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绑定的手机号码自从高三搬家后就换了,已经不可用,绑定过的邮箱也是年少时胡乱申请的,早就记不清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办法,回答密保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小时候居住的第一条街道是?
于渺渺坐在书桌前想了半天,凭借着脑海里残留的记忆一个字一个字输入。
第二个问题:你父亲的生日是?
她没犹豫,快速敲了一串数字。
第三个问题:学生时代,你最喜欢的人是?
时间的沙漏像是静止在了此刻,四周静悄悄的,窗外除了一轮明月,什么也没有。
于渺渺闭了闭眼,又看到那张雾里看花般模糊的脸。
她睁开眼,输入他的名字。
界面很快跳转,提醒她验证成功,可以重新设置密码。
随手输了一串新密码,于渺渺重新打开那个企鹅图标,不知道为什么,放在键盘上的双手止不住的抖。
就在电脑屏幕显示“正在登陆”的瞬间,遗落在岁月长河里的破碎回忆毫无征兆地汹涌袭来。
那些年瓦蓝色的天空,操场上墨绿的香樟树影,栀子花抖落的一树香气,还有拥挤的放学人潮里,那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背影。
惊鸿一瞥,却刻骨铭心。
系统“叮咚”一声提醒她登陆成功,于渺渺迫不及待点开那个秘密的好友分组,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被人恶意清空了。
怪不得,肖璐说自己把她删了。
她僵在原地,很久都没动。
那刚刚燃起来的一点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灭下去。
这些年漫长的等待里,她从未觉得如此绝望。
手机号码变了,居住国家变了,现在连q/q都联络不到了……
原来,当生活想要抹去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时,是这么简单。
那么,她是不是再也没办法知道,这些年里,颜倦到底有没有试着联系过她,哪怕是只言片语。
或许别人没办法理解,但是这对于她而言,很重要。
***
周末的午后,阳光明媚,天高云淡。
于渺渺坐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里发呆,眼底的黑眼圈很重,她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底,却丝毫遮不住。
所以此刻看来,尤其憔悴。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径直来到她身边。
赵熠然抹了抹额头的汗,有点不好意思地拉开座位坐下:“对不起啊于渺渺,刚刚领导临时要开会所以迟到了一会儿……你没等急吧?”
于渺渺回过神来,好脾气地笑笑:“没事,反正我最近很空。”
对方这才松了口气,咕噜咕噜喝下半杯柠檬水,这才想起来问:“不过你怎么会突然约我啊,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我看到你短信的时候,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曾经的高中同学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
高二分科之后这股敌意更甚,平时上操的时候在楼梯口遇到,她连个招呼都不会跟他打。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于渺渺只能一笑带过。
她抱了抱手上温热的咖啡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我有一个姨妈的女儿要出国读书,但不太清楚申请流程,我记得颜倦现在在国外,所以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这个谎撒得实在不算高明,所幸赵熠然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思想简单的人。
他闻言,十分爽朗地笑了:“你说颜倦啊,之前念大学的时候我是有他的联系方式,不过后来他从mit转到哈佛读硕士,手机号码换了,我就没跟他联系过了。”
“这样啊……”
于渺渺努力保持着面上客套的微笑,半晌,还是忍不住追问,“那……当年高考过后,你有没有再见过他?”
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会突然消失不见。
“我想想啊。”
赵熠然沉思片刻,突然叹了口气,“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银桦门口,那时候刚高考完没几天吧,我打完球回家碰见他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发呆,像丢了魂似的。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那副模样,可把我给吓坏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挠了挠头发,自嘲道,“当时挺晚的了,我以为是他高考失利心情不好,还像傻逼似的安慰他,谁知道人转眼就被mit录了。”
还没消化完他话里的信息量,于渺渺的手机铃声就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说了句抱歉,她也没心思避嫌,就当着他的面把电话接起来。
对面是程立轩的声音,问她最近怎么样,搬家累不累,需不需要他帮忙。
这些年来,程立轩一直在努力地单方面跟她保持联系,哪怕她态度极冷淡,他也毫不在意。
太阳穴有点疼,于渺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最近找工作比较忙,等空下来了再联络他。
电话挂断后,对面的赵熠然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她:“啧啧,是程立轩吧。”
于渺渺不知所以地点点头。
对方立刻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当初读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尤其是分班之后,他每次提起你,那表情都像花痴一样。”
原来他是误会自己跟程立轩之间的关系了。
于渺渺有点无力,摁了摁太阳穴,试着解释道:“我跟他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可对方显然没听进去,因为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赵熠然沾沾自喜地自顾自开口:“这么看来,我简直是先知啊。”
于渺渺一愣:“……什么意思?”
“哎呀,也没什么,就是大三那年,有次我跟同学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要给手机列表里一个好友打电话。我想着当时挺晚的,不好意思骚扰国内的同学,就打给颜倦了。”
心跳猛地变剧烈,她指甲无意识掐入掌心,觉得莫名紧张:“那……他接了吗?”
赵熠然说到这里,有些得意:“说到这个我也很诧异,他竟然接了。”
顿了顿,又回忆着继续往下说,“我跟他闲聊几句后,他突然提到你,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你知道的,咱俩平时联系又不多,我哪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告诉他你这几年跟程立轩走得挺近,估计是谈恋爱了,没想到还真让我给说中了。”
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慢慢渗出一丝血来,于渺渺却恍然不觉。
耳边嗡嗡作响,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头晕目眩,疼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也打听过自己的消息。
原来他也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
咖啡厅里人来人往,纷乱嘈杂,有成双成对的年轻情侣,也有带着孩子来买冰淇淋的夫妻。每当有客人推开门,门口的风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是这些看在于渺渺眼里,却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黑白映画。
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赵熠然有些慌神:“哎,于渺渺,你没事儿吧?你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啊?”
她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呢。
七月份的盛夏,日头火辣辣地直射下来,柏油马路被烤得脱了层皮,而她抱紧双臂,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冷。
良久,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赵熠然……以后别乱讲了,我没跟程立轩谈恋爱,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说到最后,声音近乎哽咽。
我的饼干再也没给过别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
只是,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这七年里,哪怕他真的曾经有话要对我说,现在,也都没有了吧。
第66章 六十六篇日记
张爱玲说过, 这世上没有一样爱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可我知道,这些年里,我的感情耗在你身上, 从来没有枉费。
希望余生里, 你过得比我好。
——摘自于渺渺的日记
2016年,对于渺渺来说,大概算得上是人生中重要的一个分水岭。
因为她终于离开校园, 走向了社会。
在找工作那段时间, 她千挑万选了五家酒店,全部都是北京市闻名遐迩的五星级酒店。大概是因为她学历高, 又是从北外毕业,总之, 一周之后就收到了四份入职通知。
于渺渺在网上查了半天资料, 最终选择了一个不在市中心内的天韵温泉度假酒店。
于爸爸其实并不赞同她做这份工作,因为从一个父亲的出发点来考虑,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干这种伺候人的活。
可是于渺渺乐在其中。
为了做出一点成绩让父母放心,每逢节假日,同事都恨不得立马脱了高跟鞋走人, 只有她主动要求加班。
因为她人长得干净漂亮,脾气好, 又精通外语,领导有时候会安排她去接待一些地位显赫的国际客人, 而那些客人退房的时候, 也对她赞誉有加。
就这样, 于渺渺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当上了天韵酒店前厅部的部门副经理,月薪过万,还不包括各种奖金和提成。
同事都打趣说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不到竟然是个工作狂。
于渺渺只是笑笑,心里却希望自己可以再忙一点。
因为每当夜晚来临,她闭上眼,总会梦到那张模糊的脸。
梦里他总是背对着她,远远的。
他说,别等了,我不会回来了。
***
生活过得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于渺渺终于在北京安顿下来。
因为一个人住太寂寞,冲动之下,她跑去宠物店买了一只三个月大的纯白色比熊犬。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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