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声音,正是刚才在隔壁聊得最嗨的人。小偷偷东西的时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事后才跳出来当诸葛亮。
老钟斜乜了他一眼,心中暗骂你懂个狗屁,然后微微一笑:“你们要晓得,袍哥最开始是叫哥老会的,‘哥老’意思是尊敬兄长,后来才改成了袍哥。袍哥袍哥......他略略一顿,卖了个关子。
众人屏息凝神,多少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老钟,他才继续往下:“......取的就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之意——有饭同食,有衣同穿嘛。”
“有句话叫‘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带’,”老钟换上重庆话,“意思就是袍哥从不胆小怕事。这个民间帮派很重江湖义气,喜欢打抱不平,哪里像现在的人,要血性没血性。”
说到这里,老钟扬了扬下巴:“就算是一个陌生人,袍哥也敢站出来为他两肋插刀。”
门口的人身子明显僵了僵。
“现在在四川重庆,还有袍哥吗?”高冈转移话题。
老钟一摇头:“没了,解放后就没了。这还是我爸讲给我听的——我爷爷——他那会就是个袍哥。”
叶湑坐在高冈正对面,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的眼神亮而雀跃,似乎很感兴趣。
如她所料,他说:“冒昧问一句,老爷子还健在吗?”
老钟一愣,随即苦笑:“解放后,老爷子随老蒋去了海峡对岸,七十年了,要活着也得一百一十多岁了。没了,应该是没了。”
老钟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与刚才滔滔不绝的样子截然不同。
“应该是没了......”他喃喃重复道。
☆、山城
老钟不说话了,各人四散离去,整个车厢渐渐陷入沉默。
叶湑对袍哥不感兴趣,她收好手机,把火车上的被子拢在脚边,换上了睡袋,又从包里取出一件厚外套,充当被子盖上。
高冈正准备入睡,忽觉手上有些异样,五指很滑,像是覆了层极细的粉末。他揿下床头夜灯,把指头凑到眼前。
那上面染了薄薄一层深色,尤其以拇指和中指最为明显。
他细细地磨,指头上的颜色很快就被擦掉。再一思索,联系到刚才抓着叶湑手腕的动作,一下子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
他笑了笑,而后展开被子,头朝向过道,一手搭着小腹,一手枕着脑袋,很快入睡。
黑暗中,叶湑忍不住抚上右手腕。那里被高冈抓得生疼,兴许明早起来还会多出几个红印,她咧开嘴,冲高冈方向呲了呲牙。
这次先不跟你计较。
车厢内鼾声如雷,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列车员从餐车推着小推车过来,一路吆喝着卖早餐。
叶湑被吵醒,迷糊中总觉身上有重感,低头一看,昨晚被她堆在脚边的白色被子不知怎么的,盖到了她身上。
大概是冷的吧,毕竟还是初春。
她醒得最晚,包厢里其他三个人早已收拾妥当,正吃着早餐。
昨晚高冈的那几下子,让老钟对他佩服不已。见叶湑醒了,他终于憋不住,开始和高冈套近乎。
高冈似乎也对老钟说的袍哥饶有兴味,从早上一直聊到中午,也不见消停。一旁的马脸忍不住插嘴:“我晓得,你是不是从首都来搜集资料搞研究的学者?放心,钟哥他一定配合!”说完还冲高冈挤眉弄眼。
高冈愣住,笑了笑,没作回应。
马脸笑得开心,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时间飞逝,一晃到了下午,窗外的景色绿意更盛。即使是坐在火车内,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湿水汽,透过每一个毛孔渗到骨头里去。
重庆站到了。
叶湑提着行李下车,她东西太多,虽说比其他人先下,但速度到底被这大包小包给拖慢了些。周围人多,搁在行李箱上的小包被挤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
一只手先她一步,替她拿起来,还好心地帮她拍了拍灰。
叶湑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从他手里接过包,冲他道谢。
谁知这人忽然眉头一挑,眼神落到她手腕上——因为她伸手的动作,袖口没能挡住手腕,露出了里面的纹身。
高冈似笑非笑,压低声音:“你这纹身......”
她站直身,没言语。
“......掉色啊。”他笑意更盛,说完,夹起挂在领口的墨镜戴到鼻梁上,然后单手拎起背包转身离开。
叶湑眼皮子跳了跳,低头看向右手腕,那上面的纹身少了一部分花纹,正好是五根手指的形状。她心中暗骂了几句,重庆这么有名的雾都,出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在这里戴墨镜,真是装逼!
再抬头看时,男人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了。
从火车站出来,叶湑直奔订好的单身公寓。这一回情况特殊,她也不知道要在这边待多久,索性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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