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为了表达感激,他从此就管我叫阿母了。”乌莎斯说着,把手里的东西一放。
“不过,小姑娘,我给你一个忠告。在这个世界上,我可能是最了解你未婚夫的人。你觉得他很爱你,肯为你做任何事情?别昏头了。他只会想着自己。可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很惨是不是?……我告诉你吧。”她的声音变得很苦涩,“我也是被一个男人的背叛害成这样的。一个我曾一度以为他爱我的男人……就是他把我扔在了这个被一切人遗忘的地方……”
萨蒂回过头。
你误会了,乌莎斯,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她想着。既然是这样,也无所谓背叛吧。
可是乌莎斯并没有留意萨蒂脸上的神情。她只是喋喋不休地说着,湿婆这个,湿婆那个。听着她絮絮叨叨,萨蒂突然意识到她虽然说着湿婆的各种坏话,但湿婆也是乌莎斯唯一的话题。她有多长时间不曾和除了双马童之外的人说过话了呢?她可能真的很寂寞吧?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乌莎斯却在自己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那一天受了伤的白色雄牛从天而降,乌莎斯心里其实感到的更多是惊喜吧?
……终于有人可以与之交谈了。
“……我那么费心费力照顾他,可是他伤好了之后,二话不说抬腿就走,临走还撕裂了天空,害我这里下了几个月的暴雨。所以说……”乌莎斯正在总结,“我才说你看着天空看成石像也没用。他不会被你感动的。他不会那么快回来,说不定……”她冷笑了一声,“……说不定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萨蒂还是沉默着。她抬头看了乌莎斯一眼。把几件朽烂的衣服叠好,放进了筐子里。
她是不是也对湿婆说过相似的话呢?她想着。——这地方没人能出去,你永远也走不了了,所以你就永远和我一起做伴好了。——
湿婆扬长而去的时候,乌莎斯想必非常失望吧。
也许是察觉了萨蒂的心事,乌莎斯也不说话了。
两个女人沉默地在屋里忙来忙去,终于将它收拾出了一个样子。乌莎斯回头谨慎地看着萨蒂。
“很好,你现在可以坐下了。”她用女皇般的口气说。
但萨蒂却没有坐下。她站了一会,合十朝乌莎斯行了一个礼,转身拿起门边的西塔琴,朝屋外走去。
乌莎斯看着她,叉起了腰。
“啊哟,你这是要去哪里?”她说,“啊,我明白了。你是要到湿婆给你营造的小小乐园里,等他回来,对不对?”
萨蒂没回头,朝前走着。身后传来乌莎斯的叹气。
“哦,好罢,你就等着吧。”她说,“不过我可已经警告过你了……你就算一直等在那儿,他也不会回来的。”
她话语里那一丝窃喜的意味像蜘蛛丝一样在萨蒂耳边飘荡着,她用手将它拂去了。
湿婆一定会回来接我的。他不可能舍弃他的禁咒。
因此,萨蒂想着,我才不是……
你同病相怜的同伴。
塔拉睁开了眼睛。
“外面……好吵。”她轻声说着。清晨的光线从帐篷顶上漏下来。外面的士兵和车辆源源不绝地经过。“已经早上了吗?”
苏摩刚刚穿戴完毕,他转身,朝她低下身去。铠甲在他身上彼此碰撞,发出细微声响。他握住了塔拉的手。“你醒了么?”他低声说。
“我梦到了萨蒂。”塔拉说,闭上了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瞳。“那时候她还刚刚出生,小小的,在我母亲怀里哇哇大叫……”
苏摩在塔拉榻边坐了下来,他轻柔地用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塔拉的额头。“她现在很平安。”他低声说,“祭主之子云发护送她回天界。”
塔拉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苦笑。
“但愿如此吧,”她低声说,“从小到大都让我那么费心……”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苏摩说,伏下去吻了吻塔拉的嘴唇。
已经那么久过去了。她嘴里还带着那丝淡淡的凉意。
“奇怪,我睡了很长时间吧,还是感到很累。”塔拉闭上了眼睛。“怎么变得这么爱睡觉呢?
苏摩沉默了一会。“想睡就再睡会吧。”他轻声说。
塔拉对着苏摩的方向笑了笑,旋即闭上了眼睛。
苏摩钻出了营帐时吃了一惊。阿修罗王伯利站在门口等着他,这位地界之主穿得和手下的士兵几乎别无二致,只是胸口铠甲上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的红色宝石。他旁边站着负责为塔拉诊断的医师。
苏摩一言不发,低头朝伯利行礼。
“我大概猜到你会在这里。”伯利说。
苏摩望了一眼远处,又看向伯利。“前线怎么样?”他轻声问。
“一切进展顺利。”伯利用权杖指了指前方,“因陀罗的军队离我们还有四十由甸的路程。……”他看了一眼苏摩,“他杀出兴致来的时候,都会大叫大喊,要求你来与他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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