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猎鹰在雨中艰难地飞翔。
她走下楼去,拿起伞来,用纱丽盖住头发。
达刹站在书房门口,“你要去哪里?”他问。
萨蒂朝父亲弯腰低头。“我想去看看拉克什米,能得到您的允许吗?”她说。
达刹的眼睛现在陷得很深,两口没有光泽的井。他看着女儿点点头。“那你去吧。”他说。
萨蒂走了出去。琉璃和白银装饰的街道在雨中看起来没有生气,人们站在家门口,凉台上,窗边,他们默然无语地注视着从路上走过的萨蒂,他们的视线也被雨打湿了。她抬起头,看见那只孤单的猎鹰还在雨幕里飞翔,翅膀沉重。
走到难陀那园林的入口附近时,萨蒂停住了脚步。
那里有一个人,独自站在雨中,佝偻着背,伸长脖子看着园林门口。他转过脸来的时候,萨蒂才认出那是祭主。
她吃了一惊。祭主望着她,他衣衫不整,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眼里有种疯狂的神色。
“是你,”众神的祭司嘶哑着声音说,“达刹之女。”
萨蒂轻轻放下了雨伞,朝祭主合十行礼。“您好。”她轻声说。
祭主看着她,朝她迈了一步。
他说,“我的儿子呢……我的女儿呢?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萨蒂抬眼看他,祭主眼里的疯狂更深了。
他曾是那么出众的一个人物,现在金黄的皮肤变得灰暗,也完全失去了武士般坚决的气度。
她不能告诉他云发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会杀死他的。
至于伽罗婆提……
萨蒂垂下了目光。
“哈,”祭主眼里放出光芒来,“你知道,……对不对?告诉我,我的孩子们怎么样了?”
萨蒂还是垂着目光。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说,“我要去探望朋友,您让我过去吧。”
祭主一步踏上前,抓住了萨蒂的肩膀。她大吃一惊,张大眼睛看向他。
“你明明知道的,贱人!”祭主眼里的光像烧红发亮的金属,“你把我的孩子都藏起来了。把他们还给我们。”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萨蒂的肩膀开始发痛了。
“大人,”她喊着,“我不知道——”
“谁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祭主说,声音因为怪笑变得尖细难听,“永寿城里现在人人都知道,你这个背叛家庭、私自选择情人的荡妇——”
萨蒂的眼睛睁大了。
她影子里传来狮子的一声咆哮,火焰升到她喉咙口。祭主被弹出去了。
但他并没有跌倒,只是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他瞪着眼睛看着她。
“不,”他喉咙里发出低沉、浑浊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咆哮,“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还有我的孩子……别带走他……我唯一的……”
萨蒂猛然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但这却让她更加难以忍受。
“我不是……”她说,嘴唇被雨水浇得发白。“我不是塔拉。你认错人了。”
祭主睁圆眼睛,朝她走近了一步。
萨蒂向后退了一步。
“波里诃湿婆提。”身后有人低声叫出了祭主的本名。漫天的雨幕中,只有这个声音是干爽的,它很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不容违抗的魔力。
萨蒂回头看去,看到毗湿努站在她身后的雨中。
祭主站定了。他突然挺直了腰,眼里的疯狂不见了,目光变得清明。他似乎有些迷惑地看了看周围,随即便转过身走掉了,没有看萨蒂,也没有看守护神一眼。
萨蒂转身朝毗湿努行礼。“谢谢您。”她低声说。
毗湿努似乎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处。“自从半年前湿婆从火堆上带走塔拉开始,他就不怎么正常了。恰好友邻王也不需要祭司,就把他撇到了一边。”他说,“后来他就天天站在难陀那园林的门口。这里没有任何咒语,任何限制,情人们成双结对地出入,他却整日哭叫说他没法进去,走近就会被什么东西推开,或者撞得头破血流。很有趣,是不是?”
萨蒂说不出话来。
毗湿努把目光从远处灰色的天空中收回来。“你要去哪里?”他问,“你要去做什么?”
萨蒂的心紧了紧。“我想去看看拉克什米。”她说。
毗湿努注视着她。
“你不用去了。”他说,声音很轻很轻,没有起伏。
萨蒂睁大眼睛看着他。
随即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什么。
雨还在不断地漏下来,天幕上,那只孤独飞翔的猎鹰不知道去哪里了。
——————————
那天早上拉克什米醒来的时候,觉得很清爽。
外面在下雨,她却觉得心里和身体通透明亮,很久很久都没有那么舒适过了。
她转过头,听见外面啪嗒一声响。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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