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审?”崔蓬这才来了兴致,她给霍韬倒茶,“朝鲜那边的茶,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嗤”,霍韬睃她,“瞧你这样儿,我一说重审,你就会动了,我刚要是不说,你是不是都准备送客了?”
崔蓬坐直了,她说:“几日之前,我去国公爷府里拜会的时候,我就想同国公爷要个说法。”
“说法?quot;
霍韬瞧崔蓬,“我记得我没睡过你啊,你要甚么说法?”
夏生端了果品上来,愣愣站在门外,霍韬看他,“进来吧,我和你们公子说笑话呢。”
秋天有了柑橘,霍韬剥开一个,吃了一片,又递给崔蓬,“吃吧,不错,甜。”
崔蓬望着他,“我说你这人......”
“我怎么啦?”霍韬双手捂着胸前,“你别想欺压我,外头就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你要是想欺负我,我会喊人的啊。”
“夏生,你下去吧。”
崔蓬撵走夏生,她往霍韬身边移了移,霍韬往后退,崔蓬一把捏住霍国公爷的手腕,“你个骗子,趁着我生死不明,你骗了湘灵的身子,你还骗她入宫,你还说你会和她白头偕老?”
霍国公爷咧嘴,“她说的?”
“我自己想的。”崔蓬道:“废话不需多说,你只要告诉我,是与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
崔蓬抿着嘴,霍国公爷身体忽然前倾,他逼到崔蓬跟前,“戚英姿,你脑子还是有问题,这么些年,就没见好啊!”
霍韬的鼻子快碰到崔蓬的鼻子,女人往后退,男人一把搂住她的腰,“戚英姿,你得瑟甚么,你现在安全了吗?莫说沈约认得你,马上就要回京的翰林院学士杨宝儿认得你,就这北京城里起码就有三个人认得你,还有你那些大大小小的兄弟们都认得你!唐纵只需要找到他们其中一个,你的假身份就被拆穿了,你得意甚么?”
崔蓬蹙眉,“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要我再去死一回不成?”
“嗤嗤”,霍韬道:“我看这是个好法子。”
“这是个好法子?”崔蓬被霍韬抱着,她去拉他的手,“好个屁,要死也是你先死。”
霍韬将崔蓬往自己怀里一拉,“我的意思是,你死了崔蓬,换个女人身份,住到我府里来,到时候没人认得你,当真是一劳永逸了。”
崔蓬望着霍韬,霍韬望着她笑,女人将霍韬往床上一摔,霍韬道:“这么急?”
“我呸!”
崔蓬压在霍韬身上,胳膊锁住他喉咙,“你搞甚么鬼,湘灵的事情你怎么说,她说她不想在宫里住着了,她要出来,你打算将她怎么办?”
霍韬躺在崔蓬的床上,他仰着头叹气,“姑奶奶,姑奶奶们,你们都是姑奶奶!我的大姑奶奶,你回去告诉二姑奶奶,买回家用过的东西还没有无故退换的道理,皇帝陛下都被她用过几次了,现在还想换人,是不是晚了点?”
“哧哧”,崔蓬低声笑出来,末了,她觉得好笑,便哧哧笑个不停。
霍韬说:“皇帝是那用过就丢的物件吗,自来只有妃子失宠于皇帝的,你何来听说过皇帝被妃子厌恶,继而失了宠的?白姑娘是我诓骗进宫的不假,但她现在也过得很好,咱们的皇帝陛下喜欢她,珍爱她,待她如珠如宝,她还有甚么不满足,非想着要出来?”
霍韬叹口气,“出来也可以,和你一样,死了再出来。要不然这么个大活人,我弄不出来。”
“那你当初......”崔蓬心想,男人的嘴,信他们不如信世上有鬼。
霍韬侧了个身,一手撑着头,他扯崔蓬衣裳,“戚姑娘,求您宠幸于我吧,在下失宠很久了,求您能一亲我的芳泽,解解我的干渴。”
崔蓬一脚踢在床边上,“滚.你.妈.的,老子看不上你,滚!”
霍韬险些从床上掉下来,崔蓬弯腰拉他,不想手掌反被握住,霍韬说:“沈约你就不要再想了,他不是你的,我觉得你也不是他的。”
崔蓬低头看他,霍国公爷换了个笑脸,“你别不信邪,搞不好你是我的。”
“咳咳”,崔蓬又要咳,霍韬捏着她的手,说:“其实沈约也就先我认识你两个月,我觉得你们女人都挺有意思的,非讲究个甚么先来后到,但排个先后又有甚么意思?你在认识沈约之前,已经认识了你的那些弟兄们,你怎么没嫁给他们其中一个?”
“我......”
霍韬笑,“你......你不出来了。因为你过去没见过沈约那种男人,你受了那种男人的吸引,于是你给自己心理暗示,你爱上他了。可你真的爱上他了吗?他娶亲的时候,你有没有以身代之的感觉,他和唐玉蝶成了夫妻,你为什么不去杀了唐纵兄妹,那你就能拆开他们了。”
崔蓬叹口气,“你举的例子太极端了,我心系沈约,也不代表我要高举屠刀向他的妻子和大舅子,我不一定......”
霍韬摇头,“阿姿,你还不够爱沈约,其实你还不够爱他,于是你很彷徨,你进退两难,进一步觉得自己有罪,退一步觉得自己不甘,明明你是先认识他的,为什么他成了别人的丈夫。”
崔蓬很难回答这些问题,她有想过她和沈约以后怎么办的问题,可临到头,霍韬一一戳破,她又觉得自己的感情其实不是那么牢不可摧。
“阿姿,照我的说法,你装一辈子男人也等不到沈约,你只会给他不娶你的理由,哪个男人会娶个男人回家呢?”
“霍韬,我......”
霍韬松开崔蓬的手,“好了,不说了,我叫人给白湘灵传信,让她安心和皇帝过日子,咱们皇帝陛下年轻英俊,又是九五之尊,绝不至于辱没了咱们貌美的白姑娘。”
“嗯,”崔蓬背过身去,低声笑了。霍韬又添一句:“就像我也不至于辱没了你一样。”
她才转身,又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梳头发,霍国公爷拿着一把半月形的白玉梳,他说:“其实咱们俩挺合适的,你不男不女,我阴阳怪气;你豪迈英武,我小心翼翼;你冲锋陷阵,我在后头替你摇旗呐喊,‘吾家妻子悍勇’!你不觉得咱们俩个真的挺合适的吗,起码比你和沈约合适,不如你真的考虑我看看?”
崔蓬回头,女人要做怪脸,霍韬点她额头,“大隐隐于朝,朝中高人多了去了,沈约多年都熬不出头,你这点脑子,怎么敢换件衣服就往朝廷里钻?”
“我......”
“好了,不说了。”霍韬将梳子放在台上,“送你的,也是徽宗用过的东西,比你的簪子值钱那么一点点。”
第43章 帝国疤痕
嘉靖十六年, 八月底, 巡视南京、松江、宁波的张简之与方孝安返回北京城, 数日之后, 巡视海州、徽州与杭州的杨宝儿与段瑄也回京, 并且张简之带回了一个信息,“松江华亭的民缙士绅们怨气沸腾,皆因为南京礼部尚书京景满楼的父亲横居乡里, 原因是景满楼的父亲逼死了当地的一个生员, 生员之妻去景家讨要说法, 却被‘剥.裤.捣.阴’。”
刑部左侍郎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提刑按察司巡按使方孝安补充,“还不止于此,生员范儒的母亲前去讨要公道, 亦是被‘毁衣破面’, 遭了□□。”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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