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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节

    孙策缓了语气。“厌胜钱是给孩子的,也需要这么讲究?”
    “夫君,规矩应该从小培养,否则长大了也很难适应。五岁入幼稚园,八岁入小学,学的可不仅仅是经义,更是礼仪。夫君身边的陆议、诸葛亮、朱然,哪一个不是从小就学习礼仪,严守尊卑之别?”
    第1858章 本末倒置
    孙策明白了袁权的良苦用心。
    先贤孔子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后人说,三代成就一个贵族。实际上说的都是一个道理:贵族不仅是有身份,更是有修养。用眼下的话说就是注重礼仪,举止不能失礼,要彬彬有礼,进退揖让,言谈举止都不能出错,最好还能有儒学底蕴,说话都要引几句子曰诗云什么的。
    这不是一两代人就能成就的,需要长时间的培养,三代成就一个贵族都是顺利的。
    孙策前世是庶民,这一世是武夫。富春孙氏在孙坚之前是地方上小有资产的豪强,孙坚是官一代,孙策是官二代,而且父子都是武夫,作战很勇猛,礼仪很生疏,没有经学背景,离贵族的标准还有十万八千里。孙坚被王睿、张咨鄙视,孙策、孙权轻佻无威仪,并不是他们真的轻佻,而是他们不符合那一套礼仪标准。就孙策这一代而言,也许只有四弟孙匡和五弟孙朗从小就有机会跟着张昭那样的大儒读书,学习礼仪,将来可以像个贵族。
    袁权提到的陆议、诸葛亮和朱然就是一个不错的例子。陆家是吴郡世家,诸葛家是琅琊世家,都是延续百年以上的世家,就算没出过显贵,在地方上也是有身份的家族,接人待物的礼仪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一看就是世家子弟。朱然就逊色得多了,不管是朱家还是施家,其实底蕴都和孙家差不了多少,他和陆议、诸葛亮站在一起,区别就很明显。
    袁权将他们三人并提是客气,不让朱然难堪,这本身就是一种礼仪。
    孙策能理解袁权的良苦用心,但他并不打算接受。在他看来,贵族也分真假,真正的贵族是从内心里尊贵别人,理解别人,容忍不同意见又不失自尊自信,而不仅仅是那一套仪式。如果一边粗暴的践踏别人或者自己的人格,一边又强调进退举止,当面客客气气,背后骂骂咧咧,这不是贵族,这是虚伪。
    儒家就有这种毛病。现在还好,最多只能算是初露苗头,后世尤盛,读书人基本就是伪君子的代名词,真正的君子万里挑一。这不是什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而是儒家的学问天生就有这种基因。夫子说,尔爱其羊,吾爱其礼。明明已经无礼,偏偏还要留着羊,不是形式主义是什么?
    孙策不喜欢那一套。他来到这个时代,也不是为了挽救这些繁文缛节,而是为了清除他们。
    孙策捻着手指,看着伏在面前,大礼参拜的袁权,沉吟了良久。“姊姊,我对你们有伤害之处吗?”
    “妾等有幸,得夫君宠爱,感激不尽。故而不忍旁观,敢效愚诚。”
    “我对麾下哪位文武有污辱、践踏之失吗?”
    “夫君待文武以诚,付以重任,有明君胸怀。”袁权越发恭敬。“妾斗胆进言,并非夫君有失德之处,只是担心有人恃宠而骄,反而辜负了夫君的一片赤诚。夫君,礼之为物也,圣人之所以饰人情,闲其邪僻之具,防患于未然。夫君欲建千秋功业,不可不察。”
    “那姊姊觉得,是以诚待人好,还是以礼待人好?”
    袁权沉默片刻,又道:“诚非鱼,礼亦非熊掌,并非不可兼得。诗传云:发乎情,止乎礼。内示以诚,外示以礼,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孙策点点头,又道:“虽非方凿圆枘,却也不是天作之合。以夫子之贤,尚有不得不见阳货之窘迫,何况他人?明明不喜,却碍于礼节,不得不虚与委蛇的事还少吗?若是诚与礼不可兼得,姊姊选哪一个?”不等袁权说话,孙策又道:“譬如现在,我虽然感激姊姊的至诚,却不赞同姊姊的做法,是直言当面的好,还是客气一番,虚应故事的好?”
    袁权僵住了,再次顿首。“妾……妾愚昧。”
    孙策起身,走到袁权面前,弯腰将她拉了起来。袁权不知是跪得久了,还是窘迫所致,粉脸通红,也不好意思看孙策,低着眉,垂着眼,局促不安。孙策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她滚烫的脸。
    “姊姊,不可本末倒置啊。”
    “妾……”袁权嗫嚅着,无言以对。
    孙策拉着袁权回到案后,并肩而坐。“你最近在《孟子》上下了不少功夫啊?”
    “风气所至,略有涉及。”
    孙策笑笑,却没有点破。陆康印行赵岐的《孟子章句》,陆议在他身边讲读《孟子》,袁权不可能不清楚,她读《孟子》,引用《孟子》,不可避免的有迎合的意思,用心不坏,只是未明真谛。他读《孟子》,甚至行孟子之道,并不是他想依照孟子的标准行事,而是孟子的学说中有一部分符合他的目标。
    “孔孟并称,孔子与孟子有区别吗?”
    “自然是有的。”
    “如果让你选,你选哪一个?”
    “我……”袁权沉吟着,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孔子是圣人,非议圣人是失礼。孟子是诸子之一,虽说如今地位日增,有人称其为亚圣,毕竟不如孔子。在这两个人里面选一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必要选一个?”黄月英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择其善者而从之,不善者而弃之就是了。”
    袁权不敢正面反驳孙策,却不惧黄月英,当即沉下脸,嗔道:“阿楚,圣人岂有不善者?”
    黄月英不以为然,嘿嘿一笑。“就算不提夫君刚才提到的阳货那件事,夫子说的那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够讨厌的。姊姊大度,不介意与小人并列,我却对这句话耿耿于怀了好久呢。当然,孟子也不是无可指摘,他的文章读起来虽然过瘾,细细一想,只不过自说自话罢了,经不住检验的。”
    “阿楚!”袁权提高了音量,变得严厉起来。“王仲任问孔刺孟,勇气可嘉,却非不可商榷,你身为吴郡木学堂祭酒,不是普通女子,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不可意气用事,为夫君招谤。”
    “我自是我,与夫君何干?”黄月英眼睛一翻。“姊姊,你这《孟子》读得好不好,我且不置评,《士论》可读得不怎么样啊,实在愧对夫君救世的良苦用心。”
    袁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孙策看在眼里,悄悄拍了拍黄月英的小屁股。黄月英白了他一眼,随即又笑嘻嘻地说道:“姊姊,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姊姊钻了牛角尖,好意提醒姊姊一二,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袁权深深地看了黄月英一眼,又看看孙策。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看不出孙策与黄月英之间的小动作。
    “多谢妹妹指教。”
    第1859章 萌芽
    黄月英一手掩嘴,一手连摇,眼睛笑得如新月,像只得意的小狐狸。“姊姊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敢指教姊姊。袁氏是经学世家,学问精深,内能修身齐家,外能辅佐夫君治国平天下。我不过略懂些杂学罢了,不当大雅之堂。若不是遇到夫君,谁会把我当回事?”她冲着一旁的冯宛眨了眨眼睛。“宛姊姊,你说对不对?”
    正在逗女儿的冯宛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孙策也有些诧异。听起来,黄月英不是随口说的,这是早有预谋啊?平时看她们一团和气的,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啊。
    袁权苦笑。“阿楚,姊姊平时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妹妹包涵。你我既为姊妹,便是缘份,我没有你那样的聪明,造不了抛石机、海船,更没本事辅佐夫君治国平天下,你又何必如此。姊姊痴长几岁,反应慢,跟不上,你就点拨点拨我吧。”
    “岂敢,岂敢。”黄月英一点诚意也没有地谦虚着,偷眼看孙策的脸色。孙策看得懂,黄月英这是早就有话要说,只是没找到机会,今天想说个痛快了。他笑道:“阿楚,权姊姊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各有所长,也谈不上什么指教、点拨,就当是互相切磋吧。说实在的,我也好奇得很,你是怎么看待这几位先贤的。”
    黄月英假模假式的谦虚了几句,清了清嗓子。“既然夫君有令,这儿又没有外人,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不当的地方,正好也请夫君和姊姊指正。我虽然没什么学问,这脸皮倒是厚得很,不怕批评。没办法,这几年虽说小有成绩,失败的次数却是数不过来,早就习惯了。宛姊姊,你说对吧?”
    冯宛笑笑。“是啊,木学堂与其他诸堂不同,失败是常有的事,十个方案里能成功一个便算是运气。我今年是偷了闲,让阿楚一个人受累了,想想真是惭愧呢。”
    袁权露出一丝讶色。她知道木学堂遇到了麻烦,却不知道木学堂一直有麻烦。她随即想起黄月英当年试制巨型抛石机失败,被砸断了腿的事,不免有些后悔。她很清楚黄月英在孙策心中的地位,一直也比较留意,从来不敢亏待黄月英,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得罪了她,以至于黄月英不肯私下解决,居然要当着孙策的面让她难堪。
    究竟是什么事?
    黄月英也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相衬的沉稳。“是啊,木学堂与其他诸堂不同,这里失败比成功更多,十个方案中能一个成功便是难得的运气,所以我也不相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方案,至少我们没有遇到过。如果说木学堂还有点成绩,那这些成绩都是一步步的试出来的。试了错,错了再试,一点点地向前走。做一些物件尚且如此,治国平天下比这复杂多了,怎么可能不出错,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完美的方案?所以姊姊说圣人不会有错,我是坚决不相信的。”
    袁权嚅了嚅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姊姊若是不信,有空去木学堂,我让你看一些图纸,那些图纸看起来都很完美,每一张图都是我们的心血,每次试制之前,我们都希望能成功,但图纸就是图纸,哪怕是再完美的图纸也不代表能成功,有些甚至错得很离谱。”
    黄月英双手互握,看看袁权,又看看孙策。“我从小随阿翁学习木学,做过一些东西,以前也觉得很简单,每次都能成功,可是现在回头看看,那些东西也许能用,却算不上完美,还有很大的改进余地。我在木学上也算是小有经验,做起来来还磕磕绊绊,孔夫子只做过不到两年的大司寇,孟子甚至根本没有入仕执政的经历,他们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治理天下?”
    袁权忍不住说道:“阿楚,治国与木学不同,孔夫子虽然入仕时间不长,却通晓典籍,深知古今政务,又周游天下,见识广博,明知利弊。他为大司寇,鲁国不是大治了么?”
    “姊姊是说他杀少正卯,鲁国大治的事?”黄月英冷笑一声:“如果杀几个人就能天下大治,那董卓岂不是最会治国的人?这种话,恕我不能相信。”
    袁权一时无言以对。
    黄月英又说道:“姊姊说孔夫子周游列国,明知利弊,那我倒要问问,既然孔子治理鲁国不过数月,杀了一个少正卯便能大治,为什么其他国君一个都不用他?鲁公昏愦,难道其他诸国的国君就一个明智的也没有?好吧,我们退一步,就算当时的诸国国君都昏愦,那孔子以来近七百年,有哪一位国君以儒术而强国的?孝武皇帝?还是王莽?”
    袁权很尴尬。
    “既然没有一个人用儒术治国成功过,那凭什么认为儒术能治国?就像我画了一张图,看起来很美,但谁也无法造成真正的船,你说是我画错了,还是那些造船的工匠不行?难道说我杀几个工匠,这船就能造成了?”
    袁权忍不住反驳道:“依妹妹之见,这孔孟不过与赵括一般,而儒门经籍也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空言?”
    黄月英无声地笑了起来,摇摇头。“我没有这么说,姊姊也不必着急。我刚才说了,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弃之。就像我们画过的那些图纸,即使失败了,里面也总有可用的东西,虽然没有一个方案是天生完美的,可是只要我们把那些有用的东西积累起来,每次进步一点点,最后总会有收获。抛石机、织布机、海船,不都是这么做出来的吗?我相信治国也差不多,与其相信圣人,相信经籍,不如一步步地去试来得实在。”
    袁权沉思良久,转身向黄月英深施一礼。“妹妹所言,让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只是我有一点不解:难道讲规矩,论尊卑就不能治国了?你们木学堂的匠师也是分不同等级的吧,总不能谁都来指手划脚,匠人去试制,你这个祭酒却去执斧?”
    黄月英点点头。“姊姊说得对,木学堂也是讲规矩、分尊卑的,不过我们的规矩是能者尊,不能者卑,而不是反过来,尊者能,卑者不能。我做祭酒凭的是本事,不是身份。木学堂有几个好苗子,进步神速,谁不定哪天他们就能超过我,所以我这个祭酒一刻也不敢偷懒,连做梦都想着解决问题。如果我偷懒,就算有规矩保护我,依然让我做祭酒,那木学堂迟早也会废了,再也不会受人尊敬。”
    她顿了顿,端起案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样的规矩不要也罢。姊姊,你说呢?”
    袁权迎着黄月英挑衅意味明显的眼神,就像刚刚认识黄月英,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两下。忽然之间,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阿楚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锐利逼人,是我老了么?
    见胜负已分,孙策很欣慰。倒不是他偏袒黄月英,而是黄月英说的正是他想说的,而且说的比他还好。治国这种事就要脚踏实地,不能抱着古人的几句话生搬硬套,套不上去就穿凿附会,强行曲解。儒家最大的毛病就在于此,明明行不通,还死守着圣人的残篇断简不放,最后只能走进死胡同,只能在书本里畅想大同盛世。
    黄月英精通木学,对政治却不太擅长,也没什么政治经验,她都能有这样的感悟,那其他人岂不是收获更多?杨彪、黄琰整理官制,如果也有这样的感悟,新政的推行就顺利多了。
    这是一株他期盼已久的嫩芽,弥足珍贵。不过黄月英太强势了,这不利于团结。
    孙策咳嗽一声:“阿楚,你能从木学里还悟出这么多道理啊,可喜可贺,不过也不能骄傲。治国与木学还是有区别的,管人和造船也不是一回事,你在这方面还要多向权姊姊请教。她那些个工坊、商会可比你的木学堂规模大多了,而且个个是人精,比那些工匠难管。”
    黄月英眨眨眼睛,吐舌一笑。“那当然,要不我们姊妹几个怎么都愿意听姊姊的呢。”
    袁权强笑道:“妹妹不用谦虚,达者为师,你这个祭酒做得辛苦,我也不轻松,你们几个哪个不是万里挑一。后生可畏,你努力!”
    “唉哟,姊姊你这么说,我怎么受得起。”黄月英抱着孙策的手臂摇晃着。“夫君,你帮我求求情嘛,我真不是有意惹姊姊生气的。”
    “你胡说什么啊,哪只眼睛看到权姊姊生气了?”孙策故意说道:“放心吧,权姊姊不是那种守旧古板的人,她会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弃之,才不会和你计较呢。对吧,姊姊?”
    袁权“噗嗤”笑了一声,乜了孙策一眼。“你们俩一唱一和,我还能说什么呢?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不仅欺负阿楚,还是个悍妇呢。行了,我这个守旧古板的人说不过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厨房待着,别自取其辱了。”说完便要起身。
    孙策一把拽住她,给黄月英使眼色。“快去厨房看看姊姊做了什么好吃的,别让她生气了,藏起来不给我们吃。”
    黄月英会意,起身拉着冯宛去了。孙策见她们出了门,附在袁权耳边。“别多心了,我可没说你古板。我倒是觉得在某些方面,你是最有创新精神的那个。”
    第1860章 灯下黑
    袁权面红耳赤,狠狠地瞪了孙策一眼,犹不解气,伸手到孙策肋下狠狠的掐了一下。
    孙策一手抓住袁权的手,一手打开案上的名单,笑道:“姊姊,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过你对于尊卑、规矩的理解的确有些落伍了,有点名不副实,对不起你的名字。”他顿了顿,又道:“就这一点而言,你倒是和令尊袁将军有点像。”
    袁权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眼圈有些泛红。“是啊,我马上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哪能和阿楚她们相比。知止不辱,知足不殆,我该让贤了。”
    孙策头也不回,不紧不慢地说道:“让贤也行,不过你要先把阿衡调教出来,要不然我这后院谁来管?”孙策放下手中的名单,回头看看袁权。“我现在正好有时间,要不先把婚事办了?省得你提心吊胆的。”
    袁权被孙策说破了心思,神情赧然。她抹抹眼角,摇了摇头。“阿翁还在交州征战,这时候成亲不妥。朝廷是什么态度还不清楚,诸将都有重任在身,不能轻离。”
    孙策没有点破袁权那点小心思。娶妻与纳妾不同,不能随便,对袁权来说更是如此。她不仅需要袁衡堂堂正正的嫁进孙家,还要他麾下的文臣武将见证这个过程。只有如此,她才能安心。
    “说得也是。那就再等等,说不定朝廷能封我为王,到时候直接让阿衡做王后,你们都做夫人。姊姊,我当初让你做正妻,你坚决不肯,搞得我现在还没正妻,没有嫡子,你看着这几个小人精也提心吊胆的。你说说你,是不是自找麻烦?”
    袁权靠在孙策肩上,幽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不过我现在很满足。”
    孙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袁权愣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瞪了孙策一眼,想扮作狠样,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羞意,眼神也跟着灵动起来。“怎么,你不自信了,还是遇到对手了,应付不来?要不要我帮帮你?”
    孙策正中下怀。“就这么说定了,今晚等你,不见不散。”
    “信你才叫见了鬼。”袁权叹了一口气。“算了,岁月不饶人,我有自知之明,不想自取其辱。”
    “看来不自信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才二十五就觉得自己七老八十。”孙策一边笑着,一边翻看着名单。名单其实并不长,发出去的金凤钱数量非常有限,除了孙翊、孙胜等孙家子孙,就是吴家、徐家的几个孩子,都是孙家至亲,唯一例外的就是刚刚送给桥氏姐妹的两枚。
    孙策沉吟了片刻,将名单收起,曲指轻叩案几。袁权听得声音不对,起身打量了孙策两眼,有些不安。
    “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得很。”孙策伸手搂着袁权,抚着她的肩膀。“我在想,阿耀现在该算成年还是未成年。”
    “有这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吴家是我父亲的妻族,袁家是我的妻族,吴家算至亲,袁家自然也算。如果阿耀算成年,就该让他出仕了。如果算未成年,那这金凤钱是不是也该有他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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