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憎恨。今日她稍一点拨,将乌云扒开一丝,想必他是反应过来了,打算着手调查。
她兀自蹙眉,奚儿哪里都好,就是太过浮躁,不过他还这样的小,对方又说得头头是道,还拿出了信物,谁都会信上八分。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不用多想,必然是四长老。
竟然使出这等挑拨离间的法子,实在是老奸巨猾,心思歹毒。
今日一见,奚儿的功力大增,单打独斗她恐怕不再是他的对手了,若奚儿真的想要杀她,白琴自觉活不到现在。
若不是他本就没有杀自己的心思,否则早已中了四长老的套,不可不说叫人后脊发凉。
这边白琴捋着思路,心情凝重,另一边夺门而出的沈奚羞愤欲死。
整整六年,这六年里一直有人在外打听沈奚,他原以为是白琴不舍得放过他,要抓他回去,所以愈加笃定她不过是利用自己。
那日山林中的绝望和恨意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到今日,到了现在,他胸腹上还有几道未消的疤痕。
若真的是他误会了白琴……
少年深深吸气,一拳砸在了凉亭的栏上。
他方才、他方才骂她是婊.子了!锁着师姐的喉咙骂她是婊.子了!
失去了道德高地的少年一下子慌乱无比,在凉亭里转圈圈,把身上的披风都跟放风筝似地转飘了起来。
他又不是故意骂她的,谁叫她不一开始讲清楚。况且除了那句婊.子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这片院子可比师姐在坤珽宗的要好上许多,自己锁喉的时候也没有用力——应当是没有用力的,不然她也不能气定神闲地说那么多话,只是骂了句婊.子而已,又能代表什么,她还点他穴了呢。
可是他当着师姐的面骂她婊.子了!
沈奚一头撞在柱子上,咔嚓一声,木柱的表层撞裂了一层。
他骂她婊.子了!他骂她婊.子了!师姐出生到现在,恐怕还没有人当面骂她婊.子过,她现在怎么想自己?一定觉得他是个又蠢又笨还言语恶毒的小人。
刘岩跑来找沈奚时,就看见他撞在柱子上,眉眼狰狞,把那张颇具少年意味的脸整得扭曲可怕。
“三护法,你干啥呢。”他很吃惊。
“有事说,没事滚!”沈奚还撞在柱子上,极度暴躁。
“哦,阁主请您过去,要问宝树门的事。”刘岩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您没事吧?”
沈奚这才收回头,掸了掸衣上的浮尘,“知道了,这就去。”
他心中万分不爽利,可在阁主面前还是要收敛的,玲珑阁的阁主与沈奚来说,无疑是位救命恩人。当年他半死不活地四处逃窜,白琴人脉深厚,黑白两道都有她的友人,沈奚要想躲避这些眼线,只能如老鼠一般躲藏。
直到后来,他遇上了玲珑阁的阁主,对方见他还算伶俐,便收入了阁中,这才有了如今的沈奚。
他很快见到了玲珑阁阁主,对方约他在耳房里烤牛肉。
阁主年过四十,因为常年习武,看起来健气年轻,只有三十的模样。他坐在炉子旁,用小刀把肉砍碎,一块一块搁在架子上烤。
“来了?”见沈奚来,他头也未抬,只是嘴上招呼了一声,“坐吧。”听起来两人颇为熟稔。
沈奚依言,撩起了身后的披风坐在了炉子的另一头。
对方等他坐下,一边翻着架子上的肉,一边问道,“宝树门的秘宝问出来了么。”
沈奚舔了舔有点干裂的嘴,“劳什子秘宝,纯是唬人的东西。”他给自己倒了碗酒,冰着喝下去,“白跑一趟。”
阁主烤肉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眼他。
沈奚举着碗,不解地回视。看他干嘛。
“倒也不算白跑。”阁主摸了摸下巴,笑道,“你不是抱了个姑娘回来么,开窍了?”
“不是姑娘!”沈奚旋即反驳,“是以前的仇人。”
“啊,”阁主了然,“就是害了你半条命的那个?到底是谁,你怎么现在才去寻仇?”
沈奚放下了碗,沉默了片刻,不太想说。
“好吧好吧,别想了。”阁主叉起一块喷香冒油的肉给他,“吃肉。男娃娃要多吃肉,长得姑娘似的,我看连女人都能把你抱起来。”
后半句话狠狠刺伤了沈奚的心,他又想起来今天白琴一招点穴将他制服,然后抱他去床上的事情了。
“我才不像姑娘!”他很不高兴,然而那张白皙精致的脸生气之后,镀上了一层绯红,看起来更像是搽了粉的女儿家。
“好的好的,不像姑娘。”阁主从善如流,“小口点,小心烫。”
沈奚不屑,娘们才小口吃东西,他要大口…
烫。
“那你打算如何雪恨?”阁主不在意宝树门的事,倒更在意自家孩子的私事,“梅林都给她住了,恐怕这仇人很不一般,你是要关她一辈子,逼她为奴为妾?”
沈奚一愣,“为奴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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