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他有种强烈直觉。察哈尔而立之年娶不到媳妇除了证明草原姑娘眼不瞎;最为关键还是脑子不好使的缘故。
他傻了才信察哈尔的鬼话。
容温食指摩挲粗瓷碗沿,耳边听着察哈尔率人离开的脚步,越来越远,问道,“侍卫都走了?”
班第随口答道,“还剩半数。”
“哦。”侍卫未曾全部撤走……
可她将要说的话,不宜公然落入外人之耳。
容温蒙在布条下的眼,不安轻眨。
端水碗的左胳膊不经意撞上班第坚实冷硬的甲胄,水碗瞬间倾斜。容温下意识伸出一直握拳缩在袖子里的右手补救,又在伸出手那一刻,飞快缩了回去。
好在班第洞悉敏锐,托了碗底一把,水碗才没泼两人身上。
容温这心还未放下来,下一秒,右胳膊便被一只大掌牢牢擒住,伴着男人一道不容拒绝的厉呵,“不许缩!”
被发现了——
容温面色发僵,“我……”
班第粗暴打断,“右手伸出来,张开!”
随着他这话爆发阴鸷气势,震得容温面露讪讪。
是真的凶。
好汉不吃眼前亏,容温讪讪张开虚握的右拳。
白生生的掌中,到处是深深浅浅的划痕。更为惨不忍睹的是指根与手掌相连处,赫然插着一枚寒光乍然的马鞭纯银尖头,深可入肉。
尖头插进肉里应该有些时间了,几乎不再往外渗血。
伤口血迹擦得还算干净,明显被处理过。
班第乃是习武之人,瞬间便猜透了几分这幅情形。面目扭曲,满是震惊望向仍被布条蒙眼的容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自己弄的?”
他这话说得含糊,容温不清楚他问的是伤,还是清理伤口的事。踌躇片刻,一把扯下布条,老实交代。
“我……我用这个划伤了魏昇,跳窗逃出来……”
这玩意虽锋利,能防身。但其用途终究是装到马鞭上的,每一处都尖锐异常,不似刀剑有握柄。
她就这般毫无防护的握上去,用以自卫。说白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划伤魏昇的同时,这纯银尖头也在往她肉里陷。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插得十分深入。太疼了,又没有药,她根本不敢自己□□。只能任其在陷在肉中,一直疼到失去知觉。
“逃出来后,我觉得太脏了。路过一口水井时,顺便洗了手脸。”
容温所说,与班第猜测□□不离十。
若非她自己把脸上手上的血洗干净了,又蓄意缩手握拳遮掩。方才他检查时,她绝不可能轻易蒙混过关。
班第深吸两口气,大掌掰过容温的脸,死死擒住那双清澈的眼,气怒交加逼问,“不怕血了?还故意瞒我?”
这句问话实属没必要。
容温刻意隐瞒的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不过,容温顿了顿,还是一本正经的示意他附耳下来。
水眸中促狭之色一闪而过,神秘兮兮凑近,轻声嘀咕,“你都哭了,我可不敢再惹你,万一哄不好该如何收场哈哈……”
班第满腔心疼硬是被容温肆无忌惮的嘲笑激成了头疼,额角青筋直跳,怒发冲冠,去掐容温两腮,截住她张狂的嘲笑,“闭嘴,不许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先前他见佛寺客院内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便以为她已遭遇不测。之后听见她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佛像中传来,犹如虚幻,更是笃定人没了。
撕心裂肺的疼漫过四肢百骸,这才慌了心神,露了弱处。
没曾想,竟碰巧被‘死而复活’的她捉到了尾巴,肆意嘲笑。
半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啊……”容温嘴被捏成圆形,含含糊糊向明显恼羞成怒的班第求饶,“五哥、五哥你松开我,我说完最后一句,保证立马闭嘴。”
她今日遭了难,班第就算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也根本狠不下心真的欺负她。闻言顺坡下驴,痛快把人松开。
容温得了自由,努力撑直身板和班第面对面,杏眸望进他的眼,盛着一望无际的纯粹,一字一字清晰道,“我不要你难过。”
说罢,她可能觉得这话过于赤|裸直白。
自己先撇过脑袋,不自在的笑了起来。
班第一眨不眨望向容温,恍然间,似久旱的沙漠旅人,得寻绿洲,从人到心,都被填塞得满满当当。
终其一生,他怕是再难割舍,这个展颜间,温柔又天真的姑娘,与她明媚纯粹的小心思。
班第听见自己用几乎诱|哄的语气说,“那需得殿下永伴我身侧。”
永远啊。
容温品出了其中意味,强忍羞赧,弯起唇角故意挑刺,“如此,我岂不是吃亏了?明明是为你好,最后付出代价的却是我。”
“那我与殿下换,保证不让殿下吃亏。”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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