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分神,等回过神来,就听到甘氏说:“宗室这两天的动静不小,你怎么想的?”
这才到了正菜上。
林雨桐坐正了身子,看向甘氏:“您想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甘氏对林雨桐的回答有些意外,她眉头扬起:“你确定?”
林雨桐微微沉吟的一瞬,“但同时我也想做几个调整。”说着,就将在回来的马车上跟四爷说的人事安排重新给甘氏提了出来。如今不提条件,过后可就作废了。
甘氏认真的看了林雨桐两眼,“你是长进了。”不光是安排的人合适,而提出的时机也恰好合适。
“您都手把手教我了,吃了许多亏,我还能再不长进点。”林雨桐这话带着几分嘲讽,继而又正色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您心里怎么谋划的,我也不知道的。但有需要我的,尽管实话相告便是。我会配合的。”
实话相告?
甘氏心说,这还是对上次瞒着她的事耿耿于怀吧。她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活下来这些人,都是怎么对咱们母女的。斩草除根,这是最简单的道理。我以为你知道了文采他们的身份,就该明白我要说的意思。你看,前朝留下了一点根苗,在过了这么多年以后,就掀起了翻天巨浪。那么以后呢,你的祖孙后代,是不是也会被这些宗室的后代算计呢?不用问,这是必然的!这世上能抵挡的住权力诱惑的人不多。你的所谓善心,不仅给眼下带来麻烦,给以后也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危险。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依然不认为是我错了。”
林雨桐没有说话,只抿着嘴等甘氏接下来的话。
甘氏猛地将语重心长的话一收,看着林雨桐的眼神就有些严厉:“接下来我要你做的,就是等候我的命令,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打折扣的执行。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一旦败了,丢的可就是咱们母女的性命了。”
果然!甘氏这是要动了。
她没有打听,打听了她也不会说。因此只站起身来,郑重的应了一声。
甘氏这才疲惫的摆摆手:“你先出宫吧。最近别瞎跑,就在府里等着。”
下了逐客令,林雨桐更不多留,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等等!”甘氏在林雨桐要踏出大殿的那一刻,又叫住了她,“你在谨国公府住着,到底是不方便。堂堂的公主,没有公主府不行。一会我就礼部去传旨,恒亲王府,算是潜邸了。你也去过一回!那府里不错,改为公主府吧。”
林雨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潜邸是有特殊意义的。不说跟东宫一样,但也差不多!如今叫自己住到永康帝的潜邸去,这是要干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最后这件事,才是她今天要说的重点。这是要用自己去点这个炮啊!相信,今儿这旨意一下来,宗室那些人就得疯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等下了旨意,我就叫人去收拾一个,择个好日子就搬。”
“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甘氏的声音从后面悠悠的传过来,“不必有什么忌讳,只管住就是了。明天就是好日子,人先住过去,东西慢慢来。反正你们也没多少家当。再说了,潜邸的库里还留下许多东西,那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一直也没给你。留在库里,就是等着你住进去的。”
林雨桐还能说什么?她只得应了一声,这才抬步走了出去。
到了府里,一进屋子,就见四爷的面前全都是帖子。
“都是什么人送的?”林雨桐边跟着三喜进里面梳洗更衣,边扬声问了一句。
四爷笑了一声,“什么人的都有。大部分的还是宗室的。”
“他们如今是什么意思?”林雨桐在里面闷声问了一句,“是想举荐你,还是另有想头?”
“都不是!”四爷跟着进了里面,打发三喜下去,自己给林雨桐舀水洗头,“这伙子人估计是钻到人家的套子里去了。他们不知道通过谁的手,找到了一对母子。那孩子也才不到三岁大,而那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是以前在恒亲王府伺候书房伺候的丫头。偏巧,这个丫头出府后七个月就生了个儿子。”
“所以……”林雨桐抹了一把脸,“所以,他们认定这孩子是永康帝的亲生儿子,如今要这孩子认祖归宗?继承皇位?”
四爷点点头,递了帕子叫林雨桐擦脸,“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也不知道这一个个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这个孩子出现的可真是巧,就跟人家专门送到他们眼跟前来似得。”
不错!就是这个话!
“可要想认下这个孩子……”林雨桐一边擦脸,一边无意识的念叨了一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光是宗室承认还不行,还得……”说着,她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她猛地想起甘氏今儿跟自己说的话,尤其是关于皇后的。要真是出现了这么个孩子,光是宗室认下来还不成,最好宫里能认下来。他们知道宸贵妃不会认,但这事不是非得宸贵妃,皇后也行。但是想在宸贵妃的眼皮底下接触皇后,他们还办不到。可要是皇后出宫了呢?“她今儿跟我说,要将皇后安置在行宫,我一直猜不透她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是明白了,她知道宗室这些人急着想见皇后,所以就不动声色的价格皇后送出宫。叫他们去蹦跶!由此可见,这对母子八成还就是她安排好的。引着宗室这些人往里面跳。她这手段可真是一环套着一环,这要不是咱们有暗卫,消息灵通又全面。还真就未必能看透这里面的事。”她越想越是这样,将这些事情单独的拆开,看起来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嘛。
“想来皇后出宫也就这么两天了。”四爷扶着林雨桐从浴缸里走出来,“应该消息已经散步出来了。”皇后离宫可不是小事,礼部和内务府都得提前安排的。估计到晚上就都收到消息了。“只看他们什么时候跟皇后联络了。总要先探一探皇后的口风吧。”
林雨桐看向四爷:“不会!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顾虑,去犹豫。因为……礼部一会子就来宣旨,她将潜邸赐给我了。”
四爷恍然!先放上一个诱饵,在对方叼在嘴里犹豫着会不会有毒,要不要吃下去的时候,她在后面一堵。对方马上就会有危机感,会觉得再犹豫下去,连这点都吃不上了。所以,他们会急切!会迫不及待。可不就正好跳进了人家的套里。
林雨桐将袍子往身上一裹,摇头道:“这还真跟打猎是一个道理。其实人跟动物,有时候真是惊人的相似。”
甘氏的手脚很麻利,林雨桐洗了澡,头发都没晾干了,圣旨就下来了。刚接完圣旨,将人送出去。金成安就打发人来叫四爷过去。
林雨桐朝外面看了一眼:“这都到饭点了。”天擦黑了,屋里也掌灯了。之前都不叫,如今圣旨下来了,金成安却叫了。什么意思?
四爷也没换衣服,起身就走:“估计他想歪了。”
想歪了?怎么歪了?
金成安一见四爷就笑了:“这段时间总算没百忙。宸贵妃肯松口,助你住进潜邸,这可不容易。潜邸的意义非同一般,你心里要有数。”
四爷心道:果然。他以为宸贵妃支持的是自己。现在,估计不光是金成安以为宸贵妃支持的是自己,就是满京城的人都是这么以为的。他心里转了一圈,自然不会将这事给挑破,他含糊的应了一声,却道:“住进潜邸也未必就能如何?听说瑜亲王等人拖着病体,找到了了皇上的亲子。这事如今还真不好说。”
金成安却冷笑一声:“他们是宗室,咱们也是宗室。你爹我这些年,还是笼络了不少人的。就算公主这次得罪了人,那也不要紧。再说了,大长公主的分量比起那些小喽啰,又不可同日而语。”
四爷对他说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皱眉道:“我这正要打发人盯着那边……”
“我来!”金成安看着四爷有些欣慰,“你身边能有什么人?用公主的人也未免太打眼。这事你放心,交给我来办。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咱们也是退无可退。我跟你祖父两代人的没办成的事,眼看希望就在眼前了。我不出力谁出力!放心,咱们家还是有几分家底的。”
“有家底也要给大哥留着,您还是悠着点。”四爷接了这么一句。
金成安的脸上神色却愈发的坚决:“这次你大哥险些也折在里面,还有元哥儿。这都是公主救回来的。要么说是一家人呢。公主能有这份心,咱们家把家底全都搭上也是应该的。”
四爷这才满意了,端着茶抿了一口没再说话。要是不主动提起金守仁,只怕这对父子已经将这救命之恩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了。你要出力,是你愿意的,也是你主动的。想过后因为这个自恃有功,那还真对不住。提起金守仁,就是要把救命之恩摆在明面上。你这么做,顶多算是偿还了恩情,仅此而已。
又说了几句闲话,四爷摸了摸肚子:“都忘了时辰了,您大概也没用饭。我就不耽搁您了。”
金成安笑呵呵的叫四爷下去了。等四爷走了,他脸上的笑意也才收了。这个儿子可比自己想的城府深的多。跟他说话,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的话不多,每每听起来都是闲话,可过后回过味,却又觉得句句都是深意。他是怎么将话说的应时应景,又大有深意的?他还真猜不出来。这样一个人,真上去了谁能拿捏?他叹了一声,既然拿捏不了,就得好好的跟他处着。心里这般思量着,人却已经起来,“来人,准备出门。”
四爷回了屋子,饭菜已经摆上等着他了。最近没吃什么正经的饭菜,早想的慌了。最普通的炸酱面,都叫人觉得滋味无穷。
正吃着呢,贵喜走了进啦,低声道:“主子,国公爷出门了。”
四爷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吃饭吧。”
“盯着他干嘛?他出门有事?”林雨桐将黄瓜丝往四爷碗里挑了一些,剩下的全扒拉到自己碗里,才问道。
四爷将面又拌了拌,伸手将林雨桐嘴角的酱擦了,这才道:“他自是维护咱们的利益,拜访宗室去了。”
啊?!
“那这接下来,可不就是宗室自己狗咬狗。”林雨桐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四爷点点头:“话随难听,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宸贵妃肯定是算到这一点了。总不能叫宗室上下一个声音吧。”
这话也对!
到了这个时候,林雨桐才深信甘氏的安排是对的。她说你就在府里待着吧,听候命令。实际上,如今的形势,她不动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自有人上蹿下跳的来谋划。
因此四爷和林雨桐算是暂时歇下来了,两人第二天一早,就率先坐着马车,去了恒亲王府。如今王府的匾额已经换了,换成了公主府。
“这时不时有些不合适。”林雨桐站在府门外,看着匾额上‘公主府邸’四个字,有些皱眉。潜邸的东西是随便能换的?
四爷招来门子,问他道:“原来的匾额呢?”
那门子知道这才是以后的主子,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今儿天不亮,宗人府就打发人来,将匾额给摘了。给换成了这块。原来的匾额……也被带走了。”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是怕主子给治罪。
宗人府给摘了的?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了!四爷对那门子摆摆手:“中门打开吧。”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这门子松了一口气,利索的去开门。王府伺候的都是原来留下的太监,内院伺候的人一下子就充盈了起来。
两人也不要肩舆,就一路走着,一边看王府,一边说着匾额的事。
“这事要上折子吗?”林雨桐一时之间拿不准,有些犹豫。说完,见四爷不说话,她这才道:“既然叫我来点这个炮仗,那还是要上折子的。将事情吵的越大越好。”
四爷就笑了:“对了!既然退无可退,那么进的时候就不要顾虑。”他说着,就皱起眉头,“这王府……实在是……”
不符合四爷的审美!
林雨桐来过一回,虽然走马观花的看了看,但也有了个基本的印象。四爷喜欢的东西是低调的、内敛的奢华。可这王府宏大是宏大了,可就是风格,不说也罢。前院简朴到完全没有特色。可后院的亭台楼阁,整个一个混搭。什么特色都有,叫人瞧着乱的很。
“人家的园子那叫错落有致……”四爷指了指假山亭子湖水,“你瞧那叫什么,那叫置又落错。”
林雨桐就笑了,“咱们其实是客人,随便住住就好了。”说着,就低声跟四爷道,“其实,端亲王府不错。至少看起来比这里好不少。”
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两人溜溜达达的去了花房。如今的屋子他们没法待,下面的人急着拾掇呢,他们回去也是添乱。花房倒是没糟践了,花开的正好,知道没有主子来,还见缝插针种着些鲜菜。伺候花菜的婆子吓的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老奴马上将那粗物拔了……”要知道主子来的这么快,她早收拾利索了。
林雨桐却觉得挺好,“不用,挺实用的。”又伤了几两银子,才将人打发下去。
两人在花房里消遣,贵武急匆匆的就进来了:“主子,宫里有动静了。皇后娘娘出宫了。”
这么快!
林雨桐的面色微微变了变,随即又坐下了,“皇后跟甘氏,这两人真是……一言难尽。”
“同情了?”四爷将一朵开的正好的玫瑰摘下来,给林雨桐簪上,才道:“你是怕宸贵妃对皇后什么交代都没有,而皇后认下那个孩子,可能就站到了宸贵妃的对立面上。”
林雨桐摇头:“也不是同情。上次皇后帮了宸贵妃,但是宸贵妃呢?皇后差点死在船上。如今捡了一条命,以皇后的性子,怕是对宸贵妃也有些恨意了。宸贵妃自然不会再找皇后合作。她是算准了皇后的性子了。从皇后对太子的态度上就知道,她希望有个孩子。这个三岁的孩子,只怕皇后会动心的。反正她也没什么可失去了,博一次又如何?这两人好了恼了,恼了好了的,一对姐妹相处成这样,谁对谁错?分不清了!”说着,她一下子就顿住了,“这也不对啊!皇后是知道永康帝的真实情况的,自然不信这个皇子是真的……而她又偏偏知道我不是……”
话没说完,四爷已经知道了林雨桐的意思了。皇后不信这个皇子是真的,又偏偏知道林雨桐这个公主是假的。按说,甘氏不该将这个一个人放心的放出去才对。“只怕是甘氏跟皇后做了什么交易吧。”
林雨桐这才想起自己跟甘氏说起的,对皇后的安置的事。难道甘氏是以皇后的自由为条件?
皇后坐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身子一摇一晃的,眼皮也耷拉下来,好似睡着了一般。她脑子里不停的想着甘泉昨晚上说的话。
“你在这宫里,往后就很尴尬了。之前,我打算趁着送你去南边的机会,叫你顺便脱身。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可谁想云隐这孩子对你倒是有几分爱护之意。别的先不管,先把你给救上来了。还急急地送回宫了。这叫我实在没办法。我不管你信我不信我,我保证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你如今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要是你想嫁人,生几个孩子,过儿女绕膝的日子,咱们俩可以再商量!你帮我把事情办了,我放你自由。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云隐的性格品行你看在眼里的,我真要是做的过分了,我们这母女可就离心了。”
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抵不住一句‘儿女绕膝’。她想有个孩子,这些年,想生个孩子都成了魔障了。可她心里又何尝不知道,甘氏说的很诱人,可真的就能实现吗?难啊!哪怕是找到合心意的男人,这个年纪想怀孕生子都是可真是难上加难了。那么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的那么利索呢。
说起来,也不过是‘自由’二字。
她想,这件事之后,她要去江南。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来。不一定非要找个男人,也不一定非要自己生个孩子。她可以收养孩子,一个也好,三五个也罢,男女都无所谓,只要养的起,那就养着。这些孩子里,就算有白眼狼,想来总会有几个有良心的。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自己未必就不如甘泉过的顺心。儿孙绕膝的日子,自己过得,她甘泉却未必过得!皇家啊……不说也罢!
第705章 庶子高门(89)三合一
瑜亲王府书房。
瑜亲王靠在榻上,脸上还带着青白之气。他眼皮耷拉着,时不时的看一眼说的口沫横飞的英亲王。
英亲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这家伙也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因为体重过于肥胖,跳下水就飘着,是呛水最少的人。他在宗室里,一向是随大溜的人,属于那种没自己主张的人。大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着都成。所以了虚逼迫这些王爷就范的时候,唯一疏漏的就是他。他没中了虚的毒,在水里又没怎么泡水,救上来暖热了,一大碗驱寒的姜汤下去,人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而像是瑜亲王这样,府上守着太医,下床都得要人搀扶的,就是心里再怎么想折腾,其实是没有那个心力的。如今这京城闹的欢快,就是英亲王来回串联的结果。
“这天下,只能是咱们金家的。”英亲王将胳膊一挥,声音铿锵有力,好似只有靠如此的动作才能叫他的话更有说服力,“甘氏那个女人,太有野心。咱们都被这娘们涮的滴溜溜转。他妈的一大帮老爷们绑在一起算计不过一个女人,这都叫什么事。叫我说,咱们就是不能太软。女人都一个德行,蹬鼻子上脸。给她点好看的,也叫她知道知道咱们爷们的厉害。还就不信了?之前说什么叫孩子们进宫念书,将咱们的嘴给封上了,什么都听她的。狗屁!什么时候女人在朝堂上能吆五喝六了。这是没有妇德!在百姓家里,这样的女人都该被休了。您看看,如今竟然敢将潜邸赐给云隐那丫头住!这是什么意思?想叫她女儿当皇太女?休想!打我这就不能同意。咱们金家的爷们还没死绝呢。再说了,那云隐可不在宗谱上。不在宗谱上的公主,跟义女是一样的。谁也没承认那是咱金家的人!可就这样的身份,你再看看她如今,手里攥着多少势力!这母女俩是想翻天了!”说着,就猛地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碗震的直响。
这动静大了,瑜亲王眼皮子总算是又撩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声,也不知道是对宸贵妃和林雨桐这母女嗤之以鼻,还是对英亲王的话不屑一顾。
英亲王见说了半天,这边终于有点回应了。他不由的精神一震,立马就凑了过去,“皇上在世的时候,不管有多宠爱宸贵妃。但自来妻妾有别。在祖宗面前,真正被承认的,还得是皇后。那孩子您也见过了,我想着,还是先叫皇后看看。皇后如今都被打发到行宫去了,心里能没有怨气?这孩子皇后一旦认下来,我看宸贵妃还有什么话说?还有议事阁的那几个大臣,都他妈是什么东西。说什么为了江山社稷,还不是甘氏给他们放权更多?想起来就来气,说了归齐,他们都是咱们金家的家臣。如今这是奴大欺主一个个的都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能留。咱们家的江山,还得是咱们说了算。等将来,您老可得出山,叫郭常和这些人都他妈卷铺盖滚蛋。什么能臣贤吏,离了张屠户,咱还能吃带毛猪?”
堂堂王爷,听听这说话的水平。
瑜亲王心里鄙夷,又不明白这位也不知道是假精明还是真糊涂。话里话外的,先是对甘氏母女不忿,但说这些话有个屁用。别管人家那公主是什么样的公主,她手里的权力可是真的。有本事你到她跟前去叫嚣去。看她会不会直接剁了你。到了这个份上了,说这个不咸不淡的话顶个什么用。自己虽然也赞成皇上的亲子登基为新帝,可是这光是自己愿意、这些宗室们愿意还不行,还得文臣武将跟着赞成。可这文臣武将听谁的?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人家认识你是谁。面上对你客气,那是人家不想留下把柄,背后还不定怎么不屑呢。人啊,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还说什么找皇后?皇后能顶什么用?皇后连她自己个都保不住,宫里都没有立足之地了,还能指望着她扶持新君?那是找死呢。他心里这么想着,就抬头看了一眼英亲王,跟着就摇了摇头。说什么金家的江山还得金家人做主。说到底,不就是眼红议事阁的权力吗?辅佐新帝,他恐怕也是想谋求一个摄政的机会。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几斤几两都掂量不清楚了。那孩子想登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寻求云隐公主的支持。甚至可以将摄政的权力给驸马嘛。如此,可以说是最没有争议的做法了。皇上的皇子登基,由年长的公主及其驸马摄政,不管是从礼法上,还是从利益上,都是说的通的。可是这主意,自己说了,竟是没人赞同。一个个的非得把甘氏母女给掀翻了。看来,真是被权力给迷了眼了。他叹了一声,就摆摆手:“我这身体是真的不中用了。”这话倒也不是假话,真是力不从心了。“不管将来会怎样,反正我也看不见了。如今,就更不想管了。你要是真听我的劝,就去见见云隐吧……”
“姥姥!”英亲王蹭一下就站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一抖一抖的,“我的心可没您的心大,您的孙子叫她给砍了,您不往心里去。可我这心里过不去,跟她的仇结大了,我的亲儿子死了,亲侄子也死了。凭什么我还得捧着她?”
瑜亲王嘴角一哆嗦,心都跟着抽的疼。自己的嫡孙要不是林雨桐主动让了那个位子,也不会莫名其妙的骑马给摔死。自己的庶孙虽然不成器,但何至于就是死罪?要说这俩孩子死的冤不冤?冤!真是太冤了!可是再冤枉,他也得为这府里的人想想。死人要紧,但是活人更要紧。而另一方面,抛开这私人的好恶不谈,他还是欣赏林雨桐的做法的。要是她是一个皇子,这天下说不得真是会有一个明君也未可知。“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发牢骚了。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了。你要是不听我的劝,那你就随意。还是那句话,多为后人想想。别被挂在树梢上的红果子迷了眼。它看着再好吃,可就是太高了。伸手够不着,就吃不到。你要非得爬树去摘,以你的体格,半路上树杈断开将你摔下来的可能性更大。言尽于此,慢走不送。下回见面,我希望是……在我的丧礼上。你能看得见我,而我看不见你。所以,还是别说再见了。我不想再见你……”再见你时,你躺着,闭着眼,而我则站着,睁着眼。那也是一种悲哀。
英亲王愣了愣,顿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接。说‘好’吧,好似也不对,这不是盼着人家死嘛。说不好吧,这也不对,这成了咒自己死了。他嘴角抽抽了几下,从来不知道这位老王叔说话这么绝。将自己堵在这里,话都接不下去了。他站了半天,瞪着眼睛,到底只是行了礼,甩了袖子从屋里退了出来。
第6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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