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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安争开始杀人,从背后追上一个伙计,手腕粗的凳子腿从这个伙计的后背戳进去,从心口戳出来。血瞬间将木头染红,粘稠的血液顺着凳子腿往下滴。安争一脚将尸体踹开,然后追上第二个伙计,一棍将那伙计的头颅打爆。
    最快的一个伙计跑到了窗口还没有来得及跳出去,被安争一棍扫断了双腿,然后再一棍刺穿了心脏。
    那根断裂的凳子腿,此时此刻变成了最凶残的杀人利器。屋子里很快就又多了不少尸体,只剩下最后一个伙计跪在那瑟瑟发抖。
    安争自己拽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正对着赌场门口的位置,然后用带血的凳子腿指着外面:“去报信。”
    那伙计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连滚带爬的冲出赌场。
    外面的大雨下的越来越大,门外不远处的大街都不能看的清晰。安争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凳子腿上挂满了碎肉和血珠。
    大概几分钟之后,十几个手持兵器的大汉从门外闯进来,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尸体,然后吼叫着朝着安争冲过来。安争抬起手往前指了指,青铜铃铛飞过去,然后发出清脆的当的一声响。肉眼可见的音波荡漾出去,冲进来的十几个人瞬间就被这强大的冷了震死。脑壳碎裂,十几具无头的尸体砰然倒地。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迈步从外面走进来,也是先看了看屋子里的尸体,然后又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安争。这老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抱拳:“这位小哥,我是高叠峦,在高家还能说的上几句话,请问到底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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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什么事让你在我高家的赌场里如此大开杀戒。高家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若你是故意来找事的,只怕你也没什么好下场。”
    安争往后一甩手,那木棍旋转着飞出去,轰的一声吧墙壁砸穿了一个大洞。那屋子里,十几个被捆绑着的孩子惊恐的乱叫起来,挣扎着挤在一起,看向外面的眼神都是恐惧。
    安争抬起头看向高叠峦:“你刚才说我大开杀戒?嗯......这句话你说对了。”
    他眼神一凛,青铜铃铛随即朝着高叠峦疾飞过去。高叠峦修为不俗,一眼就看出那铃铛的强大,以他将近四十年的修为,竟然不敢硬接。这铃铛是当初陈少白送给安争的,老霍看过之后说铃铛是魔器。安争不理解什么是魔器,可安争此时就如同一个恶魔。
    高叠峦双手往前一推,一面铜镜出现在他面前。这铜镜上有繁复的花纹,隐隐之中似乎还有一种大海波涛般的水汽,显然不是凡品。以安争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这件东西是红品中阶的法器,万金难求。
    可是在青铜铃铛面前,这万金难求的铜镜连两秒钟都没能坚持。这老者的实力在须弥五品以上,远比安争的实力要强大,可是就法器来说,他的法器和安争的法器根本没法比。就算安争的实力弱,可在法器上有这足够多的弥补。
    砰地一声,铜镜裂开了一道口子。高叠峦是走进来的,却被震的倒着飞出去。可还没等高叠峦飞出房门,安争的身子已经到了。高叠峦头先出了房门,脚踝被安争一把攥住,重新拉回屋子里。
    站在门口,安争看到雨幕之中已经站满了人。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高家的黑衣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长刀。遇到闪电落下,那至少数百柄长刀上反射出来的光如此的冷冽。可安争就在那数百条大汉的注视下,拽着高叠峦的脚踝把他拉回屋子里,然后从地上捡了半片铜镜,噗的一声戳进高叠峦的脑门之中。
    血激射起来,溅了安争一脸,可他却丝毫也不在意。将高叠峦的尸体丢在门口,安争重新走到椅子那边坐下来。
    外面的人群一阵阵涌动,然后开始有人发出命令。紧跟着数不清的黑衣大汉开始朝着赌场里猛攻,窗户被击碎,大门被拽掉,几十个人同时从外面闯进来。连弩,飞镖,各种暗器率先闯进来朝着安争激射而来。
    青铜铃铛旋转起来,一层浓郁的青光将安争护住,所有的暗器都被青光挡住然后激射回去。那些暗器如同扫射一样,将冲进来的大汉放翻了一层。没有了门和窗户,雨水开始往屋子里洒,然后将血液带回到大街上,地上一片暗红。
    又一批人试图往赌场里冲,却被一辆突然到来的马车拦住。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年轻男人,手里拎着一条长枪。这人白衣银枪,看起来格外的潇洒帅气。从面容上来看也就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身形就如同他手里的银枪一样笔直挺拔。
    他走到门口,双手握着银枪抱拳:“安宗主,你好。”
    安争微微摇头:“人杀的少了些,还不够好。”
    白衣的年轻男人苦笑:“这件事到现在来看,可能确实是我们高家出了什么意外。有些败类打着高家的旗号做恶,我们自己却没有察觉。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于高家来说影响实在太大了些。”
    安争淡淡的说道:“所以你们打算把这件事压下去,然后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年轻男人摇头:“不不不,高家不是这个意思......我叫高盛炊,能代表高家。现在的局面安宗主难道还不满意吗?你杀的人足够多了,想必心里的怒火也发泄的差不多了。高家可以对这件事不计较,还请安宗主也到此为止。”
    安争忽然笑起来,嘴角上的笑意如此的冷:“有件事你错了......不是你们高家计较不计较,而是我。我非但要计较,还要计较的更大些。”
    他抬起手勾了勾手指:“你再往前走两步。”
    高盛炊脸色变了变,眼神里怒意一闪。他握着银枪往前迈了一步,可再抬头看向安争的眼睛,第二步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修行十五年的心境败了。他没有出手,安争也没有出手,可他却败的如此凄凉惨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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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在大燕的地位很特殊,特殊到一旦高家出事,可能牵连到燕国朝廷九成的官员。所以安争在杀入高家赌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把整个方固城掀翻了。
    高盛炊是高家年青一代最有潜质的人,虽然他没有苏飞轮和风秀养那样大的名气,但不代表他不行。高家行事向来低调,高盛炊也如此。事实上,从修行开始,他到现在都未尝一败。更主要的是,他是被高家当做未来继承人来培养的。
    可仅仅是差了那么一步,高盛炊的心境破了。
    我本无敌。
    奈何世有安争。
    他没有走出那一步,是因为他心中牵挂太多。他知道自己不能败,一旦败了,在高家他将失去以往那么稳固的地位。他是高家未来的接班人,他将来要扛着高家这面大旗。顾虑太多,所以他无法静心。
    安争有没有顾虑,有没有牵挂?
    当然有,但是安争也有既然出手就必须全力面对的决然。
    高盛炊的脚最终落在了原地,没有踏出。
    又一辆马车碾碎了积水从远处行驶过来,大雨打在马车上,给马车披上了一层水汽。马车很普通,看起来就和大车行里那些送客的马车没有任何区别。当然,没有区别的仅仅是车。拉车的不是一匹马,而是一头叫不出名字的兽。
    拉车的兽漆黑如墨,四蹄如牛,头大如斗,身躯如鹿。体型很大,比寻常的战马最起码要高上半米,走路的姿势都有些懒洋洋的,放佛对四周的所有人都有一种极为不屑的态度。这东西的头和大角鹿的脑袋差不多,只不过角没有那么大。
    从这四不像的兽鼻孔里喷出来的气息,竟然是蓝色,瞧着好像一道一道喷涌而出的蓝色火焰。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四周围着的那些高家的大汉全都往后退腾出更大的地方来。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人从车里迈步下来,啪的一声撑开一柄黑色的雨伞,伞面上绣着红色如火般的一个高字。
    中年男人缓步走到赌场门口,将雨伞举高了些,看了看端坐在椅子上的安争后微微颔首:“见过安宗主。”
    安争看着他:“高先生。”
    来人正是高家在方固城明面上的大掌柜高远湖,一个在方固城黑道让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高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是赌场,然而见不得光的部分才是高家的基础。有人说过,方固城里那些自认为混黑的人,和高家相比其实连不会走路的小娃娃都不如。
    高远湖招了招手,有个亲信伙计随机跑过来,放在门口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木箱,不是很大,也就一尺多长。
    高远湖深吸一口气然后附身一拜:“我代表我们高家向天启宗表示歉意,向那位小朋友和你受伤的朋友表示歉意,向你安宗主表示歉意。”
    他站直了身子:“有件事我需要说明,虽然你可能不信。高家虽然做着很多生意,但只要是姓高的都不会去做贩卖儿童这样的龌龊事。这不仅仅是我的态度,也是高家的态度。已经被你打伤将死的那个人叫刘卫东,是我高家这个赌场的管事。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所以即便安宗主不出手,我也会杀了他。”
    他指了指那个木箱:“这里面是一颗金品的丹药,可以帮助你那位朋友恢复。若是安宗主愿意,我们高家可以派人去为那位朋友医治。断臂可以再接,他的修为境界也能有所提升。除此之外,我们高家愿意赔偿,只要你开口,我就不会拒绝。”
    安争缓缓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双臂。他走到门口蹲下来打开那口小箱子,里面顿时一阵金光穿透出来,似乎连雨幕都驱散了。一条一条的金光笔直的射出去,让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都不能平静。
    那是金品丹药,用价值连城四个字都无法匹配的金品丹药。
    安争用两根手指捏着那颗金品丹药拿起来看了看,然后啪的一声把丹药捏碎,随手洒在地上的积水里:“这些东西,不需要你给。我想要的也不是什么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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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钱。”
    他把小箱子里价值不明的银票撕碎,然后语气坚定的说道:“涉及到了贩卖孩子的所有人,全都带到我面前来。这个刘卫东的一切同伙,少一个都不成。我当然相信高家不会做这样的龌龊事来赚钱,也当然相信高家的态度。但这件事,我打算自己来找结果。”
    高远湖眼睁睁看着那颗金品丹药被捏碎洒掉,脸色忍不住变了变:“安宗主,似乎有些过了。”
    安争拖着椅子走回门口,椅子腿在地面上拖行摩擦的声音那么的刺耳。他有些疲惫的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语气平淡的回答:“高先生认为我过了?那么高先生认为,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若是我弟弟找不到了,我会什么样?”
    高远湖道:“高家会赔偿那些人的。”
    安争问:“那些被卖出去的孩子还能找回来吗?如果找不回来了,你就算赔偿给那些家庭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
    他指着那个之前跑出去报信又被带回来的赌场伙计:“你过来。”
    那伙计吓得浑身发抖,可是又不敢不去。高家的人都在这,他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他颤抖着走到安争面前,安争一把将他的头发抓过来,然后一拳击碎了这伙计的咽喉。尸体被安争举起来抛在大街上,将地面上的雨水溅起来很高。
    安争从袖口里摸出一把银票丢在地上:“我杀的这些都是你的人,他们该死,他们家里人不该死。你帮我把这些银子赔给他们家里人,你看看他们会不会原谅我?”
    高远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头看着那些银票怔怔出神。
    安争重新坐下来:“你的人该死,我杀之。但他们的家人也不会原谅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我报仇。那些孩子该死吗?他们的爹娘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你拿着一些银子送过去,他们就会把你的银子当他们的孩子?”
    安争道:“这是底线,不管是不是你的,是我的。这件事我不需要高家给我一个什么交代,也等不及你们高家的人去把这件事办完。我自己看到的,我自己做完它。”
    他指了指自己:“高家若是认为我毁了你们的脸面,以后随时都能来杀了我。但是今天,我就在这里。要么那些人死绝,要么我气绝。”
    高远湖站在那沉默了很长时间,长到连雨伞都挡不住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安争并不是一个在他看来不能得罪的人,可是安争却把高家推上了一个极为艰险的境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高家声誉扫地。
    马车那边旁边站着的一个伙计快步过来,在高远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高远湖随即转身离开。不久之后,又一辆马车从大街远处过来,马车四周跟着一队令人畏惧的千机校尉。
    兵部的马车。
    高远湖快步走到马车边上,把陈在言从马车里接下来。身为兵部尚书,南疆还在全面和幽国开战,在这个时候陈在言却来了。安争当然知道这不是因为自己分量重,而是因为高家的分量重。
    陈在言摆了摆手示意随从不必给自己打伞,他就淋着雨大步走到安争面前,看了安争一眼后走进屋子里。
    等到安争进来,陈在言转身把房门关好。
    “你觉得还不够?”
    陈在言问。
    安争点了点头:“不够,死的人少了些。”
    陈在言道:“那让高家以后补给你怎么样?高家的人固然做错了是,但终究不能逼的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安争摇头:“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陈在言瞪了安争一眼:“高家才刚刚带头捐款一百万两用以对幽国的战事,这一百万两银子能救多少咱们的战士?现在你把高家逼到无路可退,对战事来说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安争道:“这是两件事,高家给燕国给兵部捐多少银子都和这件事无关。前线的将士们生死重要,但他们若是知道这些银子的来路,怕也不敢接受。”
    陈在言微怒:“我很忙,来劝你是因为我很看重你。因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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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你的事,可能会耽误一些紧急的军情。”
    安争道:“请大人回兵部。”
    陈在言的脸色猛的一变:“安争,有些事不能做绝。你杀的人已经不少了,高家也表现出了他们的诚意。说实话,我很心疼那颗金品丹药。若是卖了它换银子,就能给我们大燕在前线的将士们换新衣,新装备,甚至换来胜利!可是现在,居然换不来你的退一步。”
    安争再次摇头:“有些事,一步不能退。”
    陈在言一时之间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的前程无量,总该为自己考虑。”
    安争道:“学生目光短浅,只看眼前。”
    陈在言一甩袖:“安争!我苦口婆心,考虑的也不仅仅是你自己。大燕现在不能动荡,你应该也知道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很多人都会跟着遭殃。”
    安争指了指外面:“所以我猜着,可能方圆至少千米之内,都已经被高家清空了吧?所有的居民都被冒雨带走,所有的街道都被高家的高手封锁,说不定还是兵部调集了兵马协助。所以这件是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宣扬出去。”
    陈在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件事不可能被宣扬出去。不久之后,会有人对外宣布,高家的赌场里抓到了幽国的奸细,今天的事都是为了抓捕这幽国的奸细而准备的。被暂时带走安置的百姓不会怀疑,很快这件事就会过去。”
    安置笑起来,笑的有些决然:“所以大人以为,高家能打算给个交代已经不错了对吗?但这个交代本来就不是给那些百姓的,也不是给那些在暗中看着的人的。而是我的!”
    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安争的语气骤然凌厉起来:“既然是关于我的,那就必须我自己来。人一个都不能少,若是高家的人今天不把那些涉及此事的人全部带过来,我天启宗就自己查自己找。对于大燕来说,对于高家来说,我天启宗当然算不得什么。但天启宗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妥协,死也要死在追讨公道的路上。”
    陈在言再次沉默,比之前沉默的时间更久。因为他确定,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已经无法劝动自己很看重的这个学生了。可是忽然之间,他觉得安争的坚持才是自己看重的一部分甚至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若是一个没有执念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成功。
    他转身离去,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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