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私生子。
当时,郡王福晋与阿鲁特氏都在场。
第一时间想为班第出头辩驳长公主的不是郡王福晋,而是阿鲁特氏,只是被她阻止了。
容温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对假母子的真关系,没能及时给出回应。
班第也不催她,任由她慢慢考虑。毕竟这事儿她才是受害者,他不能以自身喜恶去勉强她的决定。
过了片刻,容温稍稍直起身子,一本正经捧着班第的脸,迟疑问道,“她待你,还好吗?”
班第显然没想过容温会这么问,呼吸明显急促一瞬,又缓慢放平,带着颤音飘忽回道,“曾有一段日子……很好。”
虽然,那份好,是掺杂谋算的。
班第早慧,小小年纪便意识到自己相貌有异,瞳色奇怪。
他的五官单看虽肖似父亲鄂齐尔,但组合在一起,却全然不同。
而且,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额吉阿鲁特氏的痕迹。
偏生,阿鲁特氏自幼时起,就待他疏远冷淡,只爱长兄和双生子。对待他完全不像蒙古人重幼子、爱老嘎达的态度,很是惹人怀疑。
抚养他的多罗郡王夫妇心慈,不仅赐给了他正经的嫡子身份,更希望他挺直腰板,活得堂堂正正。是以,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些稚嫩的怀疑便说出他的真正身世,把上辈人的恩怨纠葛往稚童肩上压。
甚至还私下敲打阿鲁特氏,让她莫要露了痕迹,惹人生疑。
阿鲁特氏似乎真的把这番敲打听进去了。后来,不管人前人后,都对他很好,嘘寒问暖。长兄与双生子有的东西,他肯定会得到一份一模一样的。
但是,又不一样。
长兄与双生子得到的关爱,是因为血脉与亲情。
他得到的关爱,是因为笼络与算计。
早在多罗郡王夫妇敲打过阿鲁特氏的当晚,阿鲁特氏亲自来寻他,说是带他出去玩,联系母子情谊。
实则,是背过多罗郡王夫妇后,用最慈爱的声音,毫不留情以所谓事实,羞辱了一个孩子稚嫩的信仰与尊严。
阿鲁特氏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他年轻美貌的生母是如何辗转于无数军帐,任人羞辱;他真正的身世有多低贱如尘;他应该与所有奴隶一起长在龌龊不堪的牛羊圈,而非金光闪闪的王帐。
尖锐言语似无数霜寒利剑,穿透皮肉,毫不留情刮削他的认知。就在他临近崩溃之际,有一只温暖的手,抱住了尚且年幼的他。
是方才亲手推他入深渊的阿鲁特氏。
阿鲁特氏耐心的告诉他——即便如此,她也从来都不嫌弃他低贱,甚至很是心疼他。先前之所以刻意避开他,是担心拿捏不好分寸,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如今既然郡王夫妇发话,那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真正的嫡亲额吉。
既是亲生母子,自然得坦诚相待,所以她选择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以免他心中存疑,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伤身。
在他彻底跌入深渊之前,阿鲁特氏又及时拽了他一把。
他至今仍记得那一刻犹如重获新生的激动感恩。
虽然,郡王夫妇一直待他视如己出,他也很是爱戴郡王夫妇。
可因阿鲁特氏待他之坦诚,与曾在他最难堪无助时施舍的温暖怀抱和善意——稚子的孺慕,总会不经意多往阿鲁特氏身上偏几分。
如此,母慈子孝便过了七八个年头。
变故始于长兄中了算计,身死杀虎口群山后。
那年他十三岁,腰斩过庶出二哥,便提刀去找四哥莫日根算账。
得知莫日根被父母暗送出科尔沁后,他纵马踏雪去追。
那一日,素来对他疼爱有加的额吉阿鲁特氏似变了一个人,瑟瑟发抖张臂拦在他的马前,望向他的目光恐惧又憎恶,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试图让阿鲁特氏明白,莫日根乃是二哥的帮凶,他们为利癫狂,兄弟阋墙,一起杀死了长兄达来。导致堂堂世子英年早逝,尸骨无存。
草原上没那么官司规矩讲究,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亲兄弟也不例外。
可阿鲁特氏不信他此举乃是为达来讨还公道,半字也不信。
阿鲁特氏固执认定他是想趁机排除异己,把郡王府的男丁斩杀干净,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如护崽的凶恶母|兽,咬牙切齿冲他嘶吼,就算要血债血偿,也轮不到他一个贱|种动手,主持正义。
让他记清楚,自己本该是个北边风雪地里茹毛饮血的异族杂/种。
莫要以为在王帐养了两日,便能把一身脏皮扒干净,自视甚高。
更莫以为得了她几分施舍怜悯,便真成了王府嫡子们的亲兄弟。
——他龌龊低贱的血,永远不配与科尔沁王族嫡子汇聚一处,更遑论是插手嫡子们的争夺。
甚至,为了给莫日根脱罪,阿鲁特氏还满口攀诬,把达来之死的大半责任,归咎到了他身上。
亲疏立现。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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