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栀背对着他,没注意看,她安静地听着外面雪落到伞面上的微妙声音,久违地觉得很有趣。
小时候她可喜欢下雪了,一下大雪她就要滚在雪堆里到处打滚,赖皮似的不肯起来,头发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雪花,然后被聂西旬黑着脸提起来暴揍,挨完揍她就哭哭唧唧跑回去找父亲,父亲便撸着袖子暴揍聂西旬。
——你敢揍你妹妹?我平时怎么教育你的?妹妹是宠的,不是给你揍的!
——栀栀喜欢你就顺着她,怕她冷,你就自己扑进雪里打滚给她看,你还是哥哥,打个滚给妹妹看怎么了?
——你不疼你妹妹谁疼?我看你是真想让你妹妹认隔壁那孩子当哥哥!
符我栀望着厚厚一层雪幕,仿佛从中窥探到什么,忽而弯起嘴角。
“阿嚏!”她笑的时候喝了一大口风,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肩上陡然一沉,碎片似的雪花从外面飘了进来,落到她温热的眼皮上。
符我栀有点没回过神,总觉得耳边还有父亲蛮不讲理骂聂西旬的低沉声音。
她被人按着肩膀转过了身,抬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身前的人,后知后觉地“啊”了声。
危玩垂着眼皮,低低说:“张手。”
符我栀思绪还有点迷茫,顺从地张了下手,被他套进一只羽绒服袖子里。
他的羽绒服大,整个套进她身上都没问题。
“另一只。”危玩说。
符我栀没动。
危玩拉着羽绒服两边的领子,轻敛眸光,静静地看着她。
符我栀眨巴眨巴眼,眼皮上的雪花已然融化,有个地方凉凉的。
她抬起套着他羽绒服的那只胳膊,隔着厚厚一层羽绒,吧唧拍他脸上。
没有扇巴掌那般响亮的动静,该有的声响全被羽绒吸收了,打到人脸上也不疼。
危玩偏了下深色的瞳孔,眼尾克制地压着沉甸甸的目光,双手倒是依然没松。
符我栀缩着胳膊不让他有可乘之机,不满地骂道:“你趁人之危,你个混蛋,我还以为我哥突然良心发现对我好了呢……”
美梦破碎的打击令她完全提不起神,然而一抬头瞧见眼前这张脸她突然就很有精神——很想往他脸上多扇几巴掌。
危玩咬了咬舌尖,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再被她刺激得口不择言了,于是冷默半拍,压着嗓音说:“你要是这次感冒了,回去之后,你那位哥哥怕不是会当场训哭你。”
他看得出来,符我栀平时是只胆大包天的小刺猬,到了她哥和那位冯叔面前,瞬间就能变成柔顺乖巧的小白兔。
符我栀缩胳膊的动作迟疑地一顿。
危玩凉凉地继续刺激她:“我记得你走之前,那位长辈还提醒过你伦敦冷,让你多穿点?”
符我栀:“……”
糟糕,一想到冯叔那张老马一样的脸,她就莫名心虚。
她扁扁嘴,望着他手里那件多出来的羽绒服,蔫不拉几地问:“你什么毛病,出门还要多带一件衣服?”
该不会就是为了等这个时候吧?
符我栀自己吐槽自己一句有病,然而下一刻,就听见他音色极低地“嗯”了声。
她猛地抬头,神色莫名:“……?”
其实她刚才也就是习惯性地吐槽而已,就像看古装剧时突然看见一个穿帮镜头,她当然也会顺口提两句笑一笑。
真的就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谁知道他居然还嗯了?
“那只手。”危玩说。
符我栀蒙蒙地望着他,毫无知觉地张开手,两只胳膊都被套进了羽绒袄里,拉链拉紧,帽子戴上,厚厚一坨。
他嗯了?
他真嗯了?
神思恍惚的符我栀被他推着下了台阶,外面刚好停下一辆车,是他和郁却提前叫来的。
“你们先坐车回去,我和郁却等会儿再回去。”
危玩转头,朝郁却递了个眼神。
郁却冷漠脸:“其实可以坐四个人,你一个人回去不好吗?”
他想和媳妇儿一起走。
危玩一只手按着迟芒肩膀,桃花眼落在茫茫一片雪花里,淡淡瞥他,还没说什么,对面楼里也出来一个女生,朝这边小跑而来。
“等等,这边也有人……”
符我栀站在拉开的车门边上,闻言,抬头朝对面看去。
小跑来的女生穿着白色羽绒袄,褐色长卷发,鹅蛋脸,肤色白皙,个子很高。
有一点眼熟。
符我栀多看了她几眼。
女生微喘着气,看也没看车子另一边的符我栀和危玩,弯腰敲了敲车窗,用英文说:“我们这边有四个人,正好可以坐下,可以先载我们吗?”
司机表示拒绝。
女生遗憾地抬起了头,目光隔着大片的雪花,不经意落到符我栀脸上,愣了一下。
符我栀仍旧觉得那女生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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