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口极深,海风吹过,回音激荡,便是一阵幽深鬼哭般的呜咽尖啸声。更仔细去听,仿佛深入山腹处,又有一丝丝金铁磨挫的刺耳吱嘎声隐隐作响,令人颇感汗毛倒竖,头皮发麻。与其说这是无上极乐之地的入口,倒不如说是人间的妖窟魔穴!
使者笑道:“客人不必害怕,尽管在洞口外的滑车中安坐,这滑车会顺着铁索将客人送入岛中福地,到了那里自有享用不尽的大乐趣。”
方天至走近洞口,果见外头有一座黑黢黢的东西,触手一摸仿佛是大铁筐,里面置有一层座板,四面铁壁则各焊有铁索,一并在上方绞作一束,吊挂在铁环之上。一条更粗的铁索穿过铁环,如一条黑蛇般探入了洞口之中。
难道殷妙就在这深不见底的大洞里么?
方天至一面想着,一面则翻过铁壁,坐到了滑车中。
洞外的铁索去势倾斜向下,人在洞口轻轻一推,滑车便往深不见底的黑洞中倏地滑去。
铁夫人曾说,殷妙就在触礁大船的方向上。
可眼下蝙蝠岛已到了,船上却不见她,那么迟早也要进洞里看一看的。区别只在是他一个人去看,还是带一群人去看。
方天至在洞口触摸滑车时,便已定了主意。
洞中漆黑不能视物,寻常的武功高手擅入犯险,无异于自寻死路,带一群人反倒碍手碍脚。他此刻趁夜独行,留一线见他不在,便有心上岛来找,也避不开这岛外的层层巨礁,只得等到第二天天明再来。
一个晚上,他也许已能办成很多事了。
也不知顺着铁索曲折向下滑了多久,方天至忽听黑暗中传来几道轻柔绵长的呼吸声,接着铁环叮地碰到什么,滑车吱嘎一声骤然停下,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前后摇荡不止,方天至手按铁壁,便听有个年轻男人斯文清雅道:“请客人下车。”
方天至还未动作,左右忽各有一双手伸出,牢牢扶住了他的手臂,直似在黑暗中将他看得一清二楚般。他不动声色地顺势站起,双脚终于踏在了平坦的地面上,他能感觉到那适才发话的年青男人就在他面前大约几尺之处,这般的距离下,只一刹那他便能将这人制住或杀死,根本不需瞧得见。
那年轻男人道:“今日来的客人有些多。尊驾高姓大名,还请不吝赐知。”
方天至没有开口。
这年轻人在岛中迎客,显是有一定地位,他必定知晓岛主的客人都姓甚名谁。而自己一旦说错一个字,左右搀扶着自己的手,立时便可能变成杀人的手。他自然不会被杀,但刚到此处就被人发觉身份,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中找到被囚禁的殷妙,又谈何容易?
但这年轻男人并不会等他太久。
左右那两双手也一样,他们已开始在搜查他是否携带火种了。左边一个人从他的头摸起,右边一个则摸到了他腰间——
方天至忽地想起,他腰间还悬着船上那秃子的绸袋子。
他既是最后一个走上绳桥的客人,那么不正代替了那本该上船的秃子?想到此处,他忽轻轻一振手臂,抽手将那绸袋子重新抢回胳膊下夹好。
左右两双手也不强迫,退后半步,与那年轻男人窃窃私语了些什么。
那年轻男人沉默片刻,便笑了:“赵先生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客人,在下本已知晓,奈何迫于规矩,才开口询问,还请勿怪。”他沉吟片刻,道,“公子决不允许岛上有一丝光亮,您是知道规矩的,想必不会故意携带火种,去犯公子的忌讳罢?”
方天至心想,他喜欢叫自己赵先生,那是悉听尊便。自己并未承认,那便不算口出诳语,便“嗯”了一声。
他身上确实也没带火引。
那年青男人便颇富教养的洒脱道:“好,在下自然信得过先生。请先随仆人去享乐一番。稍待公子会在二层主持拍卖会,先生若感兴趣,不妨来凑凑热闹。您若是有意,不拘在哪里叫一声仆人,自然会有人给先生领路。”
方天至只觉右侧又有人靠近过来,将一块雕刻纹路的铁牌塞进了他手中。
那年轻男子道:“这块腰牌,先生万万随身带好。岛中不能视物,全凭腰牌认人,若遗失了这牌子,难免会发生什么误会。”他顿了顿,轻轻一笑,“刀兵不长眼,若是……到时怕也悔之晚矣。”
方天至没有说话,只将那面铁牌窸窣系在了腰绳上。
年轻男人不再开口,而身畔递上铁牌的仆人却道:“贵客请随小人来。”
方天至被两个仆人一前一后簇在中央,顺着石板路缓缓走着。黑暗之中前进,便连前后左右也难免混淆,有时以为自己在向前走,焉知却不知不觉偏了方向?他听着前方轻轻的脚步,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路倾斜向下,应是愈走愈深了。
那仆人问:“客人若觉得不方便,不妨牵住小人手中的长竿。”
方天至并无意显露什么特殊之处,从善如流地握住了长竿的一端。又走了半晌,空气中倏而多出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复杂香气,那是脂粉、水果、糕饼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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