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并未去折她这条腕子啊?他正自纳闷,便听赵敏怒叱道:“又想出新法子来折磨人了么?”
方天至抬眼望她,见她强自忍泪,眸光如电般直视自己,忽然间便醒悟过来——
噫!这好像是贫僧捏的啊!
方教主忆起劫人时,赵敏曾使匕首偷袭他却反被制住——想来她手腕便是那时折断了。当时帐内有两个高手,帐外有数千兵甲,方天至骤然被她偷袭,下意识出手便失了些轻重,以至于自个儿都不记得这回事了。此时他回想起来原委,握着赵敏腕子便微微一怔,回过神来也不去辩解,只先出手替她将骨位正好:“贫僧失手将你手腕折了,如今发现得早,须先医治了。”
赵敏手臂上一阵阵钻心的疼,而罪魁祸首正在眼前,不由大骂道:“如今倒要你这贼和尚显好心了!”她说着,左手随手在床上摸到一根金簪,二话不说便朝他胸前一刺。方教主腾出一只手来,看也不看便制住了她左手腕,只是这回下手留有分寸,只叫她动弹不得而已。
赵敏知这贼秃武功煞是厉害,本也只是发泄怒气,并未指望能成功。但此刻手腕被他擎在半空,刺又刺不下去,收又收不回来,而这贼秃垂着眼帘,连看都不看她,仿佛浑然不当回事,她又疼又气,一时连话都说不出了。却不料正当时,方天至忽而抬起头来,定定的望了她一眼。
他背映灯火,面目自阴影中如雪皎洁,眉睫却又漆黑如鸦羽般,显出一种令人屏息的昳丽俊美来,竟教赵敏一瞬间忘记了他是一个僧人。但他本人却恍若不觉,仍用一种一本正经的和尚态度,寡淡的道:“阿弥陀佛,贫僧先将这手医治了,郡主再发怒也不迟。”
赵敏握住簪子的手微微紧了紧,双目直视着他不动。方天至在这目光中与她对峙片刻,缓缓将左手放了开,复又垂目去正她的腕骨,待收拾妥当,他四下一望未瞧到合适做夹板的物件,想了想便从身后包袱中抽出竹笛,比着她的手臂按住,扯下床褥上的布料来绑好,最后才道:“如此将养着罢。”
赵敏望了望自己的手,片刻后才又打量他,口中道:“谁知道你这和尚治得对不对?”
方教主淡淡一笑,也不反驳,只回身走到厢房门口处,一拂袍摆,面朝向屋中席地坐定。随后他双手合十一礼,道:“贫僧就在此守门,不便之处,郡主姑且容忍些罢。” 说罢,他双目一闭,径自打坐不语了。
赵敏望着他半晌,只见这灰衣和尚趺坐地上,神思静定,端得一副风雨不动、宠辱不惊的态度,仿佛守在女孩门口与独坐禅房之中也无半点区别,便也不去出言讥讽。她算是瞧出来了,这和尚并不是言语可以动摇的,在他身上浪费口舌也无益处。
思虑片刻,赵敏干脆也学他模样,于床榻上闭目打起坐来。
第二日一大早,方天至忽听一阵脚步声自厢房外响起,他睁开眼一瞧,正见山上一个头领步履匆匆而来,两人一照面,他便笑着抱拳道:“大师辛苦,陈帮主已备好宴席,在下奉命特来请大师同去!”
方天至亦含笑道:“有劳施主,陈帮主盛情如此,贫僧愧不敢当。”他沉吟片刻,转头望回房内,只见赵敏也正睁开眼来望他,便出言相问,“贫僧重责在身,这几日须时时与郡主同行,赴宴之事,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赵敏目光一动,冷冷道:“不去。”
方教主便婉拒道:“既然如此,只好烦劳施主向陈帮主道明情由了。”
那头领面露遗憾之色,但转瞬笑答:“无妨,大师稍待片刻,定有佳肴送来。山上之危告解之时,咱们再好生庆祝一番!”
方教主望着他微笑说:“正是如此。”
待这人远去,方教主心中又想起昨夜在元营中探听到的消息来。当时赵敏曾说要“再等等消息”,不知是等甚么消息?是要看众人的态度,还是山上有她的人?但若说真有人暗中策应,那么最有嫌疑的人,应该便是自云山派逃来的乔朋。
话虽如此,方教主却也不担心,不管蒙古人或者内应有甚么计谋,他只管一力降十会便是。虽说如今他仍不算百毒不侵,但留意饮食,不受暗算即可。这样想着,方天至若有所觉的抬眼望向赵敏,只见她漆黑秀发披了满肩,衬得脸容白皙的如同玉像一般,一双眸子正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的相视片刻,赵敏忽而开口道:“你这和尚胆子倒不小,三番五次包庇反贼,公然与朝廷作对,竟不怕连累少林寺么?”
方天至淡淡回应道:“朝廷若要拿少林寺开刀,何缺贫僧这一个理由?若不欲向少林寺动手,贫僧云游在外,久不归寺,不论做下甚么事,又与寺中何干?”
赵敏笑吟吟道:“这么说,你对犯下谋反作乱之事供认不讳了?”
方天至仍不动喜怒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向来不问兵政之事。贫僧行走江湖,只救该救之人,渡能渡之人,杀该杀之人。”
赵敏闻言也不生气,转而问道:“昨日我观大师与我家臣交手,曾用一指破了他掌法。不知这是甚么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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