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便有人在暗中观察她,毕竟平西王世子派谁来,也没有派一个女子来的道理,更何况,青钰的衣着谈吐并不像一个婢女,能引人怀疑并不奇怪,那人见她是真的在审问高慎,也不必深究她是是何身份, 自然能放心离去。
就在那人离开的瞬间, 青钰忽然靠近高慎,在他耳边道:“你此番来青州, 并不只是为了做钦差处理谢家之事, 你们高家还留有后手, 是不是?”
高慎蓦地抬眼,与青钰目光相撞,刹那间无声的硝烟弥漫。
许久,高慎垂下目光,冷淡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章郢和谢定琰或许不了解你,可我了解得很。”青钰淡淡道:“当年为了拉本宫下水,你宁可自己认罪,自贬官职。你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不是什么惜命之人,比起死,你似乎更害怕失败?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个庶出子,哪怕再有才华,也不过是高慎一句话的事,才能得到机会出人头地。这些年来,你是高慎一手提拔的,你那卑贱的母亲,性命可是捏在高慎的手上。”
“所以,就算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你也不会动摇分毫,因为你知道,只要你能挺住了,大局便能稳住,你说是不是?”
她紧紧盯着高慎的脸,没有放过他脸上瞬间闪过的惊怒错愕。
果然是如此。
她之前哪怕在深闺养伤,怎么想也都觉得奇怪,她自然相信章郢的谨慎,但她总觉得有什么被他们忽略了,毕竟他们都并非长居长安之人,对高家最了如指掌之人,到底还是她。
高铨有从龙之功,在新帝登基之后越发权势滔天,青钰和他共同拥护一主,表面上和乐融融,实则明争暗斗,互为掣肘,青钰门下几位权臣早已入六部和中书省,各有千秋,即便如此,对付高铨,有时候也不得不慎之又慎。
一个曾经拥护过废太子、而后又叛主拥护齐王,如今在朝中屹立不倒的人,绝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论兵权,高家自然远远比不上这些藩镇,但他更懂得扬长避短,玩弄心术。
青钰垂下眼,袖中手紧了紧,又继续抬眼,注视着高慎道:“让我猜猜,若我是高铨,我会做什么呢?”
她缓缓踱步,在这狭小牢房之中来回走着,忽然恍然道:“我若是他,眼看长宁凶多吉少,藩镇形势不对,并不会觉得谢家这么好束手就擒,我会忌惮谢家和平西王的关系,猜到藩镇作乱的可能,也不敢贸然派自己的亲信前去。”
“所以呢,我会提前准备点什么,预备着那些藩镇举兵造反。倘若他们真要造反,必须师出有名,当年废太子是如何被废,另有隐情,所以我若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派知道真相的高慎前往,那么一定会引那些藩镇对高慎严刑拷打,追问真相,再以此为名发兵,讨伐当今皇帝。”
青钰转身对高慎一笑,“你说是不是?”
高慎眼皮一跳。
青钰摸着下巴,继续思考:“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些藩镇无法得意太久呢?自古起兵失败者,无非将心不稳、师出无名、兵卒不精,其三最不可能,那么便是前面两个了。你就算迟迟不招,这师出也未必无名,但谢家,更看重的是废太子的清誉,所以他们希望你为当年之事作证。”
“所以我若猜得没错,你会在最后,说出你们早已准备好的‘真相’,毕竟‘真相’说得太轻易,他们不会信的。等到他们起兵檄文一发,朝中便能大肆驳斥檄文所书内容,此谓之‘师出无名\039;。”
“至于将心不稳……而今藩镇之中,是不是还有谁在与朝廷暗中联络?”
青钰一一分析,字字诛心,高慎被高高吊起的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冷笑道:“不过都是你的猜想罢了,事实上与之相差甚远。”
“是吗?”青钰却是不信,悠然走到一边,拿出铁盆里烧红的烙铁,对他笑着道:“那你觉得,本宫今日就将你折磨死,让你再也没机会说出所谓的‘真相’,你觉得如何?”
说完,竟是没给他丝毫迟疑,青钰将那烙铁对着他的肩胛摁了下去,一片惨叫声中,青钰的面色平淡如常。
高慎不住地抽搐着,痛得表情扭曲,不知平复了多久,才略略喘匀了气,气若游丝,“你这个疯子!”
“本宫向来很疯,在长安放狗咬人,当院杖杀宫人,本宫可从未隐藏过,高大人是今日才知道我吗?”青钰只当他是夸奖,收回烙铁,便闻到了一股烧糊的味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有些嫌弃地掩了掩鼻,将烙铁在铁锅里滚了滚,又继续端详着高慎,笑吟吟道:“高大人,第二次,便不是肩了,而是脸了。”
她在笑,眼睛里却一片冰冷。
比起手段,她比起那些男人也不输分毫。高慎忽然感到了一股浓浓的恐惧,全然推翻了他之前的认知。
高铨算计了他的所有对手,唯独算漏了一个忽然转投藩镇的长宁,因为这些年来,无人不知长宁和谢家是如何翻脸无情。
相距千里,消息不通,怕是所有人都以为长宁公主只是下落不明,或是和高慎一样,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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