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后悔,该带一个防风防潮打火机来的。
“用这个吧。”
身后忽然递过一个芝宝打火机,那手指节分明,掌心宽厚,是男人的手。
周享也没抬头,直接接过来,慢慢将蜡烛点燃,放到墓前。
“然然,生日快乐。”周享满脸慈祥,“我们然然今年还是过五岁生日呢。”
周享肩膀塌下去,头靠在碑上,他忍不住将手捂在脸上。
“爸爸昨天梦见你了,你埋怨爸爸这一阵没有来看你。”
“你说你很冷,晚上睡觉时总做噩梦,想让爸爸搂着你睡。”
“然然…爸爸带了草莓蛋糕,你从前最喜欢的…”
他想起周然死之前,穿一件粉色公主裙,白色花边袜,扎两个麻花辫。
她额头正中心有一个血洞,周围血迹已经凝固,眼睛睁得老大,似乎还没看够这世界。
周享将她搂在怀里,她身体还是温的,可却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了。
周享将下唇咬出血来,她才五岁,人生刚要开始的年纪…
“爸爸…爸爸很想你……是爸爸对不起你…”
周享将眼泪流干,方才重新站起来。
此刻他又恢复成北城叱咤风云的周享。
他双手插袋,背对身后,“你来了。”
锦灰堆(十一)
“然然若活到现在,也该20岁了吧。”男人同样穿一身黑,手中拎一瓶白酒,望着周然的墓碑。
周享不说话,只是转身准备下山。
见他默不作声,男人又开口,“若是她看见你变成现在这样子,也不知会如何想。”
“老周。”
周享无动于衷。
“周享。”
周享的脚步还是没停下。
“周队。”男人还是喊出这个称呼,举了举手中的酒,“陪我去看看老祁吧。”
周享沉默良久,最终叹一叹气,与男人并排向前走。
“这些年,我知你心中一直有怨,可当年的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上面,他们也有苦衷…”
周享瞟男人一眼,“不愧是谭局,说起官话来十分顺口。”
老谭苦笑,他知道周享对十五年前的事情始终心存芥蒂。“无论如何,我是你与祁队一手带出来的,这份恩情,我从没忘记过。”
周享停下脚步,看着他,满脸嘲讽。
“是吗。”他语气冰冷,“那么,安排老祁的儿子来我这做卧底,也是你对我和老祁的报答?”
他不禁心寒。
老谭一脸正色,“这是为你好,也是为那孩子好。他与祁队一样,做事太拼,早晚丢了性命,在你手下,总还能活着。”
“呵。活着。”周享重复老谭的话,“哪怕他染上毒瘾,毁了这一生,你们也不会在乎。”
他声音低沉,“你们办事向来如此,只顾破案率,从不管旁人的死活,否则,十五年前,我女儿为何会死!老祁为何会死!”
周享声音抖起来,“那天是她五岁的生日,她还盼着我结束工作回去陪她切蛋糕…”
半响,周享终于恢复神态,“老祁当真教出你这么个好徒弟。”
他这讽刺落在耳中异常刺耳,老谭却没说什么,只照单全收。
雨逐渐密了起来,两人身上被浇湿了一片。
老谭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递给周享一根,又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
他狠狠吸一口,“周队,这些年,局里对你,一直格外照顾…”
周享也不否认,“是,我帮你们铲除北城大大小小十几股黑势力,还有那两名在你们案卷上在逃近十年的毒枭,外界都以为他们死在我手下,又有谁知道其实他们已神不知鬼不觉被送交到你们手中……”
老谭默不作声,周享继续说道,“何况,眼下你们还要靠我去引坤煞出洞,一个云南人,在缅甸藏了几十年,将滇缅边界搅得天翻地覆,你们也头疼坏了吧?若不利用我去黑吃黑,你们打算怎么抓,据我所知,缅甸政府可不吃你们那套。”
周享将一根烟抽完,仍在泥地里,用脚尖碾两脚,“我说的可有错吗。”
老谭无言。
周享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年,上头明里暗里,对周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上头默许的。
换句话说,周享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本身能力,与他们的帮助也不无关系。
北城一直是一滩浑水,一汪沼泽。
只要还有人在,就会有人去坐那把龙头交椅。
与其大大小小的势力使他们头痛,倒不如放任周享一方做大。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另一座墓碑前。
这一座显然要比方才周然那墓碑更加破旧荒芜。
周围已经长出杂草,连墓碑都是一片空白,什么文字也没有。
这便是缉毒警察的命,生前,需要隐姓埋名,死后,连墓碑上也无法记录任何文字。
老谭蹲在墓前,“祁队,我和周队来看你了。”
他将白酒打开,从口袋中拿出三个一次性纸杯,倒上白酒,“今年也是二锅头,知道你就好这一口儿。”
老谭将其中一杯递过来,“
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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