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不要哭了。”话虽如此,赵敏此刻毕竟还是命悬一线,他不敢耽搁,先自包袱中取出蛇药喂她吃下,旋即便沉下心神,就地以菩提真气为她运功祛毒。
约摸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然昏沉不堪,方天至收功探脉,见赵敏情形略有好转,便与她道:“眼下你实在不宜挪动,我二人先回草庐借宿一夜,明日再做打算。”
赵敏浑身上下无处不是剧痛,更兼血气毒热,高烧不退,眼下头目森然,几乎无力起坐,只满头虚汗的倚在方天至肩头,闻言默不作声,也不知听没听到。
待赶到草庐附近,只见那柴门前已挂上魂幡,堂屋烛火一豆,哭声隔着门扉若隐若无,仿佛便是脱脱那随从的声音。方天至正要叫开门来,赵敏却极虚弱的轻声道:“不要叫人知晓。我们悄声躲下。”
方天至略一踟蹰,虽不知赵敏何故如此,但眼下脱脱初丧,那随从未必愿意留宿二人;况且草庐相救之事既不能提,二人如何找到此处来,又须一番虚言圜转,亦非他所愿,便依赵敏所言,暗中潜入一间杂屋。
方天至扶她仔细躺下,才道:“你先歇息片刻,过些许时候,我再来与你疗毒。”他话还未落,赵敏忽而握住他手腕,轻声开口:“你别走。我有话要问你。”她说得很是辛苦,手心都浸出一层冷汗来。
云浓雾重,星月无光。
杂屋中漆黑一片,二人只循着直觉相视,却又都瞧不清对方面目。
方天至道:“有甚么话,等你毒愈再说不迟。”
赵敏仿佛摇了摇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少室山上,你曾许诺过我三件事?”
方天至道:“贫僧不敢稍忘。第一件事,正是保你两年之内不为人所害。”
赵敏忽而勉力一笑,道:“不错……这第一件事,你至今都办得……很好。”她默然片刻,振作续道,“眼下我便有第二件事,要你答应我。”
方天至心中一沉,实不知这事又是甚么教他头秃的难事,便慎重缓道:“郡主请讲。”
赵敏便于黑暗中道:“好。我素知你恪守佛训,不打诳语,但事不欲言,自然有法子搪塞我。这第二件事,便是不论今晚我问你甚么,你都须诚心坦白,不可隐瞒。”她艰难的匀了口气,又娓娓补充,“我所问只是私事,不伤国体,不毁大义,且出之你口,烂于我心,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我敏敏·特穆尔以父兄为誓,决不食言。”
方天至思索片刻,实未想到甚么不答允她的理由,便道:“依郡主所言罢。”
赵敏深深的吸了口气,断然问:“好。那么第一问,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甚么人?”
方天至在漆黑中静坐良久,道:“有。”
赵敏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句“是谁”却塞在心头,不敢轻易相问。她脑中思绪万千,轻声说:“她定然生得很美了罢?”
方天至记忆中刹那间劈闪出一道人影,道:“再没有比她更美的了。”
赵敏怔怔问:“那她是甚么样的人?”
方天至沉默半晌,缓缓道:“是个极聪明,又极固执的人。”
赵敏心中忽而生出一星期冀,不由问:“就只这样么?”
方天至道:“我也说不上来别的。”
赵敏思前想后,又试探道:“你,你是甚么时候认识她的?
方天至心想这问题来得倒也合适,虽说未免伤人,却也很是一个了断,便道:“我十八岁的时候。”
他十八岁之时,赵敏不过总角孩童罢了。
赵敏忍不住闭了闭眼,一时间只觉如堕冰窟,连自个儿是不是流泪了也未发觉。半晌,她才轻声问:“你……有没有想过,要同她在一起?”
方天至道:“我想过。”
赵敏胸口一闷,几乎说不出话来,强自按捺问:“那为什么……为什么……”
方天至道:“正邪有分。”
赵敏颤声道:“她,她是不是一个蒙古人?”
方天至闻言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赵敏好像误会了,便道:“不是。”
这两个字砸到赵敏心上,却是大大出乎了意料,她不由问:“不是?那么她叫甚么名字?”
方天至顿了顿,道:“她叫陈鱼。”
赵敏仍未反应过来,便念道:“陈鱼?哪个鱼呢?”
方天至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一下,道:“小鱼的鱼。陈鱼。”他自己尚未察觉语气若何,赵敏听在耳中,却只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肝肠寸断,几乎让她话不成形。但不知为何,她却亦微笑了一下,问道:“那么她哪里好?”
方天至道:“哪里都很好。”
赵敏又问:“那么,她……哪里不好?”
方天至道:“她没有哪里不好。”
赵敏忍不住又闭了闭眼。这一回,她终于觉察出自个儿两鬓的湿泪,整个人却动也没动。她静静躺了片刻,才幽幽问:“我能见见她么?”
方天至淡淡道:“你见不到她。我二十二岁时,她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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