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私事
    程楚潇的眼中完全没有刚醒时的迷蒙， 只剩下朦胧的泪水打湿了眼眶。
    昨天穿来的衣服被江琎琛放在床头的柜子里， 被乱七八糟的堆在了里面，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她拿起来换上，黑色的裙子只能看出一小片的深色，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一个小生命的鲜血，曾经让她内心山洪海啸的爆发， 直直击垮她所有的坚强和坚持。
    衣服穿在了身上， 看上去还是那样的高雅精致，似乎一切如常。
    在打车回去的路上她给张律师打了个电话，那边的人很快接通，这段时间里他们有什么消息都会第一时间联系。
    电话刚接通的时候张律师似乎有些紧张， 连声音都是低沉的却很稳重，好像在严阵以待。
    程楚潇竟然笑了一下，“不是爸爸的事， 这次是私事。又要麻烦你了，张律师。”
    听完她的要求， 张律师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邀她当面协商，最后被她给拒绝了。
    只说：“张律师的业务水平我是相信的， 交给你处理我很放心， 到时候直接发我邮箱就好。”
    挂了电话的张律师难得的呆愣了会儿， 随后嘴角竟然挂起苦笑，这怕是他接手过的最简单的离婚协议了。
    没有任何的要求，只说越快越好最好能在今天上午给她， 其他的全让他看着处理。
    有钱人不是都很在乎钱的吗？
    程楚潇挂掉电话后没有觉得有丝毫的放松，甚至觉得空洞迷茫。
    她先回了趟家里，将那身繁重的衣服脱了下来，可是却又及其小心的打包好，最后还用真空器将里面的空气抽干。
    穿着睡衣有些茫然的坐在沙发上，她看了眼自己苍白的像是只剩下骨架的手，手指上的血渍已经快要掉没了，衣服抽成这样应该能保存的久一点吧。
    之后她将包好的衣服放进了卧室的柜子里，随后去了浴室洗澡。
    她现在不应该泡澡的，可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只有泡一会儿热水澡才能将一身的寒冷和疲乏洗去。
    一具残败的身躯包裹着一个破碎的灵魂，从内到外没一处是好的。
    水凉了又加来来回回的半个小时才出来，之后她竟然还好好的给自己吹干了头发。
    人都是这样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熬最晚的夜用最贵的眼霜。总是在伤害完自己之后再想着补救，以为这样就可以相互抵消。
    吹干头发出来，现在也不过才十点钟，之后她拿起手机点外卖，可是刚打开软件却又关上了。
    鬼使神差的她走到厨房，自从出事以后她虽然天天回家只有前几天住在别墅那边，可是她却没有一天进过厨房里。
    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这里已然变成了一个简单的落脚点，再也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她从冰箱里竟然找到了上个月他们一起去超市里买的菜，虽然放在保鲜柜里可是菜叶已经蔫的不成样子，甚至尾部地方已经腐烂。
    她拿着这把青菜，脑海里甚至都还能浮现出那天他们一起去逛超市的场景。那天她真的好开心，也许这辈子除了嫁给江琎琛那天这是她最快乐的一天。
    当时她觉得那是蜜糖可是现在外面的糖衣已经被她融化，只剩下杀人于无形的砒霜。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是在做梦，现如今梦真的醒了。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物是人非，可以让菜叶**。
    她看着这从根部慢慢坏到下面的青菜，就觉得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从一直开始，早在根源就出了问题，而她却妄想在叶上贲水就能让它鲜活起来。
    真是又可笑又可怜。
    之后她又找到了一些挂面，后来她就真的用这把坏的七七八八的青菜给自己煮了把面。
    好在调料都还齐全，汤汁的味道还算不错。只不过在吃青菜时，那软趴**的味道让她有些反胃，可是却还是一根不剩的吃完了。
    她将他们最后一点甜蜜的回忆藏进肚子里，好像终结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难。
    吃完饭她甚至还将碗筷用热水唰干净，收拾好这些以后她的小肚子还是有点疼。
    她抬手按了按，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程楚潇透过自己的泪珠，朦胧的看着这个她精心布置的家，无论她怎么小心的维护，到最后还是散了。
    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地残骸，她什么也拾不起，带不走。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下，她满脸是泪的脸上又多了抹苦涩的笑，看上去无比想让人怜惜。
    这个张律师的办事效率真的很快啊。
    她抽了两张放在餐桌上的纸巾，胡乱的擦了擦脸。随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邮件，可是仅仅看到离婚协议那几个字的时候就看不下去了。
    在刚擦掉的泪又要滴落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快步的走向书房，以为这样就能让她不要再哭下去。
    她平时也不怎么来书房，里面都是江琎琛在收拾，这算是他的一个私人空间。虽然他从没说过不让她进来的话，可是她却下意识的怎么动这里。
    起初是怕给他收拾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无意扔掉，或者放错位置。
    后来久而久之的，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就不进来了。或者是隐约的怕撞破什么她不想知道的秘密吧。
    可是现在，她毫无顾忌的推开门，进去之后觉得陌生又熟悉。所有东西的摆设都带着“江琎琛式”的风格，整洁有规矩，甚至连书籍都被很好的分门别类。
    她报复似的将他桌子上的东西推乱，紧紧几秒的时间就把他整齐的桌面弄的像是进过贼一样。
    程楚潇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报复的快感还未完全的涌上心头，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打开电脑，竟然没有需要任何密码就打开了。不过她又想，要是真的需要密码她也不知道是什么。
    随后她登上自己的邮箱，把里面的文件下载到电脑上。做这一切的时候程楚潇面无表情，甚至因为不熟练而研究着自己到底做的对不对。
    想想自己也是挺差劲的，连个打印机都用不明白。
    幸好这东西简单，她研究着点了点到还真的成功了。打印机发出“哒哒”的声音，纸张刷刷的滚动。
    也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竟然足足三张纸。刚打印出来的纸张还带着温度，像是灼伤了她的手指。
    她一秒也没有停顿的，翻到最后一页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即使是这样，在看到女方男方那里她还是忍不住眼眶发酸。
    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也是她先签的字。当时她兴高采烈地让阿琎签字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的不情愿呢。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所以为的幸福里，自欺欺人的给自己蒙上了一层迷雾。
    程楚潇反手抹干了眼泪，又在另一份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潦草像是带着急切。
    其实那只是因为，她怕稍微犹豫就再也没有勇气签下了。
    她签完名字甚至连电脑都没有关，便急匆匆的离开了书房，落荒而逃。
    程楚潇跌跌撞撞的走回了卧室，打开衣柜找衣服。可是她翻遍了衣柜，也没有找到一件宽松的牛仔裤和随意的卫衣。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搬到这里以后才买的，全是成熟知性端庄的类型。里面有礼服套装，工作装，裙子首饰挤满了整个衣柜。
    那应该是所有女孩都梦寐以求的衣柜，各色高级漂亮的衣服，价格不菲，非常符合她这个名媛应该有的身份。
    可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她只是想做那个自由、无虑、肆意的穿着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四处撒野的疯丫头。
    可是那个程楚潇去哪了？那个没心没肺的野丫头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她这几年来，努力的做好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一个懂事贴心的女儿，一个端庄大气的寰宇大小姐。
    但是她自己呢，为什么这些所有合格的身份里没有一个能被贴上程楚潇的标签。
    程楚潇觉得委屈，没有人能完全为自己而活，她知道。可是她只是想在她众多的身份里，找到一点点自己的位置。
    她的眼里是即将爆发的情绪，带着这些年来所有的不干和委屈，她的眼中堆满的泪水可是却死活没让它流下来。
    直到在衣柜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随意卷在一个的一条黑色牛仔裤，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熊，大概算是喜极而泣。
    后来她又从江琎琛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件两年前她给他买的一件黑色的毛衣，至今也没有被拆封过。
    她拿过来，近乎残暴的将袋子撕开，然后用牙齿将挂着的标签咬掉，随后直接的套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还记得当时去逛街，偶然的看到了这件衣服。只需一眼就觉得这件衣服穿在阿琎身上一定很合适，简单的圆领黑色羊绒毛衣宽松款，很有少年感的一件衣服。
    像极了她那时爱上他的样子。
    可是结果呢，程楚潇有些遗憾的耸耸肩，她伸了伸胳膊袖子有点长，衣服的长度到了大腿，肩也肥大。
    她随意的将袖子挽了两圈，宽宽松松的穿在身上，竟然是前段时间挺流行的bf风。
    可是她转念一想，这个可不就是男朋友的衣服嘛。不过马上就不是了，她想。
    随后她又套上了自己灰色半大的羽绒服，走出了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是早就想好的章节，怎么写起来这么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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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荒谬
    看上去年轻又有活力， 如果抛开她那双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脸的话。
    衡中的大门依旧那样敞亮， 门口看门的叔叔现在已经变成了爷爷年纪，十年的时间似乎弹指一挥间。
    现在距离中午放学大概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她来的当不当正不正的，充满着尴尬。
    她走进去正想着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进去，没想到门卫爷爷竟然先她一步走了出来问， “姑娘有事啊？”
    程楚潇忽然兀自的笑了， 她现在早已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随便的说找哪个校领导也能搪塞的过去，哪还用像当年上学那会儿，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还是会心虚。
    因为做了有违身份的事。
    她刚想开口， 说找校长谈今年奖学金的事，谁知门卫爷爷皱了皱眉，疑惑的问她， “你是不是以前这学校的学生来着？”
    “您还记得呐。”她的眼睛笑了笑，终归十年的时间也不是什么都能抹灭的。
    “还真是啊！”门卫爷爷眼中带着些追忆， “能不记得嘛，当年你天天迟到早退的，好几次从那边翻墙进出的。”
    “您知道？”程楚潇眼中多了点惊讶， “我还以为我做的挺隐蔽呢。”
    “呦——”门卫爷爷嗤鼻， “就你那么大动静， 每次都还要别人给你放哨，能不知道么。”
    她揉了揉鼻子，问， “那您当时怎么不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