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棠却完全不理她,而是看向谢玄济:“三弟,我虽不是你亲嫂子,但也毕竟是诰命在身的王妃。什么时候,我都沦落到和一个没名没分侍妾对话了?”
怜菡一听脸色大变,蒋明薇又解气又尴尬,站起身说道:“嫂嫂见谅,我和王爷并非此意。这个侍妾卑贱骄狂,不知礼数,请嫂嫂不要和她计较。”
连谢玄济也站起来致歉。慕明棠拍了拍手上的栗子残渣,侍女立刻把湿帕子递到慕明棠手边。慕明棠仔细地擦自己的手指,仿佛其他几人根本不重要,自己的手指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慕明棠慢条斯理,说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和你哥哥是外人,晋王如何安置妻妾,实在和我们没有关系。我自然不会和一个侍妾计较,但是我也着实不想被一个侍妾呼来喝去。”
怜菡立即跪下请罪,脸色白的惊人,这回她是真的瑟瑟发抖了。谢玄济低头扫了怜菡一眼,压抑着情绪,什么都没说,依然对慕明棠道歉:“是臣弟管教不利,让贱妾冒犯了嫂嫂。二嫂尽管放心,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慕明棠听到完全不在意,反正她也不常来晋王府,随便谢玄济如何处置他的莺莺燕燕,与她何干?慕明棠说着已经擦净了手,戏也看了栗子也吃了,慕明棠心满意足,站起身打算回府:“这就是你们的家务事了,晋王随意便好。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晋王、晋王妃留步。”
谢玄辰心想可算能走了,立即起身,几乎迫不及待想走。
慕明棠说着留步,谢玄济却不敢真不送。他和蒋明薇把这两人送到二门门口,路上,谢玄济看着慕明棠身上正红色的衣裙,明丽的发冠,意识到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实在不可逾越。
怜菡即便再小心可意,也终究是个侍妾,私下里伺候他便罢了,正经场合上畏畏缩缩的,实在拿不出手。向方才那样的场合,怜菡只有回话的份,连和慕明棠说话都是冒犯。
这样的身份,无论怜菡实际能力如何,操持管家的名声传出去只会让人耻笑。即便只是协助也不行。
谢玄济打消了让怜菡协理内务的念头,他原本只是想借由怜菡敲打蒋明薇,但是怜菡身份太低,行事又招摇,恐怕并非良选。警醒蒋明薇有的是法子,但是若连累晋王府被人耻笑,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玄济拿定主意后,在谢玄辰和慕明棠出门前,说道:“今日姬妾无礼,多有冒犯,臣弟向兄长嫂嫂致歉。妻妾终究有别,二哥典范在前,臣弟岂会犯宠妾灭妻这种错误?管理内务是王妃的职责,让姬妾协助本是一句玩笑,当不得真。”
蒋明薇听到露出意外的神色,她实在没想到恶心了她这么久的事,竟然就这样解决了。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谢玄济只觉得她戾气,可是慕明棠才两句话,谢玄济就改变主意了?
蒋明薇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玄济,慕明棠还没说话,反倒是谢玄辰笑了一声,声音中的讥诮清楚分明:“这话算了吧,我可没给你示范。你如何娶妻纳妾是你自己的事,没人想管,但是放你的女人冒犯到明棠面前,就是你不对。今天新年,不宜大动干戈,我便没有发落你。但如果再有下次,我可不管在什么场合,你能不能下得了台。你要想在女人面前维持住颜面,那就管好她们,不要再来惹我的人。”
谢玄济被说的没皮没脸,却一丁点都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恭顺应道:“二哥教训的是,臣弟记住了。”
气氛十分严肃,慕明棠和蒋明薇都站在一边,没有插话。谢玄辰训完谢玄济后,一回头,看向慕明棠时依然轻松又随意:“走吧,我们回家。”
慕明棠“嗯”了一声,最后扫了谢玄济和蒋明薇一眼,转身追着谢玄辰走了。
这出戏委实是意外之喜,慕明棠被蒋家打扰的烦闷一扫而空,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等到了晚上,慕明棠沐浴过后,因为要等头发自然风干,她无事可干,又忍不住想起下午看到的事。慕明棠由衷感叹:“隔壁果真卧虎藏龙,真是精彩。”
谢玄辰也刚洗过澡,头发半干,听到她的话,好笑地瞥了她一眼:“现在终于尽兴了?”
“嗯。”慕明棠点头,“看他们过得不好,我就高兴了。”
慕明棠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太对,男人活成谢玄济这样,似乎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和过得不好扯不上关系。
年少的白月光成了他的正妻,宠妾娇媚柔弱,美婢左拥右抱,虽然女人间的掐斗多了些,但是一切都是因为他。谢玄济这样的生活,指不定是多少男人的梦想呢。
而蒋明薇也未必不愿意。慕明棠在这里感叹谢玄济的后院乌烟瘴气倾轧严重,说不定蒋明薇还很自豪自己是正妻,有权利管下面不听话的小妾呢。
甲之蜜糖乙之□□,不是当事人,风凉话还真不好说。慕明棠很严谨地修改了措辞,说:“我这话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该收回。蒋明薇是正一品王妃,如愿以偿,风光无限,谢玄济也是皇子,妻贵妾美,坐享齐人之福,这怎么能叫过得不好?我在这里胡乱揣测,说不定人家自己,十分乐在其中呢。”
谢玄辰看了慕明棠一眼,忍不住提醒道:“你也是王妃。”
“我知道我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慕明棠凑近了,低声问谢玄辰,“我有一个问题特别好奇。如果今天是你,你会怎么处理妻妾矛盾?”
又来了,谢玄辰无奈地扫了慕明棠一眼,说:“你这句话不成立,我没有妾。”
“没让你想纳妾,我就问如果你站在谢玄济的位置上,会如何处置今日之事。”慕明棠说完之后,很嫌弃地瞪了谢玄辰一眼,“这是不是你的真心话?你想纳妾?”
谢玄辰眉梢挑高,觉得简直奇冤无比:“谁想了?我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你又倒打一耙。”
慕明棠想想倒也是,谢玄辰确实什么都没说。既然是她挑起的事,那这个话题就可以翻篇了。慕明棠飞快地略过这件事,说道:“不要纠缠无关之事,我特别好奇,男人对这些类似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玄辰想都不想,说:“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那个女子……”
“怜菡。”慕明棠在旁边小声地提醒他,谢玄辰记起了名字,接着说道:“那个怜菡心术不正,屡次三番抹黑主母,还以分忧为由想染指主母的管家权,这种祸害家宅之人还留着做什么?”
慕明棠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你们竟然能看出来?”
谢玄辰嗯了一声,应完之后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劲:“什么叫竟然能看出来?这么拙劣的伎俩,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慕明棠仿佛刷新了认知一般,由衷叹道:“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能看出来女人装哭装可怜,原来男人也能。既然你能一眼看明白,那为什么谢玄济不行呢?中途好一段时间,谢玄济已经被怜菡说动了吧。莫非他就是那种在外面精明,在自己家里却一塌糊涂的人?”
谢玄辰笑了一声,轻声道:“怎么可能。”
“嗯?”
“并非男人间就不会勾心斗角,朝堂上的真真假假,明刀暗枪,可比后宅这些斗争激烈多了。他若是连后宅的人情关系都看不穿,谈何出入朝堂?”
“可是谢玄济却向着怜菡。”慕明棠说,“他还一直觉得怜菡很柔弱很无辜呢。”
“因为那是他的女人吧。”谢玄辰漫不经心,说道,“他并非看不懂,只是感情会蒙蔽判断。如果是我,我也偏心自己的女人。你骂蒋家那些话,我就觉得你说的有理有据,十分在理,并且惹人怜惜。”
第61章 剧情
慕明棠的脸红了, 谢玄辰最后一句话听着没什么, 她也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惹人怜惜。但是结合谢玄辰前一句,就有点不明不白了。
慕明棠不知道谢玄辰只是随口一说, 还是当真意有所指。她生怕自己想多了自作多情, 当下也不敢接话, 匆匆忙忙说:“好了, 我困了, 睡觉吧。”
谢玄辰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他点点头, 站起身摸了摸慕明棠的头发, 说:“还没干透,再等一会。”
谢玄辰的动作自然, 慕明棠对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越来越习惯, 竟也不觉得有异。她也摸了摸发梢,说:“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
“再等等。”谢玄辰说, “发根还没干透,这样睡容易头疼。”
慕明棠只好点头, 她说完之后, 不知想到什么, 噗嗤一笑:“实在不敢想象这种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凡事不操心, 活的这么糙,竟然也能注意到这些?”
这话谢玄辰还真没法反驳,因为这是他娘说的。
“小时候我娘总和我念叨, 我当时左耳进右耳出,以为早就忘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竟然历历在耳。”
原来是殷夫人说的,慕明棠噤声。说起来唏嘘,她和谢玄辰结为夫妻,但是谁都没有见过对方父母。
乱世中无论贵贱,都在漂泊。两人的家都散了,如今只剩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慕明棠无声叹了口气,握住谢玄辰的手,说:“没关系啊,父母都希望我们活得好,我们只有用力地好好地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孝心。你看当初娘念叨你,你现在又告诉我,这不正是传承吗。”
慕明棠说完,见谢玄辰眼神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样子,立刻虎着脸截住他:“我知道传承用得不对,但就是这个意思,不许把你自己比成我爹!”
谢玄辰无奈地看着她:“我没有。明明是你总在瞎打比方。”
谢玄辰触动的点在于,慕明棠很自然地称呼殷夫人为娘。
对啊,他们俩结为夫妻,双方的父母,便都是自己的父母了。如果慕明棠的高堂尚在,他也要称呼慕家夫妇为爹娘。
谢玄辰忽然就觉得遗憾,如果殷夫人能见到慕明棠该多好,她一定会很喜欢慕明棠的。殷夫人连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年幼夭折,只剩他一个孩子。偏偏他还上蹿下跳,到处闯祸,时不时翻墙到外面玩,总是不肯让殷夫人省心。
殷夫人不止一次说过,她特别想要一个女儿,可惜一直没有女儿缘。如果殷夫人能看到今日,她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慕明棠。
可惜,世上最吝啬的便是如果。
慕明棠见谢玄辰许久不说话,低声问:“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老话总是有点道理的。都说先成家再立业,成婚确实该早些。”谢玄辰微微叹了一声,说,“可惜年轻时不懂,一心想着去外面闯荡,等后面明白时,已经晚了,徒增遗憾。”
慕明棠猜到他在感怀父母俱亡的事。慕明棠听了一会,悄悄说:“其实,我确实听老人的话,早早成婚了呀。”
谢玄辰表情一怔,就听到慕明棠说:“我过年才虚十六,便已经成婚半年有余。就算在老人家眼里,也算是很早成婚了。”
谢玄辰明白了,在场只有他晚婚。谢玄辰马上推翻了刚才的结论,说:“那还是按我原来的想法好,年轻就要先出去闯荡,见识过天高地阔再成家不迟,要不然见识短浅,处理不好家庭关系。”
“可是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然呢?”谢玄辰睨了慕明棠一眼,道,“我倒也想早点成婚,但是我十五的时候你才十一,怎么成婚?”
慕明棠很想给谢玄辰面子,但是她忍了一下,还是没憋住笑了。
谢玄辰先前还不觉得,现在想到自己十五岁领军的时候,慕明棠竟然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慕明棠好容易忍住笑,轻轻拍了下谢玄辰:“好了,现在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反正我又不嫌你年纪大。”
“你还敢嫌?”谢玄辰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和慕明棠一起往床铺走。两人合上床帐后,谢玄辰看似很随意地问:“你爹娘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这样的。”
谢玄辰嫌弃地啧了一声,只好问得再明确一点:“我是问姑爷。”
“哦,你问这个啊?我娘无所谓,但是我爹条条框框很多,说以后我不能找油嘴滑舌的,不能找家风不好的,尤其不能找长得好看的。”
谢玄辰听到前两条还很淡定,但是听到最后一条坐不住了:“为什么?”
“他说长得好看的像小白脸,以后靠不住。”
其实谢玄辰问“为什么”的时候并没有指明,但是慕明棠直接就回答了最后一条。可惜两人都未注意,谢玄辰十分投入地想了一会,很真情实感地反驳:“这是以貌取人。一个人能不能靠得住,和长相有什么关系?长得丑也有很多靠不住,只不过没人关注,所以才显得好看的男人尤其靠不住了。”
谢玄辰说完后,觉得不太对劲,他怎么顺着小白脸的逻辑说下来了?
“不对,我什么时候像小白脸了?”
慕明棠声音憋笑,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都说了是你自己提起来的,你闹我做什么……”
帷帐中传来一阵细碎的笑声,过了一会,慕明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不和你闹了,我要睡觉。你放手!”
·
初二。
今日蒋府的下人当值都很谨慎,尤其是在正房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个都提着心。
屋内,蒋明薇正在和蒋太太诉苦。她说起这些事越说越委屈,当着蒋太太的面哭起来:“那个贱人妖里妖气,心术不正,偏偏他当个好的,由着她糟践我。昨天可是初一啊,他听信那个贱人的话,竟然说要分薄我的管家权!”
这……蒋太太听着也说不出话来。年轻夫妻婚前大多都素未谋面,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凑在一块,过日子难免会磕磕撞撞,有时候作得多了,夫妻感情就折腾散了,等日后明白,早已覆水难收。蒋太太就是不忍心女儿落入这种境地,才把她嫁给知根知底的谢玄济。
蒋明薇和谢玄济是一同长大的,论起情分不知比旁的夫妻强了多少,更不说谢玄济对蒋明薇有情,实在是开局一手好牌,无论怎么打都不会差。蒋太太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这才半年,谢玄济相继抬了侍妾。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谢玄济还是皇子,身边有女人十分寻常。但是有侍妾是一说,被一个十分得宠的侍妾欺负到头上,又是一说。
蒋太太问:“晋王为何说起分管家权的事?他并非胡作非为的性子,宠妾灭妻这么大的事,他应当不会犯才是。”
蒋明薇语塞,其实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还不是除夕宫宴那天,她张望的时间长了些,被谢玄济起疑了。这种事情一说就是死局,蒋明薇不敢随意触碰,但是又被谢玄济抓了个正着,实在是棘手至极。
但是这些话蒋明薇怎么会告诉蒋太太,她依然委屈地含着泪,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男人都好新鲜,他认识我已经多少年了,哪比得上其他年轻姬妾有新鲜感?我明白娶妻娶贤,正妻不当和侍妾争宠,但是他由着一个下作胚子爬到我头上,还分薄我的管家权,这不是故意给我没脸么?”
蒋太太听到这些话心都揪起来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先前他们看谢玄济,只觉得这个孩子知礼明事,十分稳妥。谁能知道,实际上他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蒋太太信以为真,当真替蒋明薇想起办法来:“他若是执意宠妾灭妻,那我们家也不是软柿子,由着他拿捏。你爹爹好歹是三司使,掌管全朝财政,他竟然这样对你,简直欺人太甚。正好他今日也在,一会我让你爹说说他,必须得让他再不敢如此。”
闹到蒋鸿浩那里去?蒋明薇一下子慌了,她这些话骗骗蒋太太没事,若说捅到蒋鸿浩跟前,马上就要露馅了。如果谢玄济和她冷战的真实原因被蒋鸿浩知道……蒋明薇都不敢细想下去。
蒋明薇连忙劝阻:“娘,爹每天忙着朝政,这种小事就不要拿去烦恼他了。王爷虽然最开始说过让怜菡那个贱人管厨房和采办,可是不上台面的终究扶不起来,怜菡竟然大大咧咧地去接慕明棠的话,被慕明棠当场甩没脸了。昨天夜里,怜菡已经被禁足,她披头散发地哭求了很久,王爷都没理她。有了怜菡这个例子在先,现如今,已经再没人敢动管家权的主意了。”
原来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蒋太太暗自皱眉,她刚才听蒋明薇的话,还以为那个宠妾还在跳哒呢,没想到,竟已经被晋王处置了。
蒋明薇说话,实在是颠三倒四,含糊不清。蒋太太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问道:“怎么又和慕明棠扯上关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下午她和谢玄辰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来我们府上做客。我陪着坐了一会,正巧王爷带着怜菡也过来了。怜菡那个拎不清的真把自己当人物,竟然一应一和地和慕明棠说话,被慕明棠当场甩冷脸。之后出门时,谢玄辰也很不高兴,明着提醒王爷管好后院的莺莺燕燕。”说到这里,蒋明薇撇了撇嘴,酸涩道,“我说了那么久他都无动于衷,郎心似铁,可是慕明棠才一变脸色,他就呵斥怜菡了。连最后收回管家权,也是因为隔壁那两位,而不是因为心疼我。”
原来是这样,蒋太太了然。蒋太太不由想起蒋明薇还没回来时,蒋家试探地提出让养女代替蒋明薇,谢玄济一直不置可否,直到隔着屏风看到慕明棠给他行万福礼,谢玄济才终于松口。
今昔结合,总给蒋太太一种不妙的预感。蒋太太连忙打住,不敢再想下去,还得好好安慰蒋明薇:“安王和安王妃是客,你却是晋王的家人,这岂能一样?当着客人的面,王爷自然要立一立规矩了,但是真论起亲疏,外客怎么比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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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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