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宾别开目光,哼道:“杀鸡取卵。”
按着易苏的主意,靳祁多半是落在了蛮族人手中。若非如此,以他的本领,有一把刀就能杀回长安,也不可能被这些贩夫走卒看见——但那日他受了伤,对方人多势众,真要他瞒天过海地逃出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易苏就是要送上门去。白宾知道事态紧急,一时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跟得越紧。易苏本来就有心事,更觉得烦不胜烦,夜间住店,她径直靠在门上,抱了手臂,“白侍卫,还要跟?”
白宾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路跟进了她下榻的房间,立时汗毛倒竖,耳朵一烫,退后道:“……属下就在隔壁,娘娘有事……”
这个人要不就是冷测测,要不就是阴阳怪气,易苏不欲理他,没等他说完,易苏已经“砰”地合上了门。
易苏累极了,手脚也都冷,总觉得明天恐怕起不来床。但伙计送上来姜汤,她只多看了几眼,虽然想喝了驱寒,毕竟没敢入口,只裹了厚厚的两床被子,蜷在床角里睡了过去。
白日辛苦,夜里连梦都没有。易苏睡得昏天黑地,却是被一桶冰水浇醒的。那水里混着冰渣,尖利地划过脸颊脖颈,冻得五脏六腑都刀刮似的疼痛起来。
易苏一个激灵,硬生生哆嗦着醒了过来。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隐约带着模糊的狂喜:“蛮族人果然来了。”
眼前的斗室黑魆魆的,只有支火把挂在门上,隐约照亮,是一间柴房,大概就是客店的楼下。七八个高大的蛮族军人或坐或立,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白宾在一旁倒着,满脸是血,生死不明。易苏咬了咬牙,发觉手脚都被绑着,却有点发软,鼻腔中也是辛辣的气息。
她心里明白过来—蛮族人动了手脚,烧了迷药,又将他们拉出来。她吸进去的不多,大约是白宾早先察觉,过来捂了她的口鼻,却被堵在了房中。
未等她一个念头转完,为首一人蹲下,抬起了她的下巴,皱了皱眉。
她被冰水冲得眉睫之上凝着冰珠,颜色浓深,显见得是个女子。但满脸是灰,光线又昏暗,下半张脸全掩着,虽然看不出姿容,也觉肤色极深,皮肤粗糙,不算是个美人。
那人冷哼一声,用生硬的中原话道:“沣衢王的人?世子在哪,交出来。”
原来他们找不到世子,还当她跟靳祁是沆瀣一气的两只通气蚂蚱。
白宾似乎要醒过来,微微动了动。易苏哆嗦着,咬紧压根,不让声音也发颤,“……王爷在哪?你先交出来。”
那人扬了手,“啪”的一个利落耳光甩下,扬鞭狠抽下去。躺在地上的白宾蓦地暴起,似要冲过来,又被一脚踹上小腹,几个人围过去拳打脚踢。
易苏被打得摔到地上,纵使隔着厚衣裳,也被抽得浑身火辣辣地疼,半晌才闷哼一声,觉得脸上没了知觉,但嘴角大约裂开了,疼得发紧。
那蛮族人不依不饶,箭步上来狠踹一脚,易苏只觉肋骨剧痛,弯下腰去。那人将她提起,凶狠的眼睛盯着她,“王爷?没有,早死了。世子失踪,你们王爷陪葬。不交出来世子,你们陪葬,懂了么?”
白宾仍被堵在角落,木棒击打肉体的声音十分骇人。蛮族人继续说:“先弄死他,再弄死你,容易得很……”
易苏耳边听着,那声音渐渐停了,因为白宾已经不再动弹。她却提唇慢慢笑了,咧开沾血的唇角,“好啊,既然如此,你就弄死我。”
火光簇地灭了,黑暗中,只有两双恶狠狠的眼睛相互盯着,听得到彼此的呼吸。
过了一阵,火把重新被点起来,蛮族人终于松开了她,冷笑道:“好,你赢了。三日之后,带世子到这里来,一命换一命。”
易苏动了动手腕,跌跌撞撞走去看白宾的伤势。那些人已经走了,连火把都没有留下。
白宾大概折了肋骨,头上也流着血,一时醒不过来。易苏咬了咬牙,把银子掏出来塞进他手中,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叮嘱道:“我们等不了三天,不出一天,他们就能摸清我们的底牌。我要去跟一趟,你自己去看大夫……听见了么?”
白宾自然是没有听见。易苏重又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深呼了几口气,感觉四肢百骸的力气慢慢回来了,立刻转了出去。
蛮族人最擅四处扎营,关外幅员辽阔,孤零零一座帐篷并不好找。易苏牵出马,就着月光在地上搜寻半日,总算找到了几枚小小的麦粒。
蛮族人在这季节里都穿毛皮,厚重极了,连带着人也迟钝,碰一下等闲难以发觉。方才趁着黑灯的功夫,易苏把一小袋麦子塞进了那人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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