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个黑洞仿佛就在残破位面的边缘，却怎么也碰不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娲皇遗骸……”徐阳逸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复杂，惋惜，等等，交汇为难以名状的河流，逆流而上。
    女娲创造了人类，最后抛弃了他们这个自己创造的纪元，回到七界，恐怕她永远无法想象，现在的地球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惊艳？后悔？遗憾？
    可能都有，可能都不是。
    许久，两人齐齐叹了口气，他们也不知道，娲皇是对是错。或者说，在这场风云变幻的星河棋局中，可能已经没有了对错。
    “你们先下去吧。”南华蝶母看着那片黑洞，神色晦涩，但两人都感觉到，对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无数年来第一次对人倾诉心中的秘密，那种解脱感，枷锁断裂的声音，即便是以她的境界，都无法镇定。
    她不想让两人看到她的失态。
    徐阳逸点了点头，拉着楚昭南朝着诺亚方舟飞去，他们也没有说话，心中沉甸甸的。
    蛟龙看到他们过来立刻埋入水中，两人落在诺亚方舟之上，坐在茶桌旁，有一口每一口地品着茶，极远之处，南华蝶母矗立虚空，如同石雕。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那里，一日，一夜，第二天，楚昭南终于开口：“她还是没说，她要请我们做什么。”
    “很快了……”徐阳逸差不多也调节好了心情，叹了口气：“应该是……她快要步入雅威了，却找不到娲皇元神，她真身也无法外出，只能当看不见的无冕之王。只有这个可能。”
    楚昭南端起茶杯：“要……帮吗？”
    “再说。”徐阳逸收拾好心情：“如果和我的利益不冲突，而且没有危险的情况下。好歹……娲皇也是我们这个纪元的开创者，我们真正的祖宗呢……”
    就在这时，虚空中，南华蝶母朝着黑洞深深一拜，仿佛作别昨日的，也是数万年前的自己，化为遁光朝着诺亚方舟飞来。
    第1396章 天地之桥
    “怎么？茶都不给本宫留一杯？”她的神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手摇团扇盈盈一笑：“这可是本宫的地盘呢。”
    “不敢。”楚昭南说着倒上一杯茶，南华蝶母却趁着接茶握住了他的手，仔细地抚摸着，目光仿佛看穿衣服一样不停打量。
    “体格不错，本钱也好，这小家伙说要带个男人过来，你很让我满意。”
    楚昭南狠狠瞪了徐阳逸一眼，徐阳逸立刻喝茶，该死的……他当初是有这个邪恶的想法，但是发誓只是一闪而过，想想开开玩笑而已，这个老妖婆……
    “罢了，看你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南华蝶母用团扇轻佻地挑起楚昭南的下巴，扇了扇，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抹忧郁：“而且现在本宫也没心情让你暖床。”
    接过茶杯，她轻轻叹了口气，垂眸拂动手中茶杯：“刚才只是背景，这段史诗的背景，是故去，是老去，是曾经。而我们，活在当下。”
    “我们要做的，才是这个故事的延续，让它……好好地结尾。”
    “结尾？”徐阳逸谨慎地问道。
    南华蝶母展颜一笑，明明柔和，两人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锋芒。
    刚才，是为“他”，现在，才是为“己”。
    那是心潮翻涌已经无法按捺的期待，是数十万年来终于美梦成真的炽热。
    “当……”她没有回答，轻轻拂动茶杯，随着每一次动作，这方天地的灵气竟然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共振起来，由弱到强，随着她不徐不疾，闲庭信步的动作，十几秒后，这片天地都进入了一种模糊的景象。
    “火。”她柔声开口，下一秒，一幕恐怖的画面骤然在海面展开。但见海水上诡异地拉开一道红线，随后猛然化作冲天火焰，无数的青莲在这片火焰中枯萎，化灰，海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
    轰隆隆……天火炼海，这里眨眼间从大海化作火焰山。不等两人反应，她抿了口茶：“雨。”
    刷……天穹如同被雷公电母撕开，黑云翻墨，枯荷听雨，狂风骤雨几乎是五秒内落下，将这片世界迎入雨神的怀抱。
    “这是……”徐阳逸眼角抽动了一下：“言出法随？”
    所谓言出法随，可谓用滥，但真正的言出法随绝非如此简单。那是已经不需要神通，阴尊的极致，掌握了世界所有规则，让天道都随心而动。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别说太虚，就算独步都达不到！
    完全掌握世界法则，接下来……就是尝试造物！
    她挥了挥手，倾盆大雨如同烟波缥缈而去，只剩下一地清新，她淡淡道：“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本宫……距离雅威只有一步之遥。”
    两人深吸了一口气，这位七界之链的无冕之王……实力高的令人毛骨悚然！
    南华蝶母轻轻闭上了眼睛，掩饰突兀激动的心绪，然而胸口的起伏还是出卖了她。数秒后，她才沙哑开口：“所谓结尾，自然要顺应娲皇大人的故事。上承天意，下顺万物。”
    她的声音威严了起来，随着她开口，四面八方好像无数个她共同说话：“但是，这里是娲皇大人的世界，她定下的天条。而在有雅威的情况下要进阶雅威，唯有得到天道认可。也就是说……”
    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直视两人道：“我必须唤醒娲皇元神，得到她的册封。”
    徐阳逸愕然：“娲皇元神不在这里？”
    南华蝶母摇了摇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瞧着桌面：“这方世界是她的意志决定的。如果她的意志不存在，这个裂口会重新打开。七界也会崩溃。但是，她没有肉体，意志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她已经没有以前那样的神力来掌管诸界，所以，只能选择掌管枢纽。而这里并非枢纽所在。”
    “真正的世界掌管者另有其人。这些人，必须保证在她的规则掌控之中，否则，以她的目前的实力，难保有人不敢换了这片天地的名字。”
    她忽然岔开了话题：“你们知道身体的那一部分是最具有灵性的吗？”
    徐阳逸想了想，沉吟道：“魂寄于大脑，灵寄于身体，而连接灵肉魂的，就是脖子，俗称颈椎，在修行界，从颈椎到百汇，被称为天地之桥。这是灵魂互通唯一的路径。”
    蝶母轻轻点了点头：“为了确保父母的故地按照自己的意志运行，她老人家用自己的天地之桥炼制了一件至宝，可以称为七界的支柱，只有闯过这件至宝，得到她元神承诺的人，才有资格进阶太虚独步。这就是这里的规则，整个七界，只能在这个游戏规则中玩。或者叫……”
    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天道有数。”
    徐阳逸猛然抬起头，目光闪耀。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仔细想来，却不甚清晰。
    “不懂？”南华蝶母微微一笑：“那么……你们知道颈椎骨和头顶百汇，有多少块骨头吗？”
    徐阳逸微微皱眉，楚昭南抢答：“颈椎七块，百汇……两块？”
    你走！
    我不想见你！
    瞪了楚昭南一眼，他忽然顿住了。而楚昭南也是同样。
    天道有数……天道有数！
    两人齐齐抬起头，徐阳逸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说道：“五王二后……两位大圣？”
    南华蝶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有没有疑惑，七界的修士对比其他位面，并不强，但是五王二后却强得出奇。简直达到了太虚的巅峰！”
    徐阳逸轻叹着气摇了摇头，原来是这样……之前自己隐隐捕捉到的东西，已经完全清晰了起来。
    没错……空虚尊者真的强得过分，就算人杰，在七界这种大环境下，居然能逼近提拉冈底斯顶尖亲王的地步，实在匪夷所思。
    别说什么天资聪颖，一个人，如果永远生活在市场，他的目光只有这片的家长里短，可小却不能大。但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就站在巨人肩膀上，首先定下的目标就远远不同。
    “我明白了。”他感慨地叹了口气：“他们就是娲皇意志的体现，七界的掌管者。”
    “不走过这条路，永远无法得到娲皇的认可，这就是七界为什么只有三十太虚，却永恒的没有人能达到五王二后地步的原因。而作为娲皇大人的‘大管事’和‘管事，’为了确保他们能压制住七界，所以给予了更强的力量。”
    原来如此……
    真是好大气的手笔，只要抛出独步和五王二后的诱饵，自然会有人甘愿为她管理这里。毕竟……独步，一界至尊，这个诱饵太大了，却偏偏在娲皇可控范围内。
    而只有进入大争之世，这才是真正踏入了七界顶尖的游戏棋盘，其他人甚至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谁能想到大争之世并非狼烟处处的简单征伐，而是一件恐怕包含位面的至宝？
    谁能想到参加大争之世的天骄是在一位雅威颈椎骨上厮杀？
    “但是，加入了这个体系，是否永远都不能更进一步？止步于独步？”他终于睁开眼睛问道。
    “当然。”南华蝶母幽然道：“独步是个很玄妙的境界，可以很快，也可以很慢。快不过一日，慢则数千年困死原地。独步之上已经可以触摸感应雅威的存在，娲皇大人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修士出现？”
    “这就是我的第二部分酬金。”她淡淡道：“并非没有方法可以既在这个游戏规则中玩，又超脱这个游戏。”
    徐阳逸愣了愣，随后眼前一亮。
    南华蝶母本人就做到了！
    而她……是在这里一直修炼，换句话说，这些掺杂了其他雅威之力的圣境，就是躲避娲皇法则的唯一方法？
    仿佛明白了他想什么，南华蝶母笑了笑：“这个结果不难猜，但是，也要本宫答应才行。”
    她轻摇团扇，微笑道：“本宫一日不飞升，你们就休想本宫从这里出去。”
    钉子户！
    两人幽怨地看了南华蝶母一眼，这个……是个拆迁队，终极武器城管都动不了的超牛钉子户。
    徐阳逸调整了一下思绪，脸色完全凝重了起来，踏前一步，深深拱手：“前辈是要我们进入大争之世，去唤醒娲皇元神？让她答应您的晋升？”
    “没错！”南华蝶母长长舒了一口气，声音郑重无比：“但并不尽然，娲皇元神并非在大争之世，而是在争仙大道！进入独步的杀场之中！你们必须走过大争之世，再进入争仙大道，娲皇的元神，就沉眠在争仙大道的尽头！”
    长久的夙愿终于吐露而出，她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压抑了太久，等待了太久，手都在无人可见的地方死死捏紧：“一月之后，星落参天城，届时，神位空缺，娲皇大人的一抹分神会亲临。证实神位是否空缺。这一抹分神，就是唤醒娲皇元神的唯一途径！”
    “也是你们杀入五王二后，两位大圣的唯一机会！”
    徐阳逸和楚昭南的目光霍然闪耀。楚昭南咬牙拱手道：“这缕分神……”
    “就是身外身！”南华蝶母的目光如同星辰扫过两人，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开口，想把这些话刻进两人心底：“本宫敢保证，你们只要错失这个机会，圣境的大门绝对不会再对你们打开。”
    她踏前一步，柔和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锋芒：“只要本宫飞升雅威，就算带着你们一起走，有何不可？”
    她的声音带着诱惑：“小青，姜尚，张道陵……你们熟悉的人都在那里，你……就不想去看一看？”
    “不想看看宇宙的真相？”
    “只要你们能做到，现场就算被太初完全包围，军团长的手都压到了你们头顶。只要你们得到了身外身，本宫立刻出手！保你们无虞！”
    第1397章 造化
    现场寂静无声，只剩下沉思和略带急促的呼吸。
    “洋芋，这……”楚昭南习惯性地想去问问徐阳逸的想法，然而目光所过，却看到徐阳逸眨了眨眼睛，神色居然平静地可怕。
    身外身是娲皇分神？
    他嘴唇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七大传说，和七大符箓有关，这一点，恐怕南华蝶母也不知道。
    这就是看到全局和看到局部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