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坦荡。她破涕为笑,转念却又哭泣,手按裴花朝肩上,“六娘,你自尽吧。”
裴花朝花上好些工夫,才将唐老夫人吐出的六个字拼凑出意思。
但她不能相信,“祖母说什么?”
唐老夫人道:“清白尚在也无用,谁肯相信?与其活着沦为笑话,不如自尽,还能挽回一些名声颜面。”
裴花朝说不出话,从前她曾设想,哪天抢婚一事纸包不住火,祖母将如何反应?
她总当保全了完璧之身,祖母便不会以为她丢家门的脸,只会心疼她,为她出头,找崔家和东阳擎海问罪。
结果祖母要她死。
那一刻,裴花朝四顾茫茫,举目无亲。
“我做错了什么得死?”她喃喃问。
“女人家坏了名节,不论苦衷,在世人眼里便是错了。”
“我没错!”她破天荒在长辈跟前高声,“倘若世人只知要求女子以命守贞,枉顾其中是非曲直,这等礼教不公不义,不值得我理会。”
“孩子,不怕。”唐老夫人抱住裴花朝,哽咽道:“黄泉路上,祖母和你作伴。这回祖母会好好保护你。”
裴花朝依在唐老夫人怀里摇头,“祖母,六娘教那群贼子掳走,沿路呼救,崔家偌多人无人援手,崔陵更是掉头不理。我几度寻死,好容易劫后余生,绝不轻易枉送性命。尤其崔家母子,正盼着我死,去了话柄,我偏不遂他们的愿!”
唐老夫人由孙女口中得知她当日被掳光景,大恸道:“我苦命的孩子,往后你可怎么办?余生都要叫世人非议低看,前路艰难。”
祖孙俩抱在一处痛哭,裴花朝总是担心唐老夫人上了年纪,激动伤身,强自收泪劝慰:“祖母宽心,六娘不怕。这半年我受得住镇日面对崔陵母子,还怕什么恶人、闲语?谁看不惯我活着,他们大可自尽,眼不见为净。”
唐老夫人泪水渐止,想起一事,因说道:“这崔家待不得了,他们害你终身,我与他们不共戴天。啊,这半年我一食一饭俱出自仇人供给,我好恨……”她攥拳猛捶心口。
裴花朝一把拉住唐老夫人双手,“不关祖母的事,全怪六娘隐暪!”
她劝了一阵子,好容易唐老夫人渐渐平静,便话归正题,“祖母,明儿六娘便去寻觅房舍,咱们尽快搬出崔家。这半年六娘靠织绢积了些钱,往后像在京城那般,以纺绩为生,也足以糊口。”
“好,”唐老夫人重重应道:“莫说粗茶淡饭,哪怕饿死街头,总强过仰仇家鼻息。”
裴花朝替唐老夫人拭去眼泪,胸中长出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崔家,待在这处陷人坑作戏的日子总算到头了。半年来,她头一回看见了希望。
然而翌日,这希望便破灭了。
十二: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晚祖孙俩同睡,絮絮说了一阵话,唐老夫人才睡下。裴花朝担心老人家心绪起落伤身,眠里梦里或有个好歹不对劲,又盘算搬家赁房等事,彻夜无眠。到得天将亮,她撑不住困乏,不觉合眼睡去。
睡去不知多久,她听到丫鬟唤道:“娘子,娘子,快醒醒,老夫人出事了。”
裴花朝立时清醒,翻身坐起,“我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找崔家大郎理论,且动手打人。当时有个王郎君来作客,过去拉架,乱中她把那两人都打了。如今官府来人,拘拿老夫人下大牢。”
裴花朝听说,宛如一桶冰水浇在天灵盖。茫然霎那,她即刻着手梳洗更衣,并问道:“我祖母年迈力小,不至于真伤了人,可是崔陵那厮陷害她入狱?”
“娘子,老夫人拿拐杖打的人。”丫鬟道:“崔家大郎与王郎君双双头破血流,崔家大郎倒罢了,那王郎君是县令儿子。他受了伤,崔家主母孟氏便备大礼慰问,叫王家扔出门。”
裴花朝赶往县衙大牢,离牢门还差两三步,恶气便扑面而来,揉和了尿骚屎臭、馊水腐物各式秽气,教人呼吸一窒。
唐老夫人头面衣装整济,在一干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女囚中分外显眼。
“祖母……”裴花朝抓紧牢栏唤道,又急又心疼。
牢里并无席褥,只能席地坐在冰冷土面,满地干草霉烂,虫蚁出没。唐老夫人一把年纪,生性爱洁,却落到这等地界受罪。
唐老夫人居然神清气爽,眉目含笑,“六娘,祖母替你出气了。”
“六娘可以自个儿动手……”
唐老夫人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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