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的小院门铃忽地响起。
孔渝和江秩两人停了下来,孔渝看看江秩,江秩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谁。
孔渝在江秩的眼神示意下跑去开门。
门外傅嘉恒侧靠着门框吸着烟。
一段时间没见,傅嘉恒越见憔悴,消瘦的下巴下满是胡茬。和江秩比起来更像是一个病人。
他的憔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似乎整个人都现实所挫败一样。
“你——你没事吧。”孔渝忍不住问道。
“我?”傅嘉恒苦笑一声,拿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吸烟后滞涩感:“我能有什么事。”
孔渝微微侧过身打开门。
傅嘉恒一抬头便看见站在院子里的江秩——独立站在院子里的江秩。
他一愣,夹着烟的停在半空之。
然后才缓过神来,他的眼圈似乎泛了红,但又似乎是错觉一般转瞬消失不见,他抬起头将里的烟递到嘴边,又停了下来,他用力将烟扔到地上,用皮鞋踩灭烟蒂。
然后大步走向江秩,拍打着江秩的肩膀,傅嘉恒心似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只化作一个拥抱。
江秩颇为不习惯傅嘉恒着黏~腻腻的模样,有点嫌弃道:“你快从我身上起来。重得和头猪似的。”
傅嘉恒笑了笑,结束了这个拥抱。
江秩招了招示意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椅上。孔渝端了两杯热茶过来,见江秩没有赶人,他便坐在一旁听着。
江秩轻轻抿了一口茶,朝孔渝挑剔道:“这茶没有泡开。”
孔渝先不好意思道:“热水温度不够了啦。”
江秩忍不住道:“那你为什么不等水开。”
孔渝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道:“那你来。”
江秩立刻不说话了,他又看向傅嘉恒道:“无事不登宝殿。说吧,什么事!”
“你啊!”傅嘉恒无奈摇摇头道。“你这张嘴!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江秩轻笑一声表示对这句话的嗤之以鼻。
傅嘉恒又点上一根烟,深吸了一口道:“你们那个案子嫌疑人已经全部抓捕归案了。”
江秩端着茶杯的猛地一僵,然后他轻轻喝了一口茶,又才应了一声表示知道。
傅嘉恒吐出一口烟圈,他抬起眼皮暗自瞅了瞅江秩的脸色才又说道:“霍局决定下周给他补办一个追悼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让他走的安心一些。”
孔渝也听出了傅嘉恒指得是柳勰,他忍不住看向江秩。果然江秩脸上像似结了层冰一般。
孔渝见气氛奇怪起来,连忙笑嘻嘻的看着江秩道:“我去切一个西瓜来怎么样?阿姨昨天买的西瓜看起来可甜了呢?”
江秩勉强道:“随便。”
傅嘉恒见江秩这个样子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他们两人随便谈了几句之后,还没等孔渝切好果盘,傅嘉恒就准备离开。
孔渝看出傅嘉恒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送傅嘉恒到小区路口。
果然傅嘉恒一出门便和孔渝道:“你一定要劝江秩去。”他笑了笑,眼似乎回忆了许多往事,最后转化一抹哀痛道:“我太了解江秩。若是不去,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孔渝回去时,小院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孔渝找了找客厅、卧室江秩常去的地方,均是空无一人。
孔渝想了想,走到二楼推开了复健室的门。
房间内没有开灯。
黑乎乎的房间角落似乎坐着一个人。
孔渝松了口气,转身轻轻把门阖上,然后走到江秩身边,和他一样靠着墙坐在地板上。
江秩难得的里正拿了一根点燃的烟,香烟的火圈成为这个房间唯一的光,他见孔渝坐在他身旁,他只侧了侧头,什么也没有说,深深吸了口气,吐出烟雾。
孔渝因为离的太近不习惯烟的味道的轻轻咳了几声,但他却没有离开,依旧安静的坐在他的身旁。
江秩忍不住想到——孔渝总是在这样,似乎无论他做了什么,孔渝都会一直沉默着陪在他的身边。
他痛苦时。他喜悦时。他挣扎时。他徘徊时。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改变。
他侧头看了看孔渝。
孔渝明亮的双眼在几乎黑暗的房间熠熠生辉,他见江秩的望向他,下意识的便朝江秩笑了笑。
也许是这一刻环境太恰当亦或者江秩独自一人承担着也累了。
他用旁边的一次性水杯熄灭了香烟道:“那天开车的人是我。”江秩的思绪似乎回到了那天。
他还记得那天的大雨,一切都猝不及防,他和柳勰在车上在被身份不明的人追逐,他左右打着方向盘,最终还是被前后两辆车一起夹击,重重撞在路基上。
若是他当时不那么慌乱——是不是什么都会不一样?
孔渝已经从傅嘉恒那里了解了案件的经过,明白江秩指的是什么,但孔渝也不知该如何开导江秩。
显然江秩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继续说道:“那伙人是两年前珠宝盗窃案的主犯,他们团伙重要人物已经被我们控制住,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想拉我们一起死。”
江秩自嘲笑了笑道:“那个珠宝案两年前也是我先参与的,然后柳勰才和我一起。”
他看看眼涌~出无尽的愧疚,他不禁用双捂住自己的脸,沙哑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
显然此刻江秩的情绪已经失控。
孔渝明白了江秩失控从何而来,他伸出双,将江秩紧握地一点点的扳开,他十指紧扣住江秩的十指,掌心的温度在彼此间传递,他看着江秩的眼睛坚定道:“你看着我。”
黑暗之,江秩的粗重的呼吸回荡在整个房间。
孔渝的眼神与江秩的双眼对视。
江秩眼深深的懊悔如汹涌的海浪,几乎要把他自己给吞没。
孔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你以为那天不是你开车就不会有事了吗?他们既然有心算计你们自然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你清醒一些,柳勰是一名警察,如果他想参与那个案子,只是因为他想去,而绝对不会是因为你。”
孔渝知道这些道理江秩也懂,只是人有的时候会不断的否认自己,否认事实,会钻进牛角尖,会反反复复的苛责那些细节,一次又一次的在内心拷问自己。
时间久了,就没有办法理智的判断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了。
孔渝握紧江秩的,在黑暗,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柳勰从来没有怪过你。如果你和柳勰换过来,你会责怪柳勰吗?你不会,柳勰同样也不会,他只会庆幸,最起码你活了下来。”
孔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些话,他们双紧握,孔渝牢牢抓~住江秩的,心的温度顺着双连接之处,传递给另外一人。
而这些温暖,在黑暗是如此的可贵。
对江秩而言,更是如同漂泊在荒海的人抓到仅剩的一根浮木一般。
他也万分庆幸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第三十四章 再回傅家
江秩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孔渝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就连今天去傅家吃午饭都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坏。
孔渝搬到江秩家之前就答应过傅爷爷会定期回傅家一起吃个饭,今天午他便会在傅家吃饭。平心而论傅家的人多菜品种类很丰富,傅家做事的阿姨艺也很好,但是在孔渝心里,傅家的饭菜吃起来远远没有在江秩家吃的开心。
哪怕是偶尔阿姨请假,他自己简简单单做个蛋炒饭和江秩两个人对付下,吃得都比在傅家开心。
尽管吃饭的心情比上坟都还沉重,孔渝还是像之前答应傅爷爷的那样,按时到了傅家。
自从孔渝从傅家搬出去后,傅爷爷和肖薇和傅修廷两人交谈之后,傅家夫妇都能察觉到孔渝的对这个家抗拒,也隐隐察觉他们之间的隔阂。
说他们不后悔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可是现在却宛若陌路人。孔渝现在对他们很礼貌,也很客气,但是这就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肖薇和傅修廷想弥补,但他们在孔渝面前本就是束束脚的,往往总是适得其反。
其实孔渝倒是想的很开,人和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很多家庭亲生父子母子之间缘分都不到,更何况他这种半路出家的呢。
而他确实也和傅家格格不入。他们日常生活之讨论的绘画、乐理都是他不懂的,有时候他们还会引用些英语原,孔渝这个英语苦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些并不是傅嘉音拿出来刻意为难孔渝的,而是的的确确是傅家的日常。
而且傅嘉树毕竟是他们抚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十多年的感情朝昔相处的点点滴滴怎么可能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取代的呢。
虽然他从未想过取代。
他也曾想过,既然傅家那么看重傅嘉树为什么要把两个孩子换回来呢?不换回来不是更好吗?但是这些天孔渝也明白了,傅家一开始大约是不想换回来的,或者是想要两个孩子都想要的。
只是他们错估了李瑶倔强的性格,错估了肖薇不愿意失去傅嘉树的疯狂,事情到后面已经超出了傅家的控制,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想明白这些之后,孔渝也释然了许多,肖薇不是李瑶,傅嘉音也不是孔淮,他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期待,一开始他就错了。
说起来,他还是要感激傅家给了他优渥的生活,虽然孔渝已经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会将这些都还给傅家。
今天的午饭傅爷爷也在。
傅爷爷见孔渝来了立刻招呼孔渝坐下。原本傅家的饮食是偏清淡和甜口的,今天破天荒出现了几个辣口的菜。
还有孔渝最喜欢的香辣小黄鱼。
傅嘉音一看便皱眉道:“这么辣!怎么吃啊!阿姨今天怎么做菜的。”
傅爷爷没有理会她,朝孔渝笑了笑说:“前几天和你孔爷爷在公园下象棋,谈起了你喜欢吃的菜,今天让阿姨做了一道,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傅嘉音不敢当面和傅爷爷顶嘴,只撅起嘴巴在饭桌上小声嘀咕了几句。
倒是肖薇一愣道:“原来小渝喜欢吃辣一些的菜啊。”
傅修廷笑了笑道:“像他奶奶,他奶奶还在的时候我们家饭桌上是一定要见辣椒的,我和爸辣得啊。”
傅爷爷脸上也带着笑意,眼透露着怀念道:“是啊!阿敏也走了快二十年了。”傅爷爷内心感慨道,他的老伴是个再细致不过的人了,若是她还在,还是家里的女主人,家里又怎么会弄出现在这个样子。
肖薇不是说她不好,只是——
哎!不提也罢!
傅爷爷摇了摇头,仔细想想自己又为孔渝做了什么呢?孔渝已经回来这么久,他们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孔渝的胃口偏好。这样的傅家怎么能让小渝有归属感呢。
孔渝注意力却全被傅爷爷的话所吸引,他想也没有想便问道:“爷爷还好吗?”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看爷爷,不知道爷爷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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