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月余而已。
但经此一役,何夫人也不得不降低了标准。在她心里,女儿毕竟是“贬值”了。
至于女儿自己的意愿,是最不重要的,毕竟当初她被嫁到林府,也没人问过她是否愿意。
然而,女儿本人显然误以为自己的意愿十分重要,三番五次地用漠然来对抗母亲的择婿热情,最后烦不胜烦,只要何夫人一提起这件事,就找借口逃离现场。
何夫人对女儿的心思一无所知,也一筹莫展,她只能把这样消极抵抗的态度理解成一种另类的害羞——总不能是不乐意嫁人吧?都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应当盼着嫁人才是。
初冬凌晨的风已经有了几分刺骨的意思,晋殊漫无目的地掠过起伏屋脊,抱着臂顶着风慢慢走着。冬季的夜晚格外冷也格外黑,今夜无星无月,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晋殊是天生的夜视眼,黑暗中依然畅通无阻。
经过一座花园时,他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林府。
晋殊跳下围墙,落在一处低矮的假山上。
他记得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林知若的地方。
那时候他还很小,谁都能欺负,叫花子见了他也能踹上两脚出气,所以他几乎是见了人就跑。
林知若是怎么把他养起来的?
晋殊已经记不清了,当时他实在太小了,很多细节早已模糊,只记得那时林知若总是悄悄地摸他。
林知若是世上第一个抚摸他的人。
不是踢打,不是扇耳光,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的触碰,让他心底战栗,无所适从。
还有她牵着他回家,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时候,那时他心里的感觉非常奇异,可谓终生难忘——明明没有受伤,心脏却会痛。那种痛又和普通的皮肉之苦完全不一样,有一点酸涩,又有点涨涨的,说不清什么滋味。
年幼的晋殊还没搞清楚这种心痛意味着什么,就受惊吓逃出了林府,被御煞门的人牙子抓去。
一别经年,再相见时,林知若已经长大了,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悲伤,许多迟疑,再也没有提过带他回家。
世事永远都是不尽如人意的,晋殊又发出一声多愁善感的叹息。这段时间他叹的气比前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寂静的花园开始陆续有人经过。晋殊也离开了园子,轻车熟路地去往琳琅馆。
落脚处是一棵高大树木,枝桠伸展,正到了林知若闺房窗前。
晋殊攀在树枝上,望着紧闭的窗子。
忽然一个小丫头走来,推开了窗户通风。
晋殊迎面看到了林知若。
林知若这些日子里无心打扮,只在鬓边簪着一朵绢花,斜插一支流苏珠钗,倚在榻上看书。偶一动作,钗上流苏摇摇晃晃。
晋殊极其容易被流苏坠子吸引,所以林知若总爱戴流苏钗逗他玩,久而久之,她的妆奁里随手一捡,都是流苏钗了。
林知若低头看书,丝毫没有察觉到窗外有人。
晋殊也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默默地趴在光秃秃的树枝上看她。
从前,他只看她的脸,而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的身体。
她很瘦弱,很单薄,总共也没有几两肉,却意外地非常柔软。白嫩的肌肤之下,不知道是怎样的血肉骨骼,让她整个人都这么软,甚至头发,眼神,声音,语气,都是过分轻柔。
和男人完全不同。
由内而外,都是不同的。
一本书翻过大半,林知若偶一抬头,这才看到了树上的人。
他如同一条瘫软的蛇一般伸展身体,横亘在树枝上,胳臂和头颈都倒挂垂落,整个人莫名地又很像一只因失群而死的大雁。
林知若一怔,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凝神再看,他还是在那里,脑袋已经扭向了她的方向。
林知若定了定神,合上书,起身走到窗前。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晋殊调整姿势把自己竖了过来,又伸手把那只被他攥得皱巴巴的绣蝶放在窗沿上。
林知若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对,是我先去见你的。”
晋殊蹲在树枝上,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林知若也望着他,忽然发现他有了一点变化,脸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圆了。
她以为他是病了一场,所以瘦了。再仔细看看,其实也不是。是头发的原因,晋殊以前的刘海遮住额头,面对林知若又总是爱笑,自然给她一个圆滚滚的印象。
现在他把额发都梳了上去,只留了两缕龙须似的长发随风飘摇,有效地修饰了脸型。再加上他面无表情,自然就不会那么圆乎乎了。
林知若看了半晌,觉得晋殊是越长越好看了。晋殊再怎么对她,她面对他时,终究是喜爱之情压倒了一切。
晋殊始终不开口,林知若只好主动问道:“你来做什么?”
晋殊这才垂着眸,向窗沿上那只绣蝶问道:“你怎么还不来跟我道歉?”
林知若的心已经千锤百炼,不那么容易动气了,晋殊的心性她很了解,会这么想也在意料之中,于是她很平静地答道:“滚。”
晋殊生气地走了。
翌日清晨,林知若正对镜梳妆,收拾桌子的紫菀忽然“呀”了一声,道:“那猫子来过了!”
林知若描眉的笔一顿,“怎么了?”
“他在你桌子上画了一只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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