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一推开门就听见北羽厉声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秦正南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又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北羽刚才那一声实在太像莫先生正在火头上的时候了！秦正南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莫先生这样发怒，一般人早就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刚才北羽那一声何止是像，除了嗓音不同之外，连口吻都一模一样！就差没说个‘滚’字了！
    ……北羽少爷不是刚来莫家没多久吗？难不成以前就跟莫先生在一起过，还是说根本就是莫先生在外面的私生——
    冒出这个念头连秦正南自己都觉得可笑，赶紧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过了有一分钟，里面没有动静了。
    秦正南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心说这里面该不会真的是发生命案了吧？虽说一开始就没把几个小混混放在眼里，但就算他们是纯黑道分子，那也不是说宰人就宰人的！
    像莫家这样威望与权势并重的家族集团，与黑道、乃至政府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要说从来没出过人命谁都不信，然而这人命出在谁手上都行，出在陆北羽身上就是万万不行了，不知道为何秦正南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那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太干净了，他可以跟莫先生撒娇，可以每天无所事事什么都不干，甚至可以随便指挥莫家的保镖做任何事情，但无论如何都与杀人这种冷酷的事情扯不上一点关系。
    刚才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虽然没看见门里面的情景，但是一股浓烈的气味扑到了他的鼻子里，那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血腥的气味！
    开什么玩笑，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真下得了手？
    秦正南脑子里刹那间想起当年一个场面——年仅十五岁的莫云轻手里握着枪，脚底下是三个倒在血泊里的人，他的父亲，莫家的上任掌权者就站在他的身后，脸上带着夸奖和欣慰的表情，“云轻，好孩子，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坚定，最勇敢的孩子，你刚才说的对，他们确实该死！……好了，把枪收起来，让他们去处理尸体吧。”
    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莫老先生身边的人知道，秦正南就是其中之一，他清楚的记得莫云轻掏枪时说了一句话：“你们不光侮辱了我，还侮辱了父亲和莫家，险些造成我与父亲反目，就算不按照莫家家规，我也不能留你们。”然后就扣动了扳机。
    那是他第一次见莫云轻杀人，那三个人无一都是莫家的人，他们看不清这个老板带回来的私生子，嚼两句舌根子就算了，还险些酿成大祸，在秦正南看来，那三个人确实是自己活活找死！
    如果是从小带在身边还好，那时候莫云轻已经十几岁，就连他的父亲也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把那么大的孩子突然接回莫家，而且一开始也没公开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也多得是，当时得罪莫云轻的又何止这三个人？
    但是谁又能想到，当年的莫老先生竟然亲手让他处置这几个得罪他的人，更没想到的是莫云轻竟然真的掏枪杀了他们！
    秦正南抹了把汗，暗骂自己这时候想这个干什么，北羽虽说是莫先生带来的孩子，但和莫先生可不一样，莫先生是把他当成小情人来宠的，可一点没有教他杀人的意思！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但是仔细听，就能听见男人痛苦和恐惧并存的呜咽声，他的肩膀上插着一把大约二十厘米的匕首，拿着这把匕首的是一只白皙好看的手，而这双手的少年，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那一声尖叫声嘎然而止，是因为北羽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巴，因为用力过大指甲都深深陷入了他脸上的肉里面。
    “你说我敢不敢，嗯？”
    北羽握着匕首的手狠狠一拧，把匕首整个又拔了出来。
    鲜血从那个人的肩膀上唰的一下喷出来，旁边的人被溅了一脸，立刻惊悚的挣扎躲避起来，但是身后就是墙壁，他们就算再躲也躲不开那个少年的目光。
    那眼神说不上可怕，甚至是柔和并且惬意的，但就是这样的眼神，才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几个人看着北羽的目光剧烈的颤抖着，都像在看一个即将将他们一刀毙命的可怕杀人犯！也许是恐惧到了极点，其中一个人竟然砰地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拼命的用头往地上磕，眼泪鼻涕横流，说不出的害怕。
    “如果我手上有一把枪，那么你也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北羽用还沾着血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毫不介意自己的袖口被沾上了血，连手也被染红了，衬得皮肤越发的雪白。
    “这样砰地一声，就什么都结束了，多方便啊。”
    “哦，对了，我的确杀过人，而且是一枪毙命，连一点抢救的机会都没有留下。”少年的声音平平淡淡，言辞却残酷狠厉无比，似乎杀个人在他眼里根本是一件非常普通且平常的事情，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人，缓缓的道：“你们应该庆幸的是，我的朋友除了受伤之外，没有其他危险，否则我不介意在今天再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反正杀人犯杀一个也是杀，再加几个也一样，你们说是不是？”
    房间里一片死寂，就仿佛空气也在浓重的血腥味里凝固住了一般。
    没有人敢再出声，就仿佛惊恐的连呼吸都快停止了，阴冷的感觉遍布全身，连被捅了一刀的那个人也死死的咬着牙，一声呻吟都不敢发出来。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的时间，秦正南实在已经忍到极限了，终于忍不住又去拍门，“北羽少爷，你怎么样？北羽少爷！你——”
    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不是说过了，不要叫我什么少爷吗？”尾音上扬，带着些许撒娇的不满，少年满脸不高兴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我又不是莫云轻的儿子。”
    秦正南：“……”他之所以哑口无言的原因不是因为北羽身上的血迹，也不是因为他口中的称呼问题，而是北羽后面那句话是他刚才真的一闪而过的想法！
    秦正南背上的冷汗干了又流，简直快把他活活逼出感冒来了，好几秒后才突然愣愣的说：“你身上怎么有血？”
    北羽低头看了看，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这时候秦正南才注意到房间里面的情景，眉峰猛地一跳，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个保镖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北羽少爷……你杀了人？”
    “当然没有！”北羽顿时一惊，转头看了一眼，又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猛的转过头来，脸色刹那间煞白，“我没有杀人……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会流这么多血，他……他不会真死了吧？”
    刚才从外面他们没有听见北羽的声音，但是里面那个混混的辱骂声外面的人听的清清楚楚，秦正南听到那句‘小婊子’的时候都差点没气的冲进去，就算今天北羽不动手，那几个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秦正南见他脸色惨白，声音都颤抖了，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死没死，北羽少爷别怕，那种人死了也活该。”
    说着又转头呵斥：“瞎眼了你，没见人还动着呢！”
    保镖连忙赔笑：“是我眼拙，人确实好好的呢。”
    被捅了一刀或许没什么惊奇，但是他们进去一看，本来整整齐齐像待宰的猪一样的两个人，半死不活了的一个，脑袋被磕破倒在地上的一个，其中四个活见鬼一样在墙角里发着抖，有一个还他妈的小便失禁了！
    他们还没怎么着呢，就吓成这样，现在街上的小混混胆子都这么小了？
    几个保镖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北羽慢腾腾的走出门外，心说老子当年好歹也是差点拿了影帝的人物，而且还是因为演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大反派才出的名，真想吓唬个人，还是背五花大绑一点自由都没有的，那还不是小意思？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色却着实不好看。
    刚才他的手没有抖，眼睛没有眨，那是因为他控制的好，真让他动手，别说是杀人了，杀一只鸡都不可能！
    原因是什么？晕血啊，洁癖啊！他说他杀过人，那是他安排人开枪杀的他自己！杀过别人那才是笑话！
    但那几个人竟然还真信了。
    北羽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多年了，他的演技竟然一点也没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