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幽幽道:“你就知道哄骗小孩。”
回了卫国公府,姜筠先去了松画堂,老夫人得知她考过了,连声的夸了她一通。
又留了姜筠在松画堂用午饭,姜筠回了迎筠院坐在案桌前一直往李掌设看。
李掌设道:“奴婢脸上长了花不成?”
“花倒是没有。”姜筠从椅子上下来,拽着李掌设的手,笑眯眯道:“就是觉得姑姑你越来越好看了。”
她将李掌设拉到案桌前,指着宣纸上的字,颇为忧愁道:“姑姑,我这字为何总是练不好呢,我听说有往手腕上绑重物练字的。”
李掌设道:“绑着重物是练习腕力,小姐年幼,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很好了,以后长大了,手有力气了,自然就写的好了,莫要心急,不可极端,做事哪有一蹴而就的。”
姜筠点头道:“知道了。”
她就是问问,没打算用这种对自己如此刻薄的法子。
☆、姜纥
翌日恰好不用上课,老夫人的松画堂就比往日热闹了许多,老夫人怀里揽着姜筠笑眯眯的对着众人道:“还是我的乖筠儿最厉害,才六岁就考入了定熙书院,这一来,把她的两个姐姐都比了下去。”
姜篱和姜筝已经很优秀了,都是入族学两年便考入了定熙书院,中间一点都没有耽误时间,正常小姑娘都要在族学里待三年,许多便是待了三四年都考不入,年纪大了,便安心的在族学里念书,也不去考什么定熙书院了。
老夫人现在看姜筠是越看越欢喜,这个孙女虽然不如阿篱同她亲,可身份特殊,原先从宫里要回来养,只是看中睿王同太后的关系,后来太后和睿王如此重视姜筠,老夫人也怕姜筠哪里磕着碰着的,不好向太后那里交代,只是当做宝贝似的供起来。
现下这孙女又会撒娇又讨喜,成绩又好,给卫国公府争面子,老夫人的称呼也变了,原先是筠丫头,如今倒变成了乖筠儿。
何氏每日夸奖姜筠不过是为了气气温氏,她心里自然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最好,这会听老夫人说姜筠把姜篱也比下去了,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
她和老夫人同出齐州何氏,也是最了解老夫人的,心中清楚老夫人的想法,有些担心老夫人的心会往姜筠那里偏,姜二爷官职不高,将来婚事只怕还是要多靠着老夫人,老夫人最喜欢她的阿筝,婚事上自然会更尽心些,若是这宠爱让姜筠分了去,那将来如何可就说不准了。
万氏倒是笑着说道:“阿筝瞧瞧你妹妹,才六岁就考入了定熙书院。”
姜筝道:“娘,我也才七岁。”
“那是谁前些日子磨着你爹,说是考入了定熙书院要赏,你妹妹比你厉害,也没见她骄傲的要什么赏。”
姜筠心想,她昨晚半夜爬起来写了封信给哥哥,也不知道这会李掌设有没有派人送出去。
姜筝私下里的事情被她娘拿出来说笑也不害羞,跑到老夫人身边撒娇道:“祖母,你瞧瞧我娘,原先就是她说的考入了定熙书院就满足我一个心愿,我不过是要我爹赏我些东西罢了,总不能因为阿筠聪明,就将我同姐姐的努力给一笔抹了吧。”
她说着还皱眉做忧愁状:“阿筠啊阿筠,你怎么就不生的笨一些,你这样叫我们这些姐姐可难做了。”
姜筠:“……”
万氏训道:“休要胡说。”
老夫人倒是乐呵呵的说:“是该赏的,乖筠儿厉害,你们姐妹几个都是好的,祖母前些日子才得了些小玩意,待会你们姐妹几个都去挑挑自己喜欢的。”
姜筝顿时眉开眼笑,谢了老夫人,又扭头对万氏道:“娘,你听见了吧,祖母都说该赏。”
万氏摇头道:“你祖母那是要赏阿筠,你沾了你妹妹的光,还不谢她。”
堂中说说笑笑的,外头丫鬟挑开帘子,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老夫人笑道:“还通报什么,快让你二公子进来。”
姜纥刚满十一岁,穿一身蓝色直襟长袍,发顶竖一个精致的小银冠,眼尾略弯向上翘,生的一双桃花眼,却表情严肃,进门跪到地上给老夫人行了一礼,又给万氏和长辈们行了礼。
老夫人招手让他过去,拉着他的手见手心并无红肿,放下心道:“好孩子,难为你这么小就让你入宫给七皇子做伴读。”
能入宫给皇子做伴读是好事,关键是这皇子是七皇子,向来顽劣不堪,又有个蛮不讲理的母妃,墨文殿的夫子又不敢罚七皇子,七皇子若是犯了什么做,代他受罚的自然是身边的伴读。
世家大族中出色的孩子本就受宠些,更何况姜纥是三房唯一的男丁,自幼懂事,又有个做尚书左仆射的姨父,将来仕途不成问题,老夫人心里难免要偏他一些,当初陛下下旨要他入宫给七皇子做伴读时,老夫人是既开心又担心,就怕那宫里混日子的七皇子不争气,连累他的乖孙受罚。
为了这事特地把万氏叫来嘱咐,让她去同尚书左仆射家的小公子说说,让他在宫里照顾照顾姜纥,秦元青是姜纥表兄,便是不用万氏特地交代,秦元青也会照顾姜纥这个表弟,更何况姜纥自幼老成,有主见,万氏当初同他说让他去宫里给七皇子做伴读时,他也只是淡淡的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如今看来,倒真是没什么事,最起码老夫人上回进宫还被柳昭仪叫去特地感谢了一番,说是七皇子现在读书越发的刻苦了,柳昭仪倒是没指望自己的儿子在学问上能有什么大出息,可谁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懂事些呢。
老夫人看看姜纥,又看看怀里的姜筠,笑着对姜纥道:“阿纥啊,你妹妹要把你比下去喽。”
姜纥不解老夫人是何意思,就听姜简嘟囔道:“二哥哥也是六岁入的定熙书院,怎么就被三姐比下去了,祖母偏心。”
姜纥这下明白了,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丝笑意,对着姜筠温声道:“阿筠真厉害。”
他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密而纤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翘起,整个人如沐春风。
饶是万氏都没有见过儿子这副模样。
姜纥入宫做伴读时姜筠才三岁,因他是姜筠堂兄,程文越去泰宁殿时时常会将他也带上,程文佑也并未阻止,两兄妹在同在宫中,长相又有些相似,关系难免亲近许多。
这一年姜纥回卫国公府给妹妹挑东西时,有姜筝的,就不会少了姜筠的。
老夫人又问了姜纥一些在宫中的事,当然侧重点在有没有被七皇子欺负。
姜纥一一答了,万氏问他有没有去给姜三爷请安。
姜纥回道:“刚回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父亲,等会还要去给父亲请安。”
老夫人道:“待会你先去给你父亲请安,难得你回来一趟,晌午时便留在祖母这里用饭。”
又对着屋中众人道:“你们晌午也别走了,让人在这里摆上几桌子,一起乐一乐。”
温氏起身道:“这可真是不巧,儿媳今日要带着阿简和阿纬去镇国公府,不能留下来一同用饭了。”
何氏嗤笑一声,道:“没听说镇国公府有什么事啊,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大嫂就留下来吧,难得今日娘开心,阿纥也回来了,摆上几桌子,也全当是庆祝庆祝阿筠考入定熙书院。”
何氏专捡温氏不爱听的说,温氏心下不悦,面上不显,她当然知道老夫人留人在这里吃饭是什么意思,她就是不想替姜筠庆祝才找借口说回镇国公府的,谁要留下来给那丫头庆祝。
老夫人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回去后代我向你母亲问个好。”
墨文殿是五日一休,姜纥申时便回了皇宫,走时还替程文越带了话,说是他想念姜筠,奈何出不了宫,让她经常去皇宫玩,还很不厚道的同姜筠说今日程文越本来也想偷偷跑出来的,穿了小太监的衣服一只脚都要迈出承恩门了,又让柳昭仪带人来给揪了回去。
姜筠几乎可以想见程文越被捉住时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柳昭仪虽然不会打他,可是柳昭仪会“教育”他啊,柳昭仪可是后宫嘴巴最厉害的人,连墨文殿最能说会道的符夫子对她都要退避三舍。
姜筠同情程文越,真心的。
姜筠同姜筝说了会话,回迎筠院的时候拿着姜纥今日送她的字帖练了会字。
巧荷坐在绣墩上做针线活,巧荷针线功夫好,李掌设让她给姜筠绣几个香袋。
姜筠也凑过去,拿了花绷子坐在绣墩上,花绷子上是兰花花样,巧荷怕她扎着手,放下手中的花绷,看着她绣。
她初学刺绣,觉得很有意思,李掌设不让她久坐,怕她伤了眼睛,拿着小糕点将她哄了过去。
她日子过得悠闲,每日去温氏和老夫人那里定个卯,书院课业不重,她闲暇时便练练字,偶尔还会将程文佑的字拿来仿一仿。
程文佑常会写信过来关心她的情况,姜筠逐渐养成了等程文佑来信的习惯。
这一日,姜筠从书院回来照例先看向了巧荷,巧荷摇了摇头。
姜筠有些失望,这回的信已经晚了一个多月了。
翌日陪同姜筝上街市时听着外面隐隐约约在谈论鄢陵王。
洪泰十七年,鄢陵王犯上作乱,皇五子睿王随大将军陈希然带兵前去镇压 ,她拍了拍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男主快要回来了,是不是分分钟长大好几岁?
☆、醒脑
马车帘子挑开,姜筝刚伸个头进来,就见姜筠在自己的脑门子上拍了一下,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坐在姜筠身旁,见她神思恍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姜筠这才回过神来,道:“东西都挑好了吗?”
过几日便是尚书左仆射夫人万氏的生辰,姜筝原先备好了礼,突然又觉得不妥,拉着姜筠上街来再挑挑。
姜筝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是不是傻啦,做什么自己打自己。”
恰此时车外传来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只听他道:“鄢地偏远,当年董家参与叛乱,贵妃娘娘随着先帝爷殉了,陛下仁慈,顾念兄弟之情,将鄢陵赐予鄢陵王,启料鄢陵王不知感恩,仗着皇室宗亲,竟然直接派兵强行占领建州岭州两地,那三地皆为鄢陵王辖制,此次多亏了建州刺史冒死逃了出来,不然待鄢陵王继续扩大势力,攻入定熙,就后患无穷了。”
周围人纷纷附和,指责鄢陵王不知感恩。
“听说陛下已经派了睿王殿下和陈大将军前去镇压了,鄢陵王这些年在鄢地练兵,此行只怕凶多吉少啊。”
另一个人反驳道:“胡说八道,鄢陵王不自量力,陛下顾念手足亲情才容忍他这么久,鄢地偏小,如何能同朝廷相提并论,要我说,用不了多久,睿王殿下和陈大将军就能凯旋而归。”
马车里姜筝摇了摇头,吩咐车夫快走,回头对姜筠道:“这些人整日无事可做,就会吹嘘胡说。”
姜筠低着头,面无表情,像是丢了魂一样。
这消息来得突然,姜筝先头一点都没有听说鄢陵王叛乱一事,定熙人好八卦,这会在这里谈论这事,定是一早朝堂上传来了消息,阿筠自幼得睿王殿下教导,行军打仗,刀剑无眼的,怎么能不担心睿王,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口上安慰道:“殿下是跟着陈大将军一同前去的,陈大将军定会保殿下无恙的,莫要担心。”
姜筠是知道程文佑会平安归来的,只是她重活一世,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那鄢陵王乃先帝幼子,被贬鄢陵,鄢地虽小,可鄢陵王在那里却是一方霸主,蛰伏这么多年,实力虽不足以与朝廷对抗,终归是不容小觑。
她上一世跟在姜筠身边,姜筠平日里深居简出,大多一个人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除了后来听说睿王殿下带兵平了鄢陵王之乱以外,其他的所知甚少,更何况世人仅能看见这胜利的荣耀,背后受的伤痛,又有几人能知?
洪泰十七年,鄢陵王犯上作乱一事传遍街头巷尾。
姜筠进宫陪着太后娘娘在小佛堂里为程文佑祈福,太后娘娘祈求程文佑平安归来,姜筠祈求程文佑少受些伤。
她申时从永寿宫出来,马车直接回了卫国公府,远远的就见鱼池边姜篱和姜简在那里喂鱼。
微微皱了皱眉,前面就是迎筠院,因这个鱼池同迎筠院近,姜简向来不爱到这边来。
姜筠缓步向前走去,姜篱笑着叫了声三妹,问她要不要一起,姜筠摇了摇头,就听姜简道:“三姐现在定是没有心情同我们一起玩的。”
姜筠站在那里,一双漂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姜简。
姜简心里一慌,这个姐姐向来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靠的不过是背后的睿王罢了,此次睿王带兵捉拿鄢陵王,生死难料,姜筠若是失了这个靠山,看她还如何横的起来,想到这里姜简直了直身子,壮着胆子笑着说:“鄢陵王犯上作乱,睿王殿下此去凶多吉少,姐姐心中忧心睿王殿下,自然是寝食难安。”
姜篱面色僵了僵,拉住姜筠的衣袖,对着姜简训道:“阿简,莫要胡说。”
姜筠的神色突然变得阴冷,这么明显的变化,姜简自然感受到了,捂着嘴惊呼道:“哎呀,三姐这是怎么了,就算日后荣华要靠睿王殿下,也无需如此忧心,我娘仁慈,便是你失了睿王殿下的庇佑,我娘也不会......啊。”
姜简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姜筠:“你居然敢打我。”
说着便扬手作势要打回来,巧荷上前一把握住姜简的手,她身后的丫鬟想上前帮忙,被姜筠身后的人拦了下来。
姜简扭着胳膊道:“放开我,姜筠,你怎敢如此嚣张。”
姜篱也拉着姜筠的胳膊劝道:“三妹,四妹性子向来如此,大家都是姐妹,何必闹得如此不愉快,你快让人放开四妹。”
姜筠身后跟着的丫鬟都是习了武的,这些年跟在姜筠身边就是为了保护姜筠的安全,哪里是姜简身后那些人能比的。
姜筠目光凌厉的瞪着姜简,淡淡道:“打你又如何,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脑子不清醒,我就让人送你到水里醒醒神。”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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