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岳湘直问。
“唔。”岳湘捂着嘴说不出话,面色陡然泛白。
“拿漱盂来。”陶善行忙道。
很快丫鬟取来漱盂,岳湘坐在榻上对着漱盂呕个不停,好容易消停后才指着那炖盅虚弱道:“快……拿走,那味儿……好生腻人!”
陶善行忙拿人端走炖盅,陶善文半拥着岳湘叠声道:“湘湘,你哪不舒服?”
岳湘只是摇头:“大概这几日脾胃不调,不妨事。”
陶善行已招来榴姐:“快请钱大夫来一趟。”一面又让人开窗散味,回头又劝岳湘:“我瞧嫂子这症状来得颇怪,还是看看大夫保险些。嫂子就在我这里略躺躺,等好转些,我哥再送你回屋。”
岳湘吐得虚软,也不知什么毛病,叫那鸡汤勾得胸口阵阵翻腾,就连想起鸡汤那味儿,也是一阵作呕,只好倚在陶善文怀里,半躺着恢复。
钱大夫来得倒快,被请进屋中,在一众沉默的陶家人中给岳湘把脉,这脉没把完,连朱氏也被惊动,匆匆赶到陶善行的屋里。
钱大夫闭着眼,一手捋须,一手号脉,半盏茶功夫他唇边浮上笑意,睁眼起身,朝着陶善文一拱手:“恭喜陶老板,尊夫人有喜,已有月余。孕未满三月,身子确会有些不适,不过她底子好,身体康健,应无大碍,我开些安胎药先让尊夫人吃着。”
一句话说得陶善文傻了眼,连陶善行亦未料到,满满一屋子人,还是朱氏先反应过来双手合什大喜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这傻儿子也要有后了。”众人方回过神来,岳湘已羞得将脸埋在陶善文肩头。
陶善文激动非常:“难怪一早起来眼皮跳,原是喜事!”
陶善行刚想恭喜,却见榴姐站在人群最后冲她招手,她便笑了笑,悄悄走到门口,榴姐这才附耳道:“书局出事了,梁管事已被官府带走,估计马上就要找到娘子头上。”
陶善行心内一震,目光望向屋中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面不改变道:“我去书局看看,你找个时间把这事悄悄知会二哥一声,告诉他不必慌,也不必来插手书局的事,在家里陪着嫂子,安抚父母便好。”
榴姐将她吩咐的事一一应下,也担心:“娘子,那你呢?”
“这事先别惊动旁人,我不会有事的。”
陶善行匆匆交代了两句,便带着一个丫鬟悄悄出了陶府,往书局去了。
翌日,消息便从百态书局传来,有人亲见百态书局的女公子,被衙门的人带走。
不过半天,百态书局擅改监本官刻的消息,传遍全城。
————
五艘商船满载货物,从京城经陆路转漕,涉水而归,船上悬的商号旗帜迎风而扬,越近佟水,那旗帜所代表的地位便越非同一般。
除了船员外,商船上都是商队的人,已逾百人,分散在五艘商船上。领头的商船最大,光舱房便高三层,最大的一间舱房三进,厅堂寝卧俱全,陈设奢华,给了商队的老大。
船到壶口正要转纤,已近佟水,甲板上来来去去都是水手跑动的声响,外头传来阵阵喧哗声,却都没惊动舱中的男人。
男人正凑在铜镜前看自己的脸,他看得很仔细,从额头看到眉毛,再看到鼻子,最后下巴。端详片刻后,他忽然“铮”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刀是关外所铸的弯刀,刀刃锋锐,刀身锃亮,散发着割喉的寒意,却被他拿在手里往下巴上比划了半天,最后终于下刀——剃须。
门外传来敲门声,他头也没回就道了声:“进来”。来人推门而入,看到他的阵仗就先愣了。
杀人的刀拿来剃面,穆溪白拿刀的动作,可比杀人时候小心翼翼得多了,刀刃轻轻滚过下巴,逼近咽喉,一丁点胡茬都不肯放过,看得来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嘶。”
一不小心,他力道大了几分,在下颌割出道不足指甲盖长的伤害,冒出几滴血珠,他大惊,扔了弯刀,指腹捻过伤口,凑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直叫来人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他人假冒。
毕竟,他可是在关外赫赫有名的穆大掌柜,连刀子捅进后背,命悬一线之时都未曾皱过眉的男人。
“什么事?”见来人迟迟不语,穆溪白不悦转头。
“穆……穆爷,船老大说,快到佟水了。”来人结结巴巴道,若非那双眼仍旧带着关外杀气,他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英俊男人是谁了。
剃了须,散下发,宽袍大袖,风流无双,依稀还有七分旧日模样。
“知道了。”穆溪白摸着光洁的下巴,又看了看镜子,叫住正要退出舱房的下属,“等会,你看爷现在如何?”
下属不知他在问什么,穆溪白又补充了一句:“俊吗?”
“俊!”下属有些错乱,仍不忘战战兢兢答道。
穆溪白伸手:“拿来。”
“穆爷要什么?”下属一脸茫然。
“离京前,你不是在京城最好的胭脂铺里买了最好的面脂和口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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