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还是那个少年,面容秀美,黑发如云,脸上带着朦胧惺忪将睡将醒的表情。身上也还是破旧的沾满尘土的黄绸衣。他提着水罐,扣了扣宫殿的门。
大门打开了,天帝因陀罗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脸上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笑脸,给了男孩一个急切热情的拥抱。
“你来啦!”他热情洋溢地喊,“真是稀客!”
“放开我,哥哥!”少年嚷嚷,“我肋骨都要被你卡断了。”
天帝放开了他,严肃地注视了男孩一会。
“欢迎莲花眼的万物之主、世界灵魂、神中之神、秩序守护者毗湿努来到我的宫殿!”他说,朝少年合十行礼。
有着年轻男孩外表的毗湿努则打了一个呵欠。
“有芒果汁没有?”他说,“太阳底下走了一路,渴死我了。”
天帝带着他朝宫殿深处走去。在场的所有士兵、天女、天神和仙人,纷纷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向天帝和毗湿努行礼。
落座之后,天帝向毗湿努探过身去,注视着正在啜饮果汁的弟弟。“你怎么会想到离开白岛到我这儿?”他说,眼睛注视着毗湿努的一举一动。
“喏。”毗湿努忙着喝饮料,嘴里含糊不清,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那片芭蕉叶子递给了天帝。
那片叶子已经有点蔫了,而且沾满了灰尘和汗水。天帝皱起了眉头,但他还是小心翼翼握着它,“这是什么?”
毗湿努没有直接回答。“我来的路上,遇到了钵罗诃罗陀的孙子。”他说。
因陀罗的表情变了。
“什么?”他说。
“金袍的重孙,钵罗诃罗陀的孙子,你的老对手,邪恶渊蔽,地界的霸主,呵,随便你们怎么叫他吧。”毗湿努不耐烦地挥挥手,“我遇见了阿修罗之王伯利。这芭蕉叶就是他的礼物。”
有一瞬间天帝看起来就像是想把那片破芭蕉叶扔出去,可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用中指和食指勉强夹住了叶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你怎么会见到他?”他说。
“他还带我去看钵罗诃罗陀的墓碑。”少年外表的守护者低垂着眼帘。“顺便说一句,他真像他祖父,所以他没认出我,我倒是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从各方面看起来都是比哥哥你高尚得多的人。”毗湿努四处张望,“还有果汁没有?”
天帝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诃利!”他喊着毗湿努的乳名。
少年回过头来,耸了耸肩膀。“我只是听说最近阿修罗们经常溜出地界,出现在人间,所以就想沿路看个新鲜。没想到连伯利本人都大摇大摆地出来晃了。”
天帝没发觉自己手上的雷电已经把那柄芭蕉叶都烤焦了。“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说,“上次大败还没吸取教训?”
“上次阿修罗败给天神的时候,伯利还不是国王,他身边也还没有乌沙纳斯。至于他们是不是又在蠢蠢欲动,那是你要关心的事情了。”毗湿努从天女手里再接过一碗果汁,兴高采烈地一饮而尽,惬意地叹了口气,在天帝华丽的地毯上伸着自己的脏脚,看起来像是想在宝座上打个盹。“顺便一说,哥哥你穿得这么好看是为什么啊?你又嫁了个女儿出去?”
天帝阴沉着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华贵天衣。
“不是。”他说,“我刚刚出席完达刹之女和祭主的婚礼。”
二
塔拉和祭主的婚礼按照婆罗门的习俗举行,隆重但简朴。达刹把塔拉的手交到祭主手里,新郎新娘的腰带打上结,绕祭火行走七圈,互赠花环,祭主让塔拉嗅闻烤熟的稻谷香味,新郎和新娘一起坐在宝座上,接受宾客祝福,婚礼就算是成了。
就在婚礼即将结束的时候,因陀罗轻轻用权杖触了一下祭主示意,下巴向厅堂入口处抬了一下。祭主抬头望去,顿时皱起了眉头。苏摩站在欢庆的人群中,一身白衣显得分外显眼。祭主转过脸,以眼神向因陀罗询问,因陀罗却只是咧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苏摩的脸色有点苍白,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异表现。他默然地站了一会,看着婚礼的场面,当所有人起立,向新婚夫妇抛撒鲜花和熟米,高呼“胜利”之时,他就转身离开了。
在漫天散落的花雨中,祭主从眼角打量着刚刚成为自己妻子的塔拉,塔拉披戴着新娘的黄金首饰,低垂着眼帘,似乎对苏摩的到来和离开毫无察觉,倒是妻子年轻的妹妹站在一边,注视着苏摩离去的方向,表情僵硬。
婚礼终于结束,宾客逐渐散去,祭主步入洞房,发现新婚妻子正在女伴们的帮助下清点宾客献上的各式礼物,逐一分门别类,不由心里大为感佩。他朝前走了几步,突然皱眉,低头从礼物中捡起一捧白色的素馨花来。
“这是什么?谁送的?”他说,“这并不是婚姻的礼物,不合时令,也不吉祥。”
塔拉抬头看了一眼,别开了视线,然后慢慢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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