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将乔红熹送回她家中,是掩人耳目,亦是想断人口舌。
老婆子弄了无限精神照看乔红熹,见乔红熹醒了,如释重负。
她吊腰撒胯地从竹篾编的篮子里拿出一副金三事,一个雕漆茶盘,一匹红绸地片金织锦与了乔红熹,才捏着嗓儿道:“姑娘昏过去了,昏了三日,可总算醒了,这是我家老爷送给姑娘的礼。”
乔红熹不明所以,打叠起精神,看着这些价极重的东西出神,问:“这是何意?”
乔红熹脸色淡然,老婆子会错意,以为乔红熹泛了小心眼儿,那松波波的眼皮跳了几跳,口气十分的尖酸刻薄,一句一句道:
“姑娘此时泛什么小心眼儿呢,虽然少爷在姑娘吃食里下了些不好之物,但姑娘贪口在先,自己食了,又何必怪人。”
“再说我家老爷也重责了少爷,如今送了好些礼来,姑娘可别给脸不要脸。”
“还是说姑娘想做江家的媳妇儿?”
“想当江家的媳妇儿,需得有三个母儿,其中一个母儿便是要门当户对,单是这一个,姑娘可就不符了,可就绝了那乌鸦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心吧。”
老婆子口中的唾沫星子乱射,乔红熹颇嫌弃,往后缩了缩避开那些乱射的唾沫星子,破口大骂:“龟胸婆儿闭嘴!”
006 天降物(1)
老婆子话带威胁性,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乔红熹渐明白老婆子为何送来价极重的东西,板了未惺忪的波脸。
受了乔红熹一吼,老婆子气势不弱反增,她在地上浓浓地吐出一口唾沫,龟胸儿高高挺起,把那副金三事摔散,扯来了金嗓子儿,骂道:“扬州城里没底本儿的臭脾气妮子,命硬克爹娘,怪不得及笄后字不曾许,亦无媒婆为你这臭妮子撺掇婚事,活该!”
江家少爷迫淫一介姑娘,遂与未遂,下梢头双方都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江老爷子是个浮薄又好面子之人,送礼封口的黑腥事儿常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七打八之人愿买此帐。
老婆子拿了江府的脚步钱,本该废口舌来巧言调合这场闹剧。不过老婆子性儿急,没日没夜照看乔红熹,怨气填胸多时,哪能受得住一个比自己小三十龄的姑娘大吼,该说的不该说的,一气之下什么都说了。
投到老婆子口吐辱言之前,乔红熹并不打帐穷究此事。听到辱言后,她秋风黑脸地看着老婆子,道:“汝个龟胸虾腰的婆儿,不过在江家做着笨工揾钱度日,日日承颜候色,服低做小,却识不清自己的身份是何等的低搭,永远上不得台面,尚不如我一个自取富贵,无需奉人颜色的圬工。本姑娘命硬克爹娘,你个两鬓刁骚,却还堆着满面红粉臭婆儿,克父克子,都是半斤八两,却敢做腔做势来训斥本姑娘?”
老婆子年轻时有姿有色,十六岁给扬州的都爷当了小星,十八岁生子,子才落地,都爷就入棺了。都爷入棺下地不过三个月,孩儿因一场暴疾而去。
她的脚虽然是对儿不好看的半篮脚,但姿色过人,骨子里生就是红粉的水性。辗转多户大豪门家中,沦妾沦婢,都是两眼笑的没缝,大大方方的开腿让人钻牝,长根短根都不嫌地纳入。
人啊总有色衰时,老天不赏饭,她没能成一个半徐老娘,成了一个珠黄老娘。
江老爷子与老婆子,年轻时有过一段人人皆知的首尾之事。老婆子走投无路时,江老爷子念着当年的情分,便收留了她。
色虽衰,牝未松,钻一钻,臊根也能索得其中美妙滋味。
老婆子被切中心事,腆嘿不语,掉过脸看着地面。
乔红熹再道:“江府择媳妇儿有母儿,本姑娘择郎君亦有母儿。一个穿着尸皮的毛团儿,肚肠嫩,不如那院中的五奴见多识广。山根凹凹,脸颊瘪塌塌,皮黑而糙,还以为自己是黑里俏,实则是丑陋不堪,有碍观瞻,貌类山中猿猴。”
好好地羞辱了一番江淳,乔红熹掀褥下床,光着足儿到箱柜旁翻找东西,她找出那袋江老爷与的黄白物掷在老婆子脚边,道:“江老爷与的工钱与这些礼,劳请您一一送回去,本姑娘不会再追究此事。还请您回去告诉江老爷子一声,本姑娘无严君可靠,底本儿也不多,没读过什么书,但手面挺高,有时候也会使智量。扬州的陆师爷欠着本姑娘一个人情,不知道江家与陆家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乔红熹声音越说越低抑,眼里的光越来越亮。
提起那陆师爷,老婆子彻底不知颠倒了,她不敢看乔红熹的脸,做声不出,拾起地上的东西,慌不择路而逃。
乔红熹漠然地看着老婆子逃去,大出一口气,道:“陆师爷,今日借您名声一用,就当作还人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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