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瞧不起她。
程庭朗觉得天生高贵的白鹤,被娇养呵护着,是理所当然的事。
夜色四合,程一一身黑色夜行衣,目光牢牢锁定在前方的引路萤身上,跟着它一路踏空行来,身轻如燕。
萤虫似有自己的主意,慢悠悠地打了个转后,飞进了长夜明灯的彩绣坊。程一自花坊前院的屋顶踏过,暖意融融的房中传来几声混着男人女人的暧昧喘|息。
他神色不变,眼中仍只有那只急切寻伴的引路萤。
萤虫还在飞,它穿过靡乱的前院,来到了静寂无声的后院。后院与前院差异颇大,流水曲阁,花藤翠枝,一切显得井然有序。柳树的枝桠泛隐隐泛青,春日即将到来的讯息几乎也掩藏不住,森森的绿意悄然蛰伏着,静待着最佳的生长时机。引路萤飞了一阵,飞到一座名为流水阁的院子前时,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座颇为安静的院落,花窗紧闭,屋内隐闪着烛火,一道纤细的身影虚虚映在窗上,显得幽静含蓄。
程一避开屋中烛火,顺着墙根绕了一圈,正想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将人打晕了带走,就见身边一直安静的引路萤身形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尾部的蓝光也明明灭灭,似乎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他正疑惑,引路萤却僵直了身子,直直往地上摔去。
不过几秒,落在枯草中的萤虫身上闪烁的蓝光完全黯淡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息。
竟是直接死了。
正逢此时,房里传来隐隐的谈话声。
程一耳朵动了动,脚尖几下轻点上了房,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扒开几片瓦,透过空隙昏黄的光芒,将目光往下探去——
金铃已经睡下,甄素泠正打算吹熄烛火,没想到却发现今晚还有不速之客光临。
一个惹人厌的花嬷嬷就算了,现在又多了个不请自来的冷阎王,愉悦的心情被破坏殆尽,变得毫无波澜。
甄素泠看着来人,既愤且怒,流水阁现在成了什么地方,任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情绪过后,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又犯矫情病了,还当这里是她熟悉的甄府,当自己是锦衣玉食的贵小姐?若是没有笃定程庭朗一定会来救自己的信念,也不过只是个不幸沦落风尘,美艳些的妓|子罢了。
泠冷冷瞧着立在屋中一动不动的人影,脑内万千情绪互相激烈碰撞,甄素泠兀自沉默不语。
她打不过十二,同样也阴不过,只能没奈何地忍着一口气,内心憋闷。
反倒是十二沉默了一会,率先开口,“听说有人愿意赎你出去。”
他语气依旧冷硬,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要问这世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花坊酒肆绝对算得上一个,鬼哭琵琶的事刚过,富贵公子和花嬷嬷叫板,扬言要用五千两黄金替甄素泠赎身的事就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美人还未出坊,就有了这么声势浩大的噱头,让许多人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这事众人都在传扬,十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甄素泠站在内室,与外室的十二隔得老远,听他这么问,先是睇了十二一眼,然后语气不是很好道,“是又怎样?”
有人愿意赎她,关十二什么事?他这副隐隐质问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知道他对自己怀有一丝莫名的情愫,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还回了芙蓉钗,也算是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聪明点的,现在就该乖觉地回避,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可如今十二竟然以一副熟人的做派来质问自己,他是脑子坏了还是脸皮真的太厚?
想到这里,美人目光鄙视,将记私仇的好记性展现的淋漓尽致,“是谁当初说就一次私闯,保证绝无下次的?”
说话不算话,枉为君子。
十二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说这个,想起先前自己还她帕子时说过的话,默然一阵,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来,语气固执,“别跟那个商贾走。”
说到商贾两字时,十二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十分不屑。
这样一副命令的语气,完全替甄素泠做决定然后告知的态度让甄素泠先是莫名其妙,之后骤然涌起无穷的愤怒,仿佛炸了毛的猫咪,“谁愿意赎我,关你什么事?”
他是不是有病?还嫌外间将两人传得不够难听吗,大半夜的夜闯她的卧房,不被发现还好说,万一要是被人发现,她的名声从此就彻底完了,这也就算了,现在还出言不逊,那他以什么身份命令自己不许跟程庭朗走?甄素泠几乎要被十二奇葩的脑回路给气笑,不跟程庭朗走,难道还要留在花坊给他当姘|头吗?
面对甄素泠的连番诘问,十二表情不变,还是那套说辞,“你不能走。”他顿了下,认真道,“我会向花嬷嬷建议,把你作为她的徒弟培养,等她老了,你就顶替花嬷嬷的位置。”
甄素泠怒极反笑,一口气哽在胸口半天下不去,亏他想的出来,让自己学做一个老鸨?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似乎觉得自己之前就是白费口舌,甄素泠冷声哼笑,干脆抛去矜持,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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