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防备,“还是,你们又做了什么新的局?”
“不是。”班第坐在她面前,长腿微屈,答得轻描淡写,“弃子无用,何必自扰。”
虽只寥寥几字,却极为淋漓残忍,毫不留情道穿容温的处境。
——皇帝根本没想过她会活着,又怎会把她算计到接下来的局里。若说真有,也多半是利用她‘不幸遇难’的身后事。
容温被班第梗得喉头发痒,猛咳几声,一张刚缓和下来的俏脸,再次胀得绯红。
“既然如此……”容温今日虽经历不凡,但思绪尚算清明。略过一个问题,还有衣饰的问题未回答呢,“那你为何要为了一枚弃子,去逆皇上的意?”
班第冷觑她,没曾想她这般难缠。
寻常姑娘这时候早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倒好,硬要瞪着双清凌凌的小鹿眼,四处寻根探底。
不惧死,但惧糊涂。
如此,反倒显得他往日轻瞧了她,炊金馔玉养出来的娇花,并未脆弱到不堪一击,略有几分韧性。
班第大刀阔斧提了随身弯刀,利落往容温面前一横。
唬得容温自然仰身,往后挪了两寸。
班第浓眉一挑,难得没对容温的‘胆小’露出讽意,淡漠道,“这刀随我多年,交战杀伐,凡近身者,必没入其胸膛。唯有一次,是带鞘抵在人身上的。”
容温一头雾水,想起之前白榆林里兵戈交接的凄厉惨叫,下意识再往后退了几寸,离那刀远远的。
班第冷睇她,收回刀,不说话了。
容温后知后觉,试探问道,“那人……是我?”
心里实则没底,但是直觉告诉她,班第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样的话头。
“我不会凫水。”班第答得一脸坦然。
蒙古之地不比关内水系众多,草原上河流少,牧民都是逐水草而居。
所以,蒙古人崇拜水,认为水里有万物有之中最圣洁的神灵,是一切生命的源起。
蒙古八大禁忌中,水忌排顶头。忌讳在河水中淋浴、洗濯妇人的脏衣物,更不许往河里投掷脏污之物,溺尿等。
容温自幼跟随太后长大,对蒙古的风俗有所耳闻。
“你不会凫水,所以……”容温指了指那柄寒光凛冽,让她避之不及的长弯刀,意外道,“你的意思是,你当年救我时,没下水,而是用这把我划拉上来的?”
班第不置可否,眼眉略耷,板起脸硬邦邦道,“若你寿数不逾二十,当日何须使动这刀。”
这话里透出的意思,就差没明着说这弯刀比容温的命值价许多。
他之所以救容温,全是看在弯刀的面儿上——不能让弯刀第一次救人,便是个小短命鬼。
话里话外,呛人得很。
容温怔了怔,想起那个明显在水里泡过的胖泥娃娃。他若没下水,难道那泥娃娃能自己长脚往水里蹦?
救人便救人,这理由找得,未免过于生硬了……
容温歪头盯着班第,半点不见气怒之色,反而露出了到草原后的第一个笑脸。
班第被她的笑意搅得眼皮一跳,直觉她笑得古怪,别开脸前又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满人皇帝有令,不许蒙古人接触汉学,违者严责,或牵生死。
他不愿守这荒唐没道理的皇令,私下看过不少汉家典籍,自负胸中有几分笔墨。
如今瞧她笑得好看,却仍觉得词穷,脑中只隐约闪过一句——莞尔开怀,一笑胜星华。
绮思过后,班第心底难免存了丝别扭,冷声问,“你笑什么!”
浓眉一拧,实则在暗忖她初遭亲近之人舍弃,本就难过。莫不是自己适才假话编得太真,激得她神志不清了。
“死里逃生难道不值得开怀。”容温抬手把垂下的乌发别到耳后,应答从容,半点不见癫狂之色。
班第睇着这华服皱褶,发髻散乱,面色惨白,虽形容狼狈,但不堕尊贵气度的落难公主,一时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之前在白榆林,她可是一心求死的。
带着犹疑的灰眸从容温面上掠过,落在她身后的小丘上。
草原上的天光一旦暗下来,半远不近的翠色小丘边缘,阴影暗叠,便如笼了泼墨山水图的浅淡轮廓。
“歇够了便起身。”班第不是多言之人,自不会揪着个不重要的问题转绕半天。
单手一撑,利落站直,抬眸远眺欲坠的落日,“该赶路了。”
“去哪里?”容温笑意凝住,正视起自己的处境。
她活着,于班第来说,便是违背皇命的证据。无论班第如何安置她,都是棘手的麻烦。
“科尔沁。”班第见她面色变幻,约摸猜到她的心思,遂道,“落子无悔,我自会往京城上折子请罪,算不得大事。”
“理由呢?”帝王多疑,越是心腹,越存考量。班第此番违令行事,若应对不慎,极有可能毁了大好前程。
班第似被容温一个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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