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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玄辰和慕明棠说话不再避讳着周围,就比方现在,两旁还有侍女,谢玄辰却毫不避讳地说着“他们想杀他”这种话。
    “我有自知之明,我在邺朝的名声都算不得好,在边外之地更不会有好话。她是塔烟可汗之女,从小听着我杀了多少外族人、抢了多少地盘并入邺朝,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你真的觉得她会对我一见倾心?”
    先前没觉得,现在慕明棠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发觉也是。她站在邺朝的立场上,自然觉得女子因为战名倾慕谢玄辰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她就是如此。但是,要知道慕明棠是汉人,而完颜朵,是被谢玄辰杀的外人。
    完颜朵口中所谓的“倾慕”,或许真得打个问号。
    谢玄辰见慕明棠想明白了,暗暗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这一关应当是过了,至少不会再面临分床危机。慕明棠想了一会,依然有些地方想不通:“如果她真的想杀你,为什么没有死咬着你,反而最后跟着谢玄济走了呢?”
    谢玄辰听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没有多说,只是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你想想,谢玄济住在哪儿?”
    慕明棠恍然大悟,对的,谢玄济就住在他们府隔壁。谢玄辰油盐不进,如果实在混不入谢玄辰府邸,混入晋王府,显然就是剩下的最好选择。
    慕明棠被这个说法惊呆了,她原以为只是出俗套的英雄美人一见钟情戏码,结果,竟然是你死我活的权谋戏?美丽暗恋故事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血腥残酷。
    慕明棠叹道:“怪不得你死活都不肯收人。要是真放了一个杀手在身边,别说你,我都有点怕。”
    谢玄辰顿时挑眉,忍无可忍:“谁说的?这分明是两码事好吧。就算她真在府上也暗算不了我,不对,我不收人根本不是因为她目的不纯。”
    谢玄辰生气,一时都不知道该给自己辩解哪一条。慕明棠不期然想起他在宴会上说的话,她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想笑。
    慕明棠顾忌谢玄辰颜面,好歹没有当场笑出来。她摇了摇谢玄辰的手,忍笑道:“好了,我知道。我并没有怀疑你。”
    谢玄辰暂时忍下不提,但内心还是气。慕明棠悄悄瞥了谢玄辰一眼,眼角带笑。谢玄辰这个人啊,有时候特别粗糙,但有时候说他小心眼,是真的挺小心眼。
    慕明棠不想火上浇油,特意换了个话题:“我本来还想着找机会去隔壁,让完颜朵教我骑马。但如果她真的存了杀心,那我还是和她保持些距离吧。”
    慕明棠说完,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挺想学的。”
    慕明棠说这些话本意是帮谢玄辰转移注意力,没想到她说完后,谢玄辰却更生气了:“你想学骑马,为什么不来找我?”
    慕明棠被问得一梗,她还真没想到谢玄辰。提起骑马,慕明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自草原的完颜朵。
    谢玄辰一看慕明棠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越发闹心了:“你都能想到一个仅见了一面的外人,却想不到我。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慕明棠百口莫辩,慌忙替自己洗白,“我就是觉得她是个女子,方便教学,才想到她的。并非有意疏忽你。”
    谢玄辰冷漠地哼了一声:“那我还是你夫君呢。我不比她更方便?”
    慕明棠哑口无言,她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可是被谢玄辰一绕,她也说不清楚了。
    慕明棠说不过他,只能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大招:“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慕明棠说完,自己都觉得她宛如一个不负责的渣男。一说不过去,就把对方打成无理取闹。
    虽然谢玄辰是真的挺无理取闹。
    果然慕明棠这样一说,谢玄辰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不再提这个话题了。慕明棠一边愧疚自己的渣男作风,一边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招果真有用,所以说,男人还是不能惯。尤其是谢玄辰这种十分舍得下脸面、顺杆子就上的男人,惯着他,他就要闹天闹地,给了星星要月亮。
    北戎人来东京虽然是为了议和,可是使者团队抵京的第一个十天,朝廷和使者都忙着吃喝玩乐,吟风赏月,没一个人提起签合约的事。
    这是不成文的惯例,刚上场时不谈正事,只谈风月。等感情联络的差不多了,才会慢慢切入正题。
    鸿胪寺奉旨陪玩,宾主尽欢。随着北戎使团把东京出名的景点都走了一遍,两方人和气的表象渐渐变淡,逐渐露出下面的峥嵘之相。
    时至五月,端午节将近。端午那天,皇帝携后宫摆驾金明池水心殿,观端午竞舟水戏。
    金明池从后周起就开凿了,经过历任帝王的扩张修缮,已经蔚为壮观。和塔楼一样,金明池最开始并不是一个游玩之所,前几任皇帝开凿金明池是为了安置水军,演习水战。谢毅在位时特意引入金水河活水,池面直径扩充到七里许,就是为了能容纳盛大的军事演习。
    但是如今军备全面弛疲,耗费巨大的虎翼水军就更不必说了。现在的金明池,已经从庄严的军事演习场,变成一个水上别苑,供帝后观戏纳凉。
    尤其这个端午还有外国使者在,皇帝本身就好颜面,再加上想在北戎人面前炫耀朝廷的富足,所以越发大办端午节。从四月末起,皇帝要在金明池举办盛大龙舟赛和水戏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竞相传诵,到了五月五这天,一齐涌入金明池。
    皇帝为了显摆自己的大手笔,允许百姓不论士庶,都可从五月初一起来金明池游玩,为期一月。从初一起金明池就人头攒动,等到了初五正日子,更是人山人海,喧闹非凡,许多人被挤得不知去向。
    慕明棠和谢玄辰也受邀在列。慕明棠都已经习惯了,一到这种大场合,他们这两个吉祥物就要被挂出来展示。尤其今日要面对的是全城百姓和异国使者,无论皇帝心里怎么想,面子一定会做得很好看。
    别说蒋明薇了,就连慕明棠都忍不住想怀疑,谢玄济和谢玄辰,到底哪个皇帝亲生的?
    皇帝对待谢玄辰,简直称得上无微不至、事必躬亲。要不是年纪不对,皇帝都像是在伺候亲爹。
    第82章豪奢
    端午, 菖蒲满街,到处都张贴着祛五毒的门神、彩符。
    慕明棠在府中穿戴好了,用完早膳, 眼看太阳已经升至半空, 才悠然出门。
    这几天金明池虽然对市民开放, 可是湖心岛却依然是禁区。慕明棠的车架到达金明池后, 另有专门的通道供他们通行,不必去前面和百姓挤。一到节日街上就人山人海,可是这一切,却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王府马车走到湖边后,侍卫给禁卫军展示了王府腰牌, 负责警卫的禁卫军朝后面挥手, 示意放行。
    被拦在另一侧的百姓远远看见了,纷纷议论:“这又是哪家贵戚?刚才侯府的太太千金都下车步行,她是哪家的人, 竟然连车都不必下?”
    公侯这种阶层对于市民来说太遥远了, 他们连官都少见, 遑论公侯将相这种仅生活在传说中的存在。今年端午节皇帝开放禁苑, 这是难得的能让百姓看到真实的东京上层人物的场合,众人热情备至, 每过一辆马车,就要讨论许久。
    其实他们谁都没有接触过这些千金王侯, 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再加自己想象罢了, 可是饶是如此,都不能阻挡百姓的热情。
    有个消息灵通、热衷八卦的人伸脖子看了看, 显摆似的,大声说道:“可不是不用下车吗, 不然你们以为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此话一出,周围许多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来:“是谁?”
    “那是安王府的车啊!安王府是什么地方,岂能和普通公府侯府一样。”
    其实公府侯府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是天宫一样的地方了。但是接触不到,并不妨碍他们借此吹牛皮过嘴瘾。有人好奇,问刚才说话的人:“你说的安王府,是前几天那个王府吗?”
    “没错,就是他。”那个人见周围的人都朝他看来,心里得意,愈发用力地卖弄,“我们家就在深里巷,离朱雀街不远,看过好几次安王府的人出来采买时蔬。当时那些人身上挂着的标志,就和方才那辆马车上的一模一样。”
    众人惊叹,原来是安王府。如今安王府的大名无人不知,现如今,朱雀街上的海棠还开着呢。
    “原来是安王府的女眷,难怪不用下车了。前面那些公侯太太千金虽然贵重,但是哪能和安王妃比。”
    “刚才那辆马车高大气派,周围拱卫着婢女侍卫,莫非就是安王妃的马车?”
    这句话又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轰动,众人争相伸长了脖子张望,希望从水面那一端看到些端倪。可惜除了攒动的人头,明晃晃的阳光,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慕明棠在丫鬟的扶持下下车。她刚站稳,就有太监从水心殿中迎出来,一叠声问好道:“奴给安王请安,给安王妃请安。两位主子岁岁安康,五毒不侵,王爷王妃随奴里面走。”
    慕明棠说了声有劳,就随着太监往里面走去。她和谢玄辰要去的场合不一样,谢玄辰把她送到门口,亲眼看着她进门后,才折身往男子聚会的地方走去。
    男女有别,皇帝、百官及北戎使者设宴的场所在另一处。
    水心殿建立在金明池中央,高三层,亭台楼阁彼此用回廊相连,壮丽非常。龙舟竞标还没开始,女眷们散落在楼阁各处,或临风赏景,或对坐交谈,都十分轻松。慕明棠一路走来,见到她的人纷纷起身问好。
    以慕明棠的身份是不需要一一回应的,她笑着点点头便已经是随和至极。慕明棠一路走到第三层,果然,在最顶端、视角最好的隔间里,太后皇后等人正在里面休息。
    现在龙舟还没开始,皇后和太后绝不可能等在外面,必然有专门的休息室。得脸的、亲近的女眷带着小辈来众位娘娘眼前露个脸,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体面了。皇后等人正听官眷太太们逗趣,忽然听到外面宫女通禀:“安王妃到。”
    屋里说话声音不由一顿。皇后脸上还是一副亲切大方的国母神情,可是眼睛里的笑意却如退潮般消散:“原来是安王妃来了,太后刚刚才念叨着呢。还不快请?”
    宫女应诺,过了一会,一个银紫色的身影穿帘而入。
    满堂宫妃女眷、侍婢丫鬟的呼吸都随着她进门而顿了顿。
    慕明棠今日穿着白色上襦,腰系紫色长裙。不知道这条裙子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裙摆处逐渐放大,隐隐有亮晶晶的银光闪烁,走动时宛如月溅银河,星光闪烁。
    慕明棠在外面披了一件同色系大袖衫,颜色比裙摆略微浅些。她头发妥善绾起,配饰并不算多,最瞩目的便是一支剔透瑰魄的镶宝石累丝步摇,斜插在云鬓间,下面缀了几颗细碎的紫色水晶,在耳边轻轻晃着。
    当慕明棠静静站在众人面前时,仿佛天上的银河倾泻在她身上,裁星河做衣,缀日月为饰,温柔又熠熠生辉。
    一众养尊处优的宫妃、官太太齐齐酸了,这是什么布料,为什么她们没有见过?
    本来今日每个夫人小姐都是精心打扮后才出门的,别管她们嘴上怎么说,真到了这种大场合,没有人不想艳压群芳。慕明棠进来之前,她们一直在心里暗暗比较,贵妃满意自己娇艳妩媚,皇后满意自己贵气端仪,前来请安的小姐们也满意自己今日清丽娇俏,不会夺了诸位娘娘们的风头,又能让人眼前一亮。
    但是慕明棠一进门,所有女人的好心情都崩了。别的不说,仅说慕明棠裙子上的布料,她们敢保证从没在市面上见过。
    气氛一度低迷,最后是皇后拿得起放得下,笑道:“安王妃今日真是美艳不可方物。本宫本来觉得,这些年已经在后宫见惯了美人,没想到今天见了安王妃,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本宫见着都不舍得眨眼,更不必说安王了。”
    皇后一开口就给她拉仇恨,慕明棠没有理皇后的茬,只说微微笑了笑,说:“不敢当皇后此言。皇后娘娘才是真正国色天香,母仪天下,我不过萤火之辉罢了,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
    “你若是萤火之辉,恐怕天底下就没有美人了。”皇后笑着,说道,“安王妃不必客气了,快坐吧。”
    方才慕明棠进来后,除了皇后太后,其他人都站起来了。现在皇后发话,原本坐在第一席的夫人连忙后退,对慕明棠笑道:“安王妃请。”
    慕明棠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到了首位。她坐下后,其他人次第往后挪了一位,众人才又重新坐好。
    原来站着就够瞩目,这回坐下后,慕明棠的长裙堆叠及地,裙褶里面细碎的晶光如流水般散开,更如银河一般。两边的夫人小姐,包括上首的太后,都忍不住朝她看来。
    一个夫人忍不住问了:“安王妃,你这条裙子稀奇。不知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我怎么从没见过?”
    听到夫人的问话,慕明棠低头瞥了眼膝上的长裙,似乎没想到她们为什么会这么问。虽然意外,但慕明棠还是尽责尽职解惑道:“布料的名字我也不知,想来还没起。前段时间丝绸庄的人说他们在乡下发现许多金色蜘蛛,吐出来的丝坚韧又晶亮,兴许可以织布。只可惜金色蜘蛛全是野生的,蛛丝十分有限,我就让他们将蛛丝掺在蚕丝里,试着织了一块,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后来混着金银线,做成了一条裙子。”
    众人一听就咋舌,居然是蛛丝?野生蜘蛛又不像蚕,吐出来的丝能有多少,而且还不能养殖,只能去野外采摘。金银丝线在这种蛛丝面前,恐怕都是便宜的。
    这样造价的一条裙子,她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些钱在座的公侯夫人们不是拿不出来,可是仅仅用在一条裙子上,那就吃不消了。公侯府邸门第已然不低,其他夫人一听是蛛丝混蚕丝织的,立即打消了念头,想都不再想。
    能用得起的,比如皇后贵妃,顾忌名头;而不被言官盯着的,又消受不起。也就是慕明棠,才能穿得起这样的天价衣裙。
    在场许多人从希望到失望,知道自己是效仿不来的了,只能看着慕明棠星河一样的裙摆过眼瘾。一位新晋的宠妃羡中掺着妒,酸溜溜说:“安王妃用度实在豪奢,这样的裙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私下里许多人都说过安王府奢靡,但是背后说和放在台面上,到底不一样。宠妃的话说完之后,屋内气氛静了静,从刚才起一直没说过话的太后不紧不慢,突然开了口:“安王先前就是个大手大脚的,现在上面没有长辈管,越发不知节制。但是娶妻便是为了操持家业、相夫教子,儿郎家不知钱财维艰,安王妃便也不劝着些?”
    太后说完后,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她们也不知为何太后会突然向安王妃发难,但是这两位一位是宫闱辈分顶端的皇太后,另一位是风头正盛的安王正妃,众人哪一个都不敢得罪,此刻都噤若寒蝉,生怕一不小心牵扯到太后和安王妃的争端中。
    尤其,太后是先帝谢毅后来扶正的外室,而慕明棠,是谢毅唯一的儿子谢玄辰的正妻。
    某种意义上,路太后也算得上慕明棠的婆母。
    自然,这个婆母谢玄辰是无论如何都不认的。不光谢玄辰不认,就连路太后在谢玄辰面前,也不敢摆母亲的谱。
    当年谢毅和郭荣刚有反意时,停留在邺城,拿不准要不要回京,后晋恭帝察觉不对,怒而杀了郭谢两家所有家眷。郭荣和谢毅出征在外,自然不可能搬着房子一起走,他们两人的妻眷儿女都留在京城。等后来两人流露出反意,留在京城的家眷就遭了殃。
    两府上百人口,无一幸存。谢玄辰当时才十五岁,谢毅和郭荣出征时都不想带他,他就偷偷跟在军队后面走。后来京城事变,谢玄辰正好因此逃过一劫。
    但是谢玄辰的母亲,谢毅正妻殷夫人,却死在那场变故中。
    殷夫人之死让谢玄辰和谢毅都大受刺激,后来谢毅回京后无心再娶,经旁人劝说,府中总要有一个女主子张罗家事,故而扶正了外室路氏。
    路氏是谢毅在外驻兵时置办的外室,等谢毅撤兵后,路氏得了一笔钱财,被留在当地,没有跟着回京,更完全没有进谢家的门。虽然当年没有明说,但是在默认的世俗规则里,路氏便算是放妾了。
    谁能知道后来京城事变,谢府正经的女主子死于非命,反倒是路氏留在外地,无人得知,反而幸免于难。谢毅经过这一茬,才想起来还有路氏这个人,路氏也由此时来运转,被接到京城主持内务。
    后来谢毅登基,追封殷夫人为皇后,路氏最开始只得了一个宫妃的封号。紧接着谢毅也死了,路氏在谢毅生前不受承认,反倒是谢毅死后大享尊荣,被谢瑞尊为唯一的皇太后。
    即便路太后最开始的出身不体面,但是现在,她已然改头换面,成了邺朝女子至尊,先帝太后,委实是逆袭的典范。没人敢不给太后脸面,唯有谢玄辰被恶心的不轻,从始至终没给过路太后好脸。
    然而天底下只有一个谢玄辰,谢玄辰能做的事,其他人就不行。尤其慕明棠是儿媳,对上公爹扶正的外室,自己夫君的小娘,立场就很为难。
    蒋明薇一直陪坐在皇后身侧,听到太后对慕明棠的话,她竟然生出一种迟来的痛快感。
    她就说,大家都是给人做儿媳,凭什么慕明棠可以过得那么顺心,而她举步维艰?蒋明薇都已经被皇后塞了多少人了,可是慕明棠呢,连早起给公婆请安都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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