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逸点了点头，忽然目光一闪。
    宋子玉还没有死。
    他抽筋地躺在地上，瞳孔已经涣散，离死不远了。
    “修行，错误只有一次。”徐阳逸缓缓抽出鱼肠：“所以，任何修士，都如履薄冰。”
    “因为，错了，代价就是命。”
    “你应该明白了。”他轻轻吹了一口鱼肠：“很深刻地明白了……但是，你也没有机会了。”
    “刷！”长剑刺入，直通入宋子玉心脏，他如同鱼一样四肢弹起，动了一动，就再也不动了。
    徐阳逸试探了一下脉搏，确实死了。
    心中终于舒展，否则，一条毒蛇在暗处窥视自己，那种感觉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心。
    他正要离开，却看到宋子玉的受伤亮了亮。灵识一勾，是对方的储物戒。
    鬼面僧的储物戒早就消失在乱战之中，也不知道谁拿走了。不过有了宋子玉的，也聊胜于无。
    “走吧。”蒋老视若无睹，宋子玉是他特地留给徐阳逸的，这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却极度烦人，毒蛇一样的修士，不自己斩杀，总觉得心中不爽。
    一挥手，一辆普通至极的机关灵兽车出现面前，大袖一甩，猫八二和忘尘全部被卷到了车上，同时两枚丹药送入他们口中。
    徐阳逸也上了车，刚上去才发现，车内有空间符箓，一辆小小的灵兽车，里面居然有上百平米，分为数个房间。
    一夜血战，谁都需要休息，车内相当的安静，蒋老将符箓摁在拉扯木牛之上，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安临城飞去。
    谁也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后不久，宋子玉僵硬的尸体，指头忽然动了一下。
    同时，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黑雾涌现。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彻半空。
    “我还以为是谁有这么强的执念召唤我……”
    “原来是你这个死透了的人……”
    第1017章 连陈再现
    宋子玉的尸体没有动静，黑雾凝聚半空，随后探出一丝，过了片刻，方才嗤笑了一声：“明明体质不怎么样，却偏偏要走阳圣一路，这等蠢材，死了也罢。”
    就在黑雾要伸出来的时候，忽然，整个黑雾颤了颤，随后疯狂涌入他的身躯。
    “这是……”黑雾顿了片刻，声音带上了一阵冷笑：“好熟悉的味道……”
    黑雾终于完全退了出来，他怜悯地看了一眼宋子玉：“也罢，我就唤醒你溃散的灵识，再给你一分钟的阳寿。”
    一点黑光落入宋子玉眉心，数秒后，已经死透的宋子玉咳嗽了几声，血水从他七窍中涌出，第一句话，就是声嘶力竭的：“我……恨啊！！”
    他依稀记得，自己神智溃散前，呼喊着一切能给予自己力量的生物，发下无数愿望，最终，仿佛有什么东西回应了自己，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意识了。
    “咳咳……咳咳咳！”他趴在地上，如同死狗，挣扎着想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抬起右手，却呆住了。
    许久，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同负伤的野兽，回荡巨大的沟壑。
    “徐峰……徐峰！！”他的惨叫声凄厉而悠长，带着颤音：“我要你死……你一定要死！！”
    “为什么……为什么！”他眼泪流了下来，混杂着脸上的血水，看起来分外可怖：“为什么是右手！”
    他居然哀嚎的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右手。
    “碎片……碎片就在储物戒里！他知道了……他本身就拿着半块，他拿到了道子洞府的传承，这下……这下他一定全都知道了！”
    他疯狂扯着自己头发，败军之将，如今成为一条败犬，声嘶力竭地哭号了许久，他才喘着气，跌坐在了石壁旁。
    有哭有笑，浑身血污，却根本不想擦，仿佛想就此死去一样。
    “我哪点不如你……”
    十秒，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然而这里仍然回荡着无尽的诅咒：“为什么你总能超越我……”
    “我在天剑山庄几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你一来就夺走了我的一切……”
    “你欠我的……你欠我！你要用命偿还！”
    就在此刻，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你想报仇么？”
    “谁！”宋子玉忽然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身体外浮现出一层薄弱的灵光，如同困兽，嘶哑怒吼道：“谁……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滚出来！”
    “你回答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另外，是我给了你一分钟的阳寿。一分钟后，你不答应我，我就会离开。而你，也会死。”声音带着一抹嗤笑：“你想报仇么？”
    第二次回答，却仿佛唤醒了宋子玉的心神，他猛然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头，疯狂大喊道：“想！”
    “我想！我要杀了他！将他悬挂在死囚！让蛊虫将他吞噬成碎片！我要报仇！！”
    “很好。”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这一次直接响起在他灵识中：“打开你的灵识，我给你力量。”
    宋子玉呆住了。
    灵识神通！
    在禁灵山，对方居然能调用灵识神通！
    “啊……你好像不愿意。”声音淡淡道：“不过，无关紧要了。”
    “你呼唤了我，我响应了你，这就够了。”
    “而且，你身上有一股我很熟悉，并且很厌恶的味道，仿佛在哪个下界感受过一样……”
    下一秒，无穷黑雾突兀涌现四面八方，将宋子玉包裹起来，就连他的惨叫都是一样。全部淹没在黑潮之中。
    一声惊呼，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震撼至极的看了一眼黑雾，飞快化作一道流光飞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沟壑中，宋子玉再次站起。
    令人惊讶的是，他全身已经毫无伤势，并且……灵力已经逼近阳圣境界！
    “真是糟糕的身体……重归阳圣起码要两年时间。”宋子玉皱了皱眉：“不过，也将就了吧。”
    “在你的记忆中，我看到了一个让我厌恶的身影，没想到他也来了这里……”
    桀桀……怪笑声中，宋子玉凌空飞起，在整个禁灵山上，猛然咆哮了一声。
    声浪破空，盘桓百里。
    “蚩尤座下连陈星君……墟昆仑……我们真是好久不见了。”他贪婪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将我从陨魔渊召唤过来，你的怨念可真深厚啊……”
    ……
    一条官道上，一辆普通的灵兽车缓缓前行。正是天剑山庄的车。
    已经过了一天的时间，周城毫无消息传来，途径数个小城镇，他们还特意下去问了问，没有和四少有关的一切消息。
    所有人都在修炼，经过这一劫，就连猫八二也感觉到了局势之紧迫，在上界，其实和所有下界一样，都是实力为大，只不过，上界在吃人的时候，嘴边的丝巾更加精致。精致到让人看不出他们带血的牙齿。
    “呼……”车厢中，徐阳逸缓缓吐出一口气，经过一天的调整，他的身体再次恢复到了巅峰状态，可见丹药效用之大。
    就在他刚醒的时候，一只纸鹤飞了过来，蒋老的声音传出：“醒了？过来一下，为师要检验你的功课。”
    徐阳逸微微一笑，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就到了蒋老房中，蒋老的房间挂着好几幅凡人世界大师的山水图，一张软榻，蒋老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上面，翻着一本古旧的炼丹要术。身边一位木偶侍女，正给他剥着葡萄。
    徐阳逸多看了几眼，这仕女除了面相不同，动作和人一模一样灵活，没有丝毫呆滞，当真难得。
    “眼红？”蒋老张开嘴，仕女立刻塞进去一颗葡萄，他满意地嚼了嚼，哼道：“等你成了大宗师，和其他大宗师交换一下，什么没有？就是和真人一样的都有！”
    可以洗干净还可以晾的女朋友？
    徐阳逸的思维顿时小小阴暗了一下，咳了一声：“师傅，昨天没有练习丹道。”
    “不一定是丹道。”蒋老仿佛有些感慨，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出神地看着天花板：“丹道，在太虚以下，都是神技，太虚以上也是，但是……不入太虚，终为蝼蚁，你明白么？”
    徐阳逸点了点头。
    蒋老正经盘坐了起来，凝重开口：“我让你来，一是看看昨天他们都给了你什么，二……你昨天仿佛摸到了构筑领域的门槛，我先给你讲讲这个。”
    他直视徐阳逸的眼睛：“希望你相信我，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至少，我们现在有共同的秘密。”
    徐阳逸心中微微一暖，共同的秘密，是说杀了四少。而相信对方，是对方要指导他的领域构筑，这涉及到他的隐秘，比如他的神通，他什么情况下能爆发，什么时候是疲软期，这些只有相信对方，才会说给对方听。
    “好。”蒋老手一招，一根凳子飞过去，徐阳逸刚坐下，就听的他说道：“领域的出现，是元婴和金丹的分水岭。所谓领域，是一种具现化的东西，很难说明它是什么，可能是心中所想，可能是自己的追求，以灵力的形式出现，和灵识同等范围大小。”
    “构筑领域，按照自己的属性，神通，和领域完美配合，达到领域所致，就是自己的绝对王国，这样的领域，基本称得上圆满。”
    他顿了顿，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一旦领域积累达到了某种程度，产生质变以后，天地就会响应。”
    他凝视着徐阳逸的眼睛，沉声道：“这不是开玩笑，至今无人明白天道是什么，我们只能用天道关注来解释。领域一旦发生第一次质变，就是你冲击阳圣之日，那时候，天道会投下一丝天地法则，供晋升者吸收，一旦能吸收五成以上，就是尊圣等级。当然，越天才的修士，吸收得越多。”
    “而这些吸收的法则，会在日后补全领域。你别问我天地法则是什么，没有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徐阳逸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也就是说，领域第一次质变，会产生类似灵气灌顶的效果？不过，在这里是天地法则灌顶？
    蒋老的话很直白，他并没有什么疑问，蒋老继续说道：“另外，你要切记，古往今来，只有十种领域能踏入阳圣，也只有十种领域，能踏入太虚。而且，领域无法更改，出现是什么，就是什么。”
    “天定命数。”
    “天定？”徐阳逸皱眉，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他的领域……是狼毒？还是狼毒的毒？
    如果不在这十种之中，那么就毫无希望？
    “这是可以测的，不过，要尊圣以后才有资格。”蒋老清了清嗓子，凝重道：“阳，空，水，土，力，火，木，阴，此为八大准则。”
    “空间，时间，为两大神则。”
    “只有这十种领域，才可以踏入太虚。其他的领域都是从这十种中衍生，但是，我是说最精纯的这十种领域，才有闯入太虚的机会。就是原本的十种，没有其他！”
    徐阳逸目光微动，他捕捉到了这句话中另一个信息，也是当日羽蛇神简短几句之后，他心中的构想。
    神国……
    这十种元素，是构成世界的十大元素！有了它们，它们齐全了，才能称之为世界！
    他曾经猜测过，领域的最终形态是否是神国，如今，在这里仿佛找到了第一层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