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从哪里蓄起来的力气,忽然拼命挣扎,扯着破锣嗓子大叫起来。
副将立刻要去捂他嘴,容温云淡风轻的摆手,示意不必。
但言语上,却是立刻提高嗓音岔断他的话,义正言辞逼问,“怎就不是了?我听额驸说过,当日捉拿到你时,你正蜷在莲台那个洞里面。你说,我可有攀诬你?”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事实全错了。明明他是被容温硬塞进去。
魏昇浑浑噩噩望向容温,心知她是在刻意误导百姓,面上狰狞之色尽显,带着玉石俱碎的癫狂,高声冲城楼下喊叫,“我是在莲台里没错,但却是和纯……”
一粒细小的飞石不知从何处射来,正准魏昇嘴里。
他呕出一口鲜血,余下的话化作无数不甘心的呜呜声。
城墙下的百姓隔得远,自然看不清这般细微的动静,也不关心魏昇为何会吐血。
他们只记得魏昇前面那句——他是在莲台里被捉拿的。
这是实打实承认了容温澄清的话。
容温不动声色往城墙青石阶出斜了一眼,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只能收回目光,按计划把这场戏唱完。
台下百姓已然动摇,争论不休,但始终没有盖棺定论。
容温闭闭眼,忽然抬手取下头上象征皇室地位的金塔朝冠,正正摆放在城墙上。
“我知道,仅凭言语取信于人,难如登天。所以,今日,我以公主名义对长生天起誓,若我方才有半句虚言,诸位先前咒骂额驸的所有恶言——出你口,应我身。我之结局,一如他!”
话音落,副将的刀,毫不留情挥过魏昇的脖颈。
乱蓬蓬的脑袋,混着鲜血,咕噜顺着城墙滚落在地,吓坏不少胆小的百姓。
容温死死掐住手心,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仔细擦干净朝冠顶上,那颗被血迹喷涌脏污的大东珠。
东珠采自东边满洲,清室起势的地方,被宫中所喜,用作朝服冠冕上镶饰。
平心而论,实则南边海域里采出来的南珠,比之东珠更饱满莹润。
但因为东珠来的地方占了所谓气运,遂享尽推崇。
珠子如此,人亦如此。
若没有这层金贵的公主身份加持,哪怕容温智计滔天,今日情形,也无法取信这满城的百姓将士。
想来,有些东西,真是从出身便决定了的。
容温把朝冠戴回头上,慢慢走下青石阶,不出意外,在缓步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肯定几日没合眼了,眼底血丝密布,发髻散乱,周身狼狈得紧,脏兮兮的模样与盛装打扮的容温堪称云泥之别。
可这人不但脏兮兮,心里还很没数。
竟然在看见容温的第一时间,气势汹汹大步上前把容温裹入了怀中。
“真臭。”容温委屈地扯着他的发梢,把脸迈进他怀里,“可是我想你了。”
☆、第 67 章
晨钟暮鼓, 落日熔金。
古朴青石城楼阶上,年轻男女相拥的身影被拉得格外长。
那句想你, 亦由夕阳镀了层细腻光影。
似光阴流转后,馈赠所有透明的温柔。
有生的二十二个年岁里,班第于草原上一场场或大或小的战乱中, 以杀戮与鲜血成就了自己在这片碧色千里的土地上,坚不可摧的强者地位。
强者若想恒强,首要便是‘无畏’二字。
这些年,他习惯以无畏姿态, 横刀立马现于人前。
他不在乎世人评说, 更视那些或敬仰、或畏惧、或仇恨的眼神如无物。
只偶尔战歇,闲月为伴时,会起怔忡——他自认所作所为, 俯仰不愧于天地。
可为何, 人心向背, 从无定数?
他少时意气,铁马金戈,也曾得过万人拥护。
如今,同样枕戈待旦,却一身骂名。
牵累族人不得安宁, 甚至连想拿只包子回去给喜欢的姑娘, 都会惹来不少纷争。
曾经为‘人心向背’四个字或起多少的意难平。
在当下这一刻,他把这个弱质纤纤,却胆敢顶着千夫所指, 万人讥嘲,竭力维护他的姑娘搂入怀中时,都平顺了。
世间人心,都抵不过她捧来的,这颗勇敢又透明的心。
男人大手细细摩挲过姑娘不住轻颤的脊背,带着与落拓粗犷外表全不相符的柔情爱怜。他不会安慰人,哪怕此时感她情义,又因那句“想你”缱绻满心,也只会沙哑一口嗓子,“没事了,别怕。”
顿了顿,又干涩道,“乖啊,放心哭出来,我给你挡着。”
熟悉的怀抱,温柔的安抚,勿需多余言语,容温的冷静表象被击得支离破碎,压抑多日的崩溃难安瞬间无所遁形。
容温鼻头发酸,在那股涩意涌到眼眶之前,一把大力推开班第。
昂头,满脸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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