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推,大清满人刚入关那些年头,京都天花痘疹肆虐。
因满人从前生活在关外,很少出痘,对痘疹亦缺乏免疫力,比之汉人更容易被传染。
所以,满人多认为痘疹乃汉人传染所致。
德亲王多铎、英亲王阿济格的两位福晋,还有不少宗室皆是死于痘疹。
彼时的摄政王多尔衮极为痛心胞弟多铎离世。
严令——不论内外城,凡是染病的汉人,皆驱逐到二十里外的乡下地方去。
有些百姓不愿离开故土,去乡下地方等死。便隐匿行踪,藏于外城,直至咽气,成为带病的腐尸。
后来以至于,外城拱北城之地,天花尤其猖獗。
遍地尸骨,行人避之不及,那还见前朝的纵情享乐。
今上登基后,在对付天花痘疹上很是费了些功夫——太医院分设痘疹科,京城设查痘章京一职,推行“吹鼻种痘法”等。
好在最后成效显著,虽不说全然遏止天花,但近些年京城内外至少再无人‘谈天花变色了’。
原本被天花肆虐得最为惨烈的外城拱北城,也算恢复了几分生机。
如今的拱北城不比前朝是处温柔乡,容温倒是不怀疑卫长史几人是贪图享乐,耽搁了差事。
不过,还是顺口问了一句,“你们因何事耽搁了?”
“奴才等正欲返京时,遇上了拱北城县署的县丞孙大人,海典仪与其是姑表兄弟,被其拉着摆宴饮酒。”
卫长史怕容温误会他办差敷衍,连声解释道,“奴才本不欲停留,但海典仪劝说,说能趁机从孙县丞处详细打听拱北城外几个庄子的情况。奴才听了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从了。”
容温听罢,倒没苛责什么,反而提着几丝兴致问道,“那海典仪,可是孙嬷嬷的儿子?”
容温起初根本没留心这海典仪究竟是谁,还是在听了那孙县丞的姓氏后才隐隐反应过来。
她记得,曾听人说过,孙嬷嬷的儿子名叫海塔,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孙嬷嬷之前在宫里往内务府跑得那般勤快,她若想把自家没出息的儿子弄进公主府做个闲散七品典仪,也不是不可能的。
反正公主府的长史、典仪等官职只是虚衔,名头好听罢了,只要公主自己满意、用得顺手便好。勿需像做实事的官员一般要经过层层筛选。
“正是。”卫长史见过孙嬷嬷的,知晓她是把容温从小带到大的奶嬷嬷,方才又见容温提及海塔时有些兴致,不由试探问道,“公主可是要见海典仪?昨日海典仪还在说,奶兄妹一场,甚是想念公主。”
想念、奶兄妹——容温不经意挑眉。
她怎么记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个海塔。
“不必了。”容温摩挲手旁的册子,唇角噙了三分笑意,似随口道。
“明日便要搬去公主府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卫长史不妨给本公主说说,你们昨日从哪孙县丞口中打听出什么了。他既是海典仪的表兄,说话本公主还是信得过的。”
卫长史一听容温这话,心凉了半截。
这大公主对孙嬷嬷母子果然十分信任。
如此下去,他这四品长史的位置,怕是早晚得让给那个只会嘴上花花的海塔。
得想个法子才是,他可是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这份俸禄吃饭呢……
卫长史眼珠一转,长条脸拉得越发长了。
他不算笨人,否则也不可能在毫无根基的情况下,越过一干有些家底的子弟,成为公主府长史。
所以,接下来在向容温回禀昨日与孙县丞饮宴的情况时,卫长史说话便很有几分技巧了。
一边力求无所偏倚的转述几人与孙县丞饮宴时的场景,简略把几人的言行复述了一遍——当然,除了海塔。
卫长史以一种欣赏中透着讨好的表情,把海塔所作所为,详细讲了一遍。
就海塔那烂泥糊不上墙,偷奸耍滑的个性,卫长史根本勿需添油加醋,只实话实说便是。
不过这告状用的实话,该怎么说出口,也是有讲究的。
比如说,海塔一口应下孙县丞的宴请——卫长史面色微妙的夸他耿直爽气。
分明是暗指他偷懒耍滑,吃不了苦。
再比如说,海塔酒过三巡,在席间吹嘘自己与大公主青梅竹马,还掏了个金镶玉锁出来,说是幼时公主赠予的——卫长史目露尴尬的夸奶兄妹情深。
言下之意,实则是,海塔不敬公主,把公主作为谈资拿到男人的酒桌上‘下酒’。
如此种种。
容温方才故意表现得十分信任海塔,为的就是套出卫长史的话,用以推敲海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长史上道,省了她不少功夫。
容温由着卫长史明褒暗贬的上眼药,小半个时辰后,待对海塔了解得差不多了,才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桃知心思细,又知晓容温与孙嬷嬷的真实关系,看了方才容温的刻意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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