睑低垂着,乌黑的长睫却微微有些发颤,像是他此刻极力压抑的情绪。
阮清绮对他的反应却是恍若未觉,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晕乎乎的,一个个的念头生出,还未等她想明白便又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因此,她越发的迷糊起来,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的发热,本能的想往更清凉的地方贴去,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面前的手臂,撒娇般的往人怀里蹭去......
她这样蹭着蹭着,总算是把萧景廷蹭得睁开了眼睛。
虽只是闭眼睁眼的功夫,萧景廷眼里的神色已然完全的沉淀了下去,眸色极淡。他扣着阮清绮下颔的那只手慢慢的往后移了移,轻握成拳,然后便在阮清绮的后脑勺敲了一下。
阮清绮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一声都没来得及出,整个人便已软软的晕了过去。
萧景廷长臂伸展,将那个软倒的人搂到怀里。然后,他抱着阮清绮,将之平放在榻上,让她在榻上躺好了。想了想,他又拿了一条毯子给人盖上。
眼见着阮清绮安静的躺在榻上,萧景廷暗暗的松了口气,心想:这会儿叫人进来也是麻烦,倒不如叫她安生些。这么晕着晕着,或许就能熬过这阵子药效了......吧?
这般想着,萧景廷的目光便自阮清绮的面上掠过,随即便又看见了她散乱的发髻——大概是她适才蹭人手臂时不大小心,她的发髻上插着的几支金簪都有些歪了,发髻看着也有些凌乱,另有几缕乌发自她鬓角滑落下来。
萧景廷沉默片刻,伸出手,替她将发间歪了的金簪取下来。
一支又一支,柔顺的乌发无声洒落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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