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峰听着听着,终于也露出了恼火的神情,他压低了嗓门道:“你觉得我没为你考虑过?我不但包庇了你,甚至和你一起……你知道么?我们等于一直在犯罪!你不会明白我的苦衷。对你隐瞒……原因很复杂。但这不代表我不信任你。”
“和我谈信任是吧?”关宏宇的声音一下子又变大了,“在我被冤枉这件事情上,你明明知道的可能比任何人都多,却一个字也没跟我说过。现在,要么告诉我那晚你出现在现场的原因,告诉我一切,要么就别留我,我自己走出去!”
关宏峰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依然一语不发。
关宏宇不再多话,沉着脸走进卧室,用极大的声响打开衣柜,一言不发地拿着背包收拾行装。关宏峰猛然惊醒,快步走进卧室,抢过关宏宇手上的包:“你疯了?出去找死啊?”
关宏宇用发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大力从他手上把包拽回来,上前从笔记本电脑上粗暴地扯下移动硬盘,塞进包里,拿起包往外走。
关宏峰冲上去,一把把他推到墙上:“好!我告诉你!没错,那天晚上我确实在那里,安腾看见的人就是我!”
关宏宇停了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关宏峰不急着继续往下说,他转身坐回到沙发上:“给我一根烟。”
关宏宇狠狠地把烟扔给关宏峰,又把打火机扔给了他。
关宏峰点上烟,深吸一口,吐出一口烟,终于开口说话。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告诉我说有伍玲玲遇害的线索,然后我就去了……当时路面很暗,我到了那个小区附近,经过港美超市的时候,好像是撞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现在想想,很有可能就是安腾。但是当时我正赶时间,完全没有在意,就在我即将走到指定地点时,忽然接到周巡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接到报案,彩虹小区 4 号楼 1301 室,有人入室行凶。
“我立刻赶到了现场,呈现在我面前的画面触目惊心。从现场提取到的 dna 、毛发,最关键的是指纹,统统都指向了你。但我知道凶手肯定不是你,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我必须尽快联系到你。”
关宏峰低下头,看着闪烁的烟头:“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打电话给我的人,你也应该知道,他就是吴征。”
关宏宇一脸惊诧地看着他。
关宏峰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吴征表面上是废品回收站老板,但他的真实身份是卧底,这是严格保密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瞒着你的原因。吴征在跟我取得联系之后惨遭灭门,凶手把这一切又栽赃陷害给你,既杀人灭口,又把我推入深渊……因为你是我弟弟,我至亲的人……他们是冲我来的。”
关宏宇重重地跌入沙发,他双手抱头,反复搓揉头发,努力思考关宏峰说的每一句话,过了良久他抬头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哪句话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关宏峰颓然坐下,艰涩地道:“对不起,宏宇……哥一定会想办法证明你的清白。”
关宏宇表情痛苦复杂,他用双手抹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他没有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他觉得很无措,很没有安全感。然后一个突兀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他需要弄一把枪。自卫也好,反击也好,他得有那么个傍身的东西。
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物流,三道九流的其实接触得不少,切口暗门,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
下午,过了午饭点,他摸到个地下赌场,引诱人家给他弄把“横货”去“摘瓢儿”。
赌场坐门的叫宝哥,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会儿,打电话叫了个叫辣头儿的小弟来,带关宏宇去“拿货”。辣头儿年纪不大,头发有点儿自来卷,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关宏宇走到近前,没说话,看了几眼。
辣头儿也在看他,半晌咂咂嘴,从随身的斜跨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布包,把一支手枪递过去。关宏宇接过枪熟练地拉开套筒,检查枪支,退下弹匣,发现弹匣是空的,皱眉道:“子弹呢?”
“规矩。”辣头儿从包里掏出个盒子,冲他晃了晃,“枪弹分离。”
关宏宇把枪在手里掉了个个儿,枪口对着自己,递回给辣头儿:“你谨慎我不反对,自己压上子弹试射一发我看看。”辣头儿一怔:“你疯了!开枪叫警察来抓咱们?”
关宏宇轻描淡写地说:“用布裹住枪口,没多大声儿。这支枪套筒不是原配的,扳机的老化程度也很严重,保险还是坏的。从外观上看,应该是用报废枪支改装的。这类货虽然不吝新旧,但总得能喷火儿吧。”
关宏宇的话让辣头儿和另外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三人互相递了个眼神,辣头儿接过枪,看了眼树林外的方向:“行。那也别在这儿,往里走走。”说完,他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关宏宇跟了上去,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尾随在他身后。
走着走着,关宏宇左后方的人突然上前勒住关宏宇的脖子,另外一人从腰上掏出把三棱刮刀,向关宏宇后腰恶狠狠地捅了过去。关宏宇身子一矮,单膝跪地,一手伸进脖颈处扒住勒着自己的那条胳膊,左手向后拽住那人的头发,一个背跨把他摔了出去,右后方那人的三棱刮刀收势不及,扎在了自己同伙的屁股上。
关宏宇随即起身,拿三棱刮刀的伸手又朝关宏宇脸上捅,关宏宇立肘架开他持刀的那条胳膊,然后上步钻进他怀里,右手飞快地在他喉结上打了一拳,这人撒手扔刀,后仰倒地。关宏宇转过身,辣头儿正惊慌失措地从枪上退下弹匣,想往里压子弹。
关宏宇几步上前,到辣头儿面前却停住了,脸上挂着一副猫戏老鼠的表情,辣头儿手直哆嗦,半天没把子弹压进去,一颗子弹还掉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辣头儿干脆停了下来,放弃抵抗,把手里的枪和身上的包全扔到地上,自己也跪下来,举起双手,陪着笑脸道:“兄弟有话好说。东西你拿走,算我赔不是。”
关宏宇盯着他冷笑一声,捡起手枪和子弹,塞进随身的包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走出小树林,打了一部车,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拨号显示的名字是崔虎。
铃响了两声,有人接起了电话,声音显得尤其兴奋:“你居然还活着!怎么才联系我啊!”
崔虎是个胖子,信息搜集爱好者,窝在市郊一座小仓库里,是早年关宏宇跑货时候认识的。
关宏宇一路摸了过来,警觉地左顾右盼,来到仓库的卷帘门前。屋檐下有个监控器正追随他的移动而移动,关宏宇刚到门口想要抬手敲门,卷帘门已经徐徐打开。卷帘门自动打开了不到一米的高度,关宏宇弓身钻了进去。刚一进去,身后卷帘门便自动关上了。
仓库不大,只有三四十平米的样子,里面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弓、刀、模型。仓库里充斥着各种电子设备运行的声音。在一堆显示器和仪器背后一张大脸探了出来。
崔虎仔细端详关宏宇,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些日子你丫死哪儿去了?通缉令上说你杀了人?真的假的?”
“我会杀人?”关宏宇冲他一摊手,“你信?”
崔虎捶了他一拳:“那你不早点儿来找我!这段时间你在哪儿蹲着啊?”
关宏宇熟门熟路地走向冰箱,取出一罐啤酒扔给他,然后又取出一罐,随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瓶盖一别,撬开,灌下一口啤酒。随后笑了:“管那么多干吗,反正现在不来你这儿了吗?”
崔虎打开啤酒也灌了一口,一脸兴奋:“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要是想出境,我可以帮你弄套手续。”
关宏宇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抬眼坚定地看着崔虎:“谁说我要跑了?”
崔虎疑惑地看着他:“那……你要是打算自首……找我干啥呢?”
关宏宇沉声道:“我要拿到案卷,证实自己的清白!”
崔虎喝了口啤酒,颇为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关宏宇问:“像我这种被公安部通缉的人,案卷资料在公安部的网络上会不会有备案?”
崔虎正喝着啤酒,差点被呛到:“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公安部的防火墙是随便能攻破的吗?你知道全世界每天有多少黑客围着国家安全保密的资料库转悠么?想黑进去,没门儿!”
关宏宇听完,似乎有些失望,想了想,忽然问:“那……监控装置呢?”
他光出了一张嘴,崔虎十分敬业地鼓捣了好几个小时。偏偏这出嘴的还不老实,一刻不停在他身后转来转去,隔三差五就要凑上来问上一句“好了没”。
崔虎忍不住了,回头瞪他:“你当这是脑残电影是不是?敲个回车键就看见白宫的厕所了?现在的交通监控系统,防火墙至少都是六十四位加密的,涉及到安防监控甚至可能是一百二十八位加密。这还不算解码前的电子授权、身份认证……”
关宏宇不大相信:“不是说现在的黑客随便敲几下键盘,都能让提款机往外喷钞票么?”
“哎呦喂祖宗啊。”崔虎简直哭笑不得,“那哥们早挂了,你期望我也挂一挂是不是?”
说完,他向椅子后面一靠,看着屏幕上一个正在运算的电子解码窗口,慢慢地说:“这设计防火墙的吧,可不是怂人。而且这种公安部门的哪怕仅仅是外围的防火墙,想黑进管理界面几乎是不可能的。”
关宏宇:“那就发个木马病毒,黑了他们。”
崔虎露出了面对外行的痛苦,强撑着打死他的冲动试图解释清楚:“管理界面的操作终端根本就不通外网。我想往那边发张苍老师的照片都不可能。既然不可能黑进管理界面,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渗透进后台。我现在倒是大概搞清楚了交通监控加密算法,但是身份认证这部分还得单独找台交管局的远程终端黑一组出来。保险起见,挑个偏点儿的地儿吧,廊平分局或者方山交通支队一类的。”这胖子不甚灵活的手指在几台电脑界面上来回切换,长丰刑侦支队附近的监控视频陆续在电脑界面上呈现。
关宏宇一边盯着画面看,一边猛地灌下最后一口啤酒,然后把啤酒瓶往桌上用力一放:“王志革案子刚刚结案,今晚周巡肯定安排队里的人都休息,只有刘长永在值班,我一定要抓住时机把案卷拿出来。”
崔虎也挺兴奋:“行,我给你盯着。”
关宏宇点点头,走出去,拨通了电话:“喂,是我,能帮我个小忙吗?”
片刻后,音素酒吧。刘音站在门口,客人都在从酒吧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抱怨,刘音站在门口跟大家解释道歉。待客人走完,她站在酒吧门口望向外面无边的夜色,沉思了片刻,她把“ close ”的牌子挂了出来,然后关上大门。
第十章 档案
入夜。
高亚楠坐在电脑前撰写报告,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她偏着头,时不时去看手里的钥匙——钥匙里有个活扣,里头是有张照片的。她心里知道那是谁的照片,却有点不太敢打开来,也不敢多看,只能在手里握着,握到终于有了些体温。突然一股恶心感袭来,她立刻冲到洗手池前,干呕起来。
正在这时,关宏宇已经来到了门口,看着高亚楠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高亚楠吐得天昏地暗,完全没留意身边,等吐完不经意一瞥看见门口的人影,慢慢转过身来,两个人的目光就正巧对上了。
关宏宇努力动了动嘴唇,克制想要冲上去拥抱她的冲动,慢慢走向她,直到走到距离很近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尽力压低声音叫道:“亚楠……你……”
高亚楠没有回答,只是倚在洗手池旁,低下头努力控制情绪。
关宏宇怔怔地站在她身旁,千言万语,欲说无言。
高亚楠收起情绪,坐回了电脑桌前假装工作,但她盯着电脑屏幕,脸上明显有泪痕。
关宏宇表情复杂,有愧疚,也有忧虑,他倚在电脑桌上,紧盯着法医室门口。一阵沉默之后,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
高亚楠:“你……”
关宏宇:“我……”
高亚楠轻轻一笑:“你先说吧。”
关宏宇低头看着脚尖,掩饰愧疚缓缓低声说道:“我……对不起……”
过了良久,高亚楠缓缓说道:“跟我说这些干吗……”
关宏宇停顿一下缓缓说道:“亚楠,我没杀人。”
高亚楠转过头来,眼中略有泪痕:“为什么不早点找告诉我?是连我都不信任吗?
关宏宇低声道:“开始没告诉你,是以为这事儿马上就会过去,后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
高亚楠打断:“是因为你哥。”
关宏宇咬了咬腮帮子,仍有些余怒未消:“你别提他……”
高亚楠愣了愣,看了眼关宏宇:“你们吵架了?”
关宏宇看着门口没有回答,他顿了一下转换话题:“我知道你早就看穿了我和他的关系,还一直暗中帮助我们,案卷那一页……你是怎么拿到的?”
高亚楠轻声道:“我给周巡喝了点安眠药,偷拿了他的钥匙……”
关宏宇沉默了许久,似乎想要握住高亚楠的手,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答应我,以后别再为我冒险了。”
高亚楠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嘴角却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关宏宇看着她,目光也慢慢变得柔和:“档案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你放心。”
是夜,刘长永正在研究案卷,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关宏宇站在外面道:“能进来吗?”
刘长永长吸一口气,把手头的卷宗收起放好,才道:“进来吧。”
关宏宇推门进来,刘长永转头假装看电脑:“忙完王志革的案子大家都歇了口气,你怎么没休息休息啊。”
关宏宇一边在他对面坐下一边说:“忙惯了突然停下来还真不适应,过来看看。”
刘长永也笑了:“我一老头有什么好看的?”
关宏宇一笑,一边用手指轻击大腿说道:“老刘,咱们老搭档这么长时间了,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长永被他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去书柜泡茶。
关宏宇趁机很快扫视了一圈办公室,从书架到刘长永办公桌,再到办公桌后的一排抽屉,然后迅速收起视线。刘长永一边从柜子里取出茶叶往水杯里放,一边笑答:“我觉得你是一个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人……我之前一直都认为你向来雷厉风行,铁面无私,对工作认真负责……”
关宏宇嘲笑了一下:“铁面无私?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说这话时刘长永已经端了两杯茶过来,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关宏宇面前,自己端着茶杯坐回办公桌后的位置。
刘长永看着关宏宇接着说道:“我也不大明白,为什么你在你弟这个案子上总是拎不清。”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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