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贪婪的盯住那张半隐在黑暗中,依然笑意清浅,生机盎然的笑脸。
他九岁时,第一次随长兄达来往西,绕过整个漠南蒙古,一直到漠西之地,避丁偷入关中。
烈日灼灼,黄沙漫漫,四下除了烟沙还是烟沙。
极目远眺,那最高处的沙丘顶上却赫然傲立着一株柔韧小野花,野蛮扎根生长。
时至今日,班第已记不清那株小野花究竟是何颜色,只记得贫瘠土地上野蛮滋长的坚实信仰。
直到后来,他遇上了一个处境堪忧,仍凭一身傲骨,顽强生长的姑娘。
他忘却的小野花颜色,都一一绽放在了姑娘那双鲜活澄澈的小鹿眼里。像千里苦难碧色中,浇灌出了难能一见的绚烂春天。
这般鲜活的姑娘,不是笼中鸟,而是以另一种姿态野蛮扎根在他心上的花儿。
只是他未守好,险些让这株花,经风沐雨,摧花折茎。
班第喉结飞速滚动,才勉强咽下堵了他大半日的煎熬绝望。
一只大掌递到容温面前,另一只则牢牢护在洞口顶部,哑着嗓子含糊又用力的吐出一个字,“来。”
容温习惯性要伸右手,又被手心异样的温度唤醒,连忙把右手缩回袖子里,换了左手。
班第略一用力,扯住那只凉意沁骨的纤手,把容温与她身后的幽邃黑暗,彻底分离开。
臂弯中软绵绵携带寒气的触感告诉班第。
——他弄丢的姑娘和绚烂春天,一起坠回了他怀里。
可他的心,并未因此彻底安定下来,反而不受控制的狂乱如鼓。
鼻尖闻到的是刺鼻的血腥气味,指尖触及的是她衣裳上浸出来的湿润。
她可能一直在流血。
看惯杀戮的男人,这一刻,脊背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班第慌乱松了紧搂容温的双臂,唯恐勒着她的伤口,唇角翕动,脱口而出的急问已变了调,“伤到何处了,为何衣衫上全是血?殿下,哪里疼?”
此处背光阴暗,哪怕容温趴在他怀里,这般近,依旧不能完全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他急促的喘息,早已把慌乱愧疚暴露无遗。
他把她被魏昇泼了水的湿衣裳,误认为是她受伤流的血了。
如今虽是六月天,但她藏身的佛像莲台位处背阴,又是纯银所造,不接地气,内里阴凉得很。之前魏昇倒在她身上那壶茶水,一直没干。
明明这般浓重的茶香残留在衣衫之上,以他的敏锐,却只注意到了血腥味——关心则乱啊。
容温毫无征兆的抬手抚在他脸上,指尖凭直觉慢慢划近眼角,触到一片掩于黑暗下的润泽。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容温好笑又酸涩,摸黑细细拭掉他眼角的湿润,忍着干哑的嗓子解释,“别担心,这是茶,不是血,并无大碍……”
容温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许多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是察哈尔的声音,兴奋大喊,“找到了,在银佛背后!”
周遭因这群手持火把或灯笼的侍卫快速涌来,越来越亮。
借由火光,班第飞快扫过容温那袭散乱狼狈的绯丽衣裙,素来沉静自持的男人,如今满脑子被血腥气息包围着,心乱如麻。
一时间竟辨不得她这身艳色衣裙,是本色还是血色。
更分不清,她嘴里的并未受伤,是实话还是安慰。
但身体,已潜意识做出反应。
班第一把把容温脑袋摁进自己怀里,“闭上眼。”
一边扭头朝察哈尔他们奔过来的方向高斥,“先别过来!”
容温起先不知班第这举动是何意。
直到他利落从袍角撕下一方布条,要往她眼上缠。
“不必,我已经不晕……”容温到嘴边的话忽然顿住,任由男人粗糙的指节蹭过自己腮颊。
对于她今日遭难,班第的愧疚自责,显而易见。
如果此时,班第再得知她因这番折腾,连晕血的毛病都好了,怕是会愈加自责。
容温捻了捻先前拂过班第眼角湿润的指尖,配合闭眼,让班第把布条扎在她眼上。还强打精神往他颈侧蹭了蹭,语气如常夸道,“五哥真细心。”
姑娘温软的呼吸喷在脖颈,激起一股微妙的身体反应。班第闭闭眼,此刻方有了几分安心。
情难自抑,低头吻了吻容温泼洒如云的长发,顺手把甲胄后赤黑披风解下来,小心翼翼把纤细的姑娘裹在其中。
“此处昏暗,先带殿下出去。”
说罢,班第打横抱起容温。
容温酸麻不适的双腿,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手穿过膝弯移动,当下难忍的冷嘶一声。
班第面色大变,脚步猛地顿住,“殿下……”
“只是腿麻,佛像莲台后那洞隐秘逼仄得很,本是多年前林丹汗被太|祖皇太极逼得走投无路之际,挖出来藏匿幼子的。”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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