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佳节,奈何府办宴,宗主屈尊降贵,以酒犒劳他们。
陆行焉沾了酒,险小死了过去。
往后宗主叫她喝酒,她宁愿忤逆,也不肯说是自己身体的缘故。
赵行风不知可否将这些事说给谢公子,他使眼色给陆行焉,请示她的意思。
陆行焉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沾多了酒就难以呼吸,差些死过去。”
谢公子听她这么一说,仿佛杯中酒是什么毒物。
重金买的佳酿,被他泼到一旁的泥土里。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故藏着掖着,不跟我说?”
陆行焉只是和睦地笑了笑,并不反驳他的话。
不论是宗主,还是谢公子,对他们来说,陆行焉的身体应是刀枪不入的。她若有了软肋,就如他们的铠甲破开了一个漏洞。
陆行焉瞥了眼被酒浸湿的土,声音颇是严厉:“花银子买的酒,你若不喝便送回去,不要这样浪费。”
陆行焉不能陪他痛饮,谢公子就再也没心思喝了。
他把酒囊递给赵行风怀里:“便宜你了。”
赵行风不知接还是不接。
他到底是没有见过谢公子这等人。
江湖上的人,不论真实为人如何,嘴上的原则都是一套套的。
谢公子,所有的原则在他这里都不作数。
他做事识人,全凭喜好。对陆行焉友善的人,他也会对其友善,伤害陆行焉的人,他就对其狠厉。
赵行风颤颤巍巍喝了谢公子递过来的酒,一滴不剩,他刚一起身,就倒头醉了过去。
陆行焉嘴上埋怨说:“师兄这么高大的人被你喝倒,谁扶他去休息呢。”
谢公子只管犯事,概不负责。
“他是你师兄,自然你送他去休息。”
陆行焉心中却想,这下便能丢下师兄了。
赵行风是彻底不省人事,陆行焉只能让他的胳膊搭着自己的背,承起他的重量。
她没真的将赵行风当过异性,在谢公子眼里却不是。
他倏地起身,走过去将赵行风扛到自己身上。
赵行风是习武之人,骨量比寻常男子重,谢公子却是个带病在身的文弱书生,他被赵行风压弯腰,陆行焉道:“不如让师兄在马车里休息吧,你我二人是无法搬他上楼的。”
就算将他搬进了厢房里,自己半夜还得把他搬下来。
谢公子立马转头,扛着赵行风去马车的方向。
他体内还剩些精力,今夜再不用就要浪费了。
陆行焉的打算是等谢公子睡了,她就架车将赵行风扔去山另一头。
谢公子沐浴罢,一室热气,他赤裸的身上只披一件白色的袍子,玉石般的胸膛上渗着汗珠。
男色当前,陆行焉却想,不知道将陆行风扔到一个山头外,是不是太近了些。也许扔两个山头开外,他才不会追上来。
“明日仍是山路,今夜得休息好。”
她点上催眠的熏香,谢公子闻了闻,皱起眉头:“这味道并不好。”
他随即吹灭熏香。
等往后赵行风跟他们住一起,陆行焉肯定不会同他亲近。陆行焉想重新换一支香点燃,她在包裹里寻香,忽然被人从背后抱起。
谢公子抱着她转了一圈,二人双双跌入榻上。
两句身体紧贴着,谢公子呼吸急促,如今身体到底不如从前,抱她几步都会喘息。
他喘出的气息正好就喷在陆行焉耳朵上,此为她最敏感之处,她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谢公子趁势亲吻她,将她衣衫解下。
“还有一点精,莫要浪费了。”
他淫言浪语,却说得坦荡,更如一剂春药,陆行焉意乱情迷,还哪记着要送走赵行风呢。
酒和谢公子,便是她全部的软肋。
谢公子体内余存的半点精力竟耗到了天亮,直到门外传来赵行风懵懵懂懂的呼唤:“谢公子!师妹!该出发了!”
陆行焉推开他:“快穿上衣服。”
谢公子不情愿地穿好衣服,“这赵行风起得还真是早。”
谢公子不紧不慢地穿衣,仿佛是一道道复杂又优雅的工序,就连腰间环佩的顺序都有讲究的。
这是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矜贵。
陆行焉又想到自己的出身。
如宗主说的,泥潭里爬出来的贱命,能活着就已经是上天恩赐。
她是命低之人,有她的自卑,也有她的自私。
她每每想到这天下无双的公子在她身上失控,发疯,心中便得意起来。
疑神疑鬼是女人的天性,陆行焉也不外如是。
赵行风仍被锁在门外,谢公子要去给他开门,陆行焉却挡在门口。
“谢郎,如果我只是个没有半点武功的普普通通的女人,你还会让我陪着你吗?”
若是那样,也不会有他们的相遇了。
谢公子眉头拧一拧,“你若想废掉自己这身武功,好歹得等我像个正常男人那样强壮了。否则你我二人皆手无缚鸡之力,岂不任人宰割了?”
陆行焉松了口气,是她不对,差些听信了宗主的离间怀疑谢公子。
谢公子反应过来陆行焉的言外之意。
他登时无言——若说没有利用她的心思,倒是太假了些。
可是,她还是不全然地信他吗?他因陆行焉对自己有疑心而生闷气,原来在她心中,自己的爱是这般不纯粹。
他负手于身后,反问她:
“陆行焉,你可想过自己为何爱上了我?”
陆行焉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的,因此,她的反应先是几分呆滞。
谢公子见她先质疑自己对她的心意,又对自己的问题迟疑,他心头升出十分严重的不悦,便动作粗鲁地开了门走了出去,赵行风撞上谢公子一张冷冰冰的脸,不由向后退了几步。
路上赵行风问陆行焉:“你同谢公子吵架了?”
陆行焉道:“很明显么?”
“谢公子的喜怒哀乐长在你的身上,怎么不明显?”
“师兄都看得出来,看来是很明显的。”
陆行焉侧头看着师兄——亦是相貌堂堂,对她多加呵护,为何她并没有爱师兄?
萧永教她自重自爱,保护自己,她未曾爱过萧永,宗主对她求而不得,她亦未爱过宗主。
谢公子对她,不过是伸出手的恩情,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这事了。
他为人又懒散,心肠又不见得有那么好,她,为何还是跟他下了山呢?
无非是谢公子也对她好罢了。
他不对她好的时候,她对他的爱意,也许就没那么浓了。
陆行焉虽性情柔和,但在这个时候,谢公子若不向她开口,她绝不会主动和谢公子说话。
路过一处山高处,是观云海的绝佳位置。陆行焉眺望远处的山峰,最是郁郁葱葱那一座,正是他们要去的地方——破云山。
佛法庇佑,在万物凋敝的季节,破云山苍青如旧。
他们经停此处,陆行焉对赵行风道:“师兄,你去告诉谢公子,这里能看得到破云山了。”
赵行风看了看二人的距离,不过隔了一道车帘,他们在此处说话,谢公子定是听得见的。
只听谢公子的声音传来:“告诉陆行焉,不必了,我游历过的名川大山,处处都胜破云山。”
陆行焉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她不再接话,心情骤然跌落。
“师兄,接着赶路吧。”
赵行风却能明白她此时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命是奈何府的,奔行于各坐高山,忙碌于污杂之事。
只有路上的风景,才能令他们片刻地忘却诸事。
“师妹,你跟谢公子好言好语,他肯定会下来陪你看山的。”
陆行焉却道:“他若愿意,会自己下车的。我们走吧。”
赵行风惋惜道:“可惜急着赶路,不能好好听听山风。”
山高一座座,似处处不同,又处处相似。离开这座山,不知还有没有法子再寻回来。
陆行焉道:“记在心中就好。”
第一次吵架
二人:谁都不能质疑我的爱
明镜刀·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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