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楚下意识闭紧了双眸,等待着剧痛袭来,但还未等来剑锋,便听到两个男声混合在一起的低吼。
“姬钰,你疯了?!”
“住手,朕立——”
她的身子僵硬如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泛着寒气的剑面上,映出一抹殷红的鲜血。
是姬钰,他徒手接住了姬旦刺来的剑刃,他的手掌紧紧的攥住锋利的剑身,一滴滴粘稠的血液,缓缓从手腕处淌落下来。
“你……”
姬旦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被姬钰冷声打断了:“拿去笔墨和诏书。”
听到姬钰冷淡的声音,姬旦有些哑然,他迟疑了一瞬,松开了剑柄,对着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立诏书的东西拿过去。
当司马致看到已经盖好了玉玺的诏书,他唇角挂上一抹讥讽之色,连玉玺都越俎代庖给他盖好了,也不知他该说什么是好。
若是他没猜错,这玉玺是太后的手笔。
晋国历代皇帝用的都是同一传国的玉玺,当初先帝病逝之前,几乎日日都是由太后侍疾,想要接触到先帝的玉玺,对太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可他有一事想不通,既然都已经盖上了玉玺,太后又何必非要他亲笔写下退位诏书?
晋国的能人异士并不算少,只要太后将他的笔墨交给旁人模仿,少则十日,多则半年,也能将他的字迹模仿的栩栩如生。
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一点都不像太后手起刀落的作风。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执起毛笔,沾着墨水一笔一划的写下了退位诏书。
沈楚楚怔怔的看着他们,唇瓣微微轻颤着,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她去哭喊,去叫嚷,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对不起……”泪水在她眼眶中打着转儿,她的嗓音沙哑着,带着一丝无助。
司马致将诏书交于姬旦的下属,抬起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是朕对不住你。”
说到底,她会被擒住,都是因为他,若不是姬家想要争夺这皇位,她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
姬旦拿到诏书,嘴角的笑意已然隐藏不住,他仰头笑了起来,笑的那般畅意快哉。
做个将军又有什么好的,哪怕再受百姓敬仰,也都是些虚无摸不到手的东西。
他真正想要的,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笑声传荡在山谷之中,惊动了断崖上的鸟儿,天空中窜起一片受惊的飞鸟。
只听到一声闷哼,姬旦的笑声戛然而止,那把锋利的银剑,刺透了他的胸口,长长的剑刃从他后背肋骨的间隙中,穿了出来。
没有一丝鲜血溢出,剑身严丝合缝的插在姬旦的心脏上,干净又利索,像极了姬钰的作风。
姬旦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着,诏书从他手中滑落,他颤抖着举起手臂,双瞳瞪得狰狞十分。
“你!逆子……”他刚一张口,黏稠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如泉涌般从嘴角溢出。
姬钰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掌上的鲜血,他对着身后的属下抬了抬手指,便有人将地上的诏书拾了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神色略显敷衍:“记得父亲曾说过,不论小儿或耄耋,做错了事情,便要付出代价。”
“父亲今日做错了一件事。”
姬钰擦拭干净手指上的血渍,面容惫懒的将手帕扔在了剑身上:“父亲不该用剑指着她……”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将银剑从姬旦的胸口上拔了出来,如沐春风的笑道:“这是父亲要付出的代价。”
殷红的鲜血从黑窟窿中涌出,瞬时间便染红了姬旦的白色丧服,那一丝黏稠的血液跟着剑身一起迸溅出来,溅到了姬钰煞白的面庞上,显得如此诡异。
“你,你会……遭报应……”姬旦硬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话音落下之时,姬旦已然没了呼吸,生命悄然无息的走到了尽头。
姬钰弑父的举动,将在场的众人都震惊到了,沈楚楚的心脏停了一瞬,呼吸急促的跌坐在土地上。
司马致显然也没想到姬钰会杀了姬旦,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眸光错愕的凝望着姬钰。
他以为自己还算了解姬钰的秉性,但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姬钰。
空气中出现一刹那的寂静,而后姬钰身后传来怒吼的质问声:“你杀父夺位,不怕遭雷劈吗?!”
姬钰皱了皱眉头,削瘦的食指与中指轻轻并拢,向前微微一抬:“杀。”
话音一落,那刚刚怒声喊叫的壮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戚的哀嚎,怒目圆睁的头颅便从脖颈上掉了下来,像是皮球一般,滚落的远了。
“不知还有哪一位,对我有意见?”姬钰嗓音温和,若是忽略掉他面庞上那一道殷红的血渍,倒也是个翩翩君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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