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牧看着他笑的随和:“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三年都等不来他这么开金口。
见他不说话了,严从牧笑着搭了他的话:“那么大的案子没有传到朝廷,你借老九的手去查也可行,不过那件事不必再强求了,天下行医之人千万,他若是与世无争之人,更是难再遇到。”
马车入了宫,停下后侍卫扶了严从牧下来,走几步就是软轿。
严从煜陪着他去往太和宫,半路时严从牧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在越河的时候是不是和太医院内的医女有所接触。”
“我听闻沈太妃召见了那个照顾过你的医女,还给了赏赐。”严从牧眉头微皱想了想,“那是齐太医的侄女,齐家人。”
“光禄寺卿齐鹤瑞的女儿。”严从煜微沉着声回答,脑海中有闪过她在南县杀人的事,这齐家人又怎么会和戚家人扯上关系。
“这齐鹤年也是个妙人。”听十一说的这么详细,严从牧笑了,“明着是支持太子,却又送了个女儿入宫,两年来也有晋升,太医院中招女子进去也是破例,他要从太医院把侄女送入宫,心也不小。”
别人走的是一条路,这齐鹤年却走了好几条路,凭着这几年在皇上跟前得宠,齐家在京都城里也有了些名声。
很快到了太和宫,门口有宫人迎着,严从牧摆手让他回去:“就送到这儿吧。”
严从煜出宫上马车,陆勤看主子没有吩咐,驱车要回誉王府,半响,严从煜开口:“去西江楼。”
......
齐府,怡蓉轩。
齐敏兰被送回来后没多久,屋子内安安静静的,连丫鬟走动的声音走没有,躺在床上的人有了些动静,齐敏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无比熟悉的床帏。
正当她有些懊恼时,耳畔忽然传来了懒懒的声音,齐敏兰蓦地转头看去,戚相思就站在床边,靠着柜子,一脸笑意望着她。
齐敏兰面色一沉:“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以为你能忍多久,装晕的本事也挺大的,在岳阳王府中这么能沉得住气,回了家,好歹得撑上一个时辰啊。”戚相思往嘴里塞了一颗酥糖,走过来在凳子上坐下,看着她问,“你去那儿做什么。”
“齐敏莺,你管的也太宽了。”齐敏兰哼笑,“我去哪儿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那这几日你频频出去,还都去了那一带,难不成就是等着救人去的?”两人之间这么大的仇,连客套话都不用了,马车上齐敏兰忍住不醒过来,这会儿可忍不住,“你派人跟踪我!”
“说跟踪太难听了,我的行踪你不是也很清楚。”戚相思笑眯眯望着她,“你为了救人负伤,可也没在岳阳王府内留多久。”
“这些与你何干。”
“你打什么主意我没兴趣,你撞上去救人的时候,就没看清楚马车上还有什么人?”
齐敏兰冷笑:“我看没看清楚都不关你的事,齐敏莺,你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可真是笑话。”
“那就是没看清了。”戚相思福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好休息,过会儿母亲说不定回来看你。”
出了怡蓉轩,戚相思脸上的笑意微凝,这事儿和小王爷无关,可他又是一同进的岳阳王府,没有陆勤在身边他也不太可能单独坐马车。
大白天街上这么闹,要么是岳阳王与人结仇,要么那马车上还有别人。
连岳阳王和小王爷都要护着的人?
戚相思思绪一顿,这些事儿,可真让人费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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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的费解并没有维持太久,在岳阳王府派人送礼给齐敏兰之后,戚相思回到太医院的第二天,她遇到了小王爷。
确切的说是小王爷找上她,还是让来喜通禀的,等她过去了才知道是他。
办公的案桌上放着许多东西,严从煜见她来了,命人出去,也没说什么,直接将刚拿到的一封信交给陆勤,由陆勤递给戚相思。
戚相思疑惑的打开信,看着看着脸色微变,继而捏紧了信,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他:“想不到小王爷对戚家灭门的案子这么感兴趣。”
“本王替你查清楚戚家的案子。”严从煜撇了眼她手里的信,“作为交换条件,你帮本王一个忙。”
“查清楚之后呢。”戚相思松了松手,笑看着他和陆勤,查案子谁不会,查到了之后呢,她何须别人来告诉她谁是凶手。
“替,戚家翻案。”严从煜微顿了顿,“擒拿真凶,绳之以法。”
戚相思愣了愣,抬头看他,他还是那样的神情,可眼神极为笃定,戚相思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怀有那样的心思,可她就是想笑,他说要替戚家翻案,擒拿真凶绳之以法。
“我不会食言。”严从煜又淡淡的加了一句,“不论谁是凶手。”
信里的内容戚相思还记得很清楚,戚家三十四口人,只有三十二具尸首,尸首难辨认,难识身份。
戚夫人姓周,娘家在永州万县,但周家人早在六年前已人去楼空。
戚家宅子被卖,买的人姓季,株洲人氏,与他同行之人姓范,六年前迁移到株洲,原姓,周。
戚相思知道,如果表哥一家再不去理会戚家的事,即便是齐鹤年知道他们在株洲也不会做什么,毕竟他们没有什么是齐鹤年想要的,可偏偏表哥让朋友把宅子买下来了,如今又有个小王爷在查,若是再往下查,她和阿莺的事他迟早也能查到。
她能蒙的住齐敏兰,能蒙的住对阿莺一无所知的齐家人,却蒙不住眼前这个人。
他知道她杀过人,还知道她清楚一些戚家的事,她身为齐府的小姐会出现在南县那样的地方本就是值得怀疑的事,只要他想查,她就瞒不住。
戚相思低头轻笑:“小王爷想让我做什么。”
“你随本王去见一个人。”
......
午后暖阳,戚相思在太和宫见到了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八皇子。
这位鲜少听人提起的八皇子看起来病怏怏的,脸上总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到严从煜带戚相思过来,一猜就准了她是在越河照顾过十一的医女。
“七年前的九月,八皇子在永州时遇到过一位大夫,他医术高明,替当时的八皇子治好了咳嗽之症状,五年都没有再犯。”陆勤在旁替主子做起了介绍,“但不知这位大夫姓什么,只知道是永州南边县城人氏,聊天之中得知这位大夫正在外行游,离开家已经有半年了。”
“如今王爷想再找到这位大夫,替八皇子来看病。”陆勤按着主子吩咐,问戚相思,“听闻齐姑娘在惠州呆过十来年,也偶尔去永州各地,可否听说过这样医术高明之人。”
☆、第075章
陆勤说罢,亭子内十分安静,唯有挂在亭子内的鸟笼内,两只不安分的鸟儿在叽叽喳喳吵着想出去。
戚相思抬头看小王爷,他在八皇子面前说她去过永州各地,难道就图她知道戚家的事,想给八皇子治病?
这太不可思议,就算是知道她姓戚,这又怎么能肯定戚家人救过八皇子。
想了一半戚相思顿了顿,七年前九月,离家已经半年之久,永州南边人氏。
祖父和父亲是时常外出行医,走得远了还会去株洲,半年算是比较长的时期了,七年前祖父何时出的门?
戚相思敛下神色,心中惊愕,她要是没记错,七年前祖父是在初春二月,祖母祭日过后出行的,那一趟出门比较久,去的地方多,十月才回来。
永州南边就这么几个县,要说医术高明之人,戚家的确有些名气。
想到这儿,戚相思看着小王爷,他究竟打听过多少地方。
“医术高明之人小女听说过一些。”戚相思收回神色,站在那儿笑的恭敬,“不知八皇子是否还知道有关于这位大夫的事。”
“是在永州城外的小县城中遇见他的,他是位老先生,半百的年纪,看起来和蔼可亲。”严从牧对那位大夫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毕竟相处了有四五日,“鲜少听他提及家人,并不知他家中有些什么人。”
这算是什么线索呢,戚相思看向鸟笼,里面的两只鸟雀还在不断的蹦跳,小王爷叫她来无非是想确认会不会是戚家人治过八皇子,可就算是又能怎样,祖父和父亲都过世了。
“我想起来了,老先生似乎还有个习惯。”严从牧的声音响起,戚相思转过头,他笑的温和,“针灸前后,他取出针后都会先放在自己煮的药汤内泡一泡,之后再取出放在棉布上晾干,说来有趣,老先生十分重视这些东西的养护,就连脉枕都是麻布内隔着药囊。”
戚相思压着心中的悸动,从容笑着:“这样的习惯似乎不多见。”
严从牧看着她,眼底的笑让她尽可能的觉得善意:“齐姑娘所言极是,医者各有习惯,那位老先生气场平和,谈吐亦是不俗,撇开求医,再见他一面也是幸事。”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戚相思就算是捏造也得说出几个人来,她笑着回答:“永州南边是有几位医术了得之人,不过小女不能肯定其中是否有医治过八皇子的大夫,若是八皇子不介意,我可以先将他们的名字记下。”
“齐姑娘这边请。”陆勤请她出亭子走去前面的屋子,这边亭子内严从牧转头看严从煜,眼底露出一抹兴致,“十一,我怎么觉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严从煜微低头看坐在那儿的严从牧,面无表情:“兴许有些眉目。”
“她一个姑娘家,七年前也才七岁。”严从牧淡淡的提醒他,就算是再过几年,那也才十来岁,十来岁的姑娘能走过多少地方听闻过多少事,找她来打听这件事,多牵强呢。
严从煜显得很从容:“兴许有线索。”
严从牧笑了,了然于心,便不再揪着这个话继续往下说,而是实实在在的提起了他的终身大事:“明年再迟,父皇也会为你定下亲事,到时你可没什么理由推脱了。”
两年前是年纪小,如今年纪可不小了,老十府上的侧妃都有了身孕,只要是父皇想,誉王府肯定会有女主人。
之前他还挺担心,以十一的脾气,别说是成亲生子,怕是连身都不会让别的女子接近,如今看着,似乎也有例外。
严从煜面不改色:“我过去看看。”
说罢,下了亭子朝戚相思刚刚进去的屋子走去,严从牧坐在亭子里笑看着,半响,抬头看笼子里的鸟雀,拿起手中的挑枝轻轻逗弄:“呆腻了想出来,开窍了啊。”
......
严从煜进屋时戚相思正咬着笔杆苦思冥想,她哪里知道什么行医之人,别说是永州了,就连南县的她都不清楚,想了半天现在也不过想起一个。
听到动静后她抬起头,严从煜已经走到了桌旁,低头看她写的人名,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沉声问她:“怎么不写戚家。”
戚相思放下笔:“戚家满门被灭小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写上去也没有用。”
“还有活着。”
戚相思不可置否的瘪了瘪嘴,想说活着有什么用,对上他那视线,戚相思敛了神色:“那又如何,小王爷既然已经查过戚家的案子,也该知道就算真的是戚家人救治过八皇子,如今人也不在世上了,再者,不一定是戚家。”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八皇子所说的习惯和祖父一样,又如何。
严从煜看着她,戚相思的神色特别的坦然,他示意陆勤将一个扁平的匣子放在了桌上,戚相思愣了愣,打开看,神情渐凝。
里面放着的是一块很旧的垫子,原来是深色的麻布,上面已经变的很毛糙,边角的地方线头还冒了出来,中间微高,四边下沿,戚相思对这个很熟悉,这是一块脉枕。
父亲的脉枕喜欢用青花,祖父喜欢用简单的布做,中间的隔层用上药垫,再用麻布外裹,用几个充着粒子的囊填充在脉枕内,偶尔太阳好祖父还喜欢拿出来晒晒,总有一股淡淡的药清香。
戚相思抬手把脉枕从匣子内拿出来,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左侧的线头开脱,其中的一个囊露了出来,而露出一角的药垫早就没了药味,带着股陈旧的布霉气味,却无处不透着熟悉感。
“这东西,哪里找来的。”戚相思抬头看他,声音微抖。
“南县一户人家,过去戚家老爷去看病时落下的。”
戚相思一愣,爷爷看过的病人有这么多,他打听了多久。
想到这儿,戚相思深吸了一口气,与他对视,嘴角微扬起一抹笑:“小王爷,关于戚家的事,您究竟知道了多少。”
有关戚家过去的事很容易打听,尤其是在南县,戚家还有一定的名声在。
可出事后的戚家却并不容易打听,官府掩埋,凶手是谁都不知道,过去和戚家交好的人也是一夜之间都成了陌生人,更别说那些亲戚,走的走,躲的躲。
索性也没有人找上门去认亲,时间越过越久,案子没有传到京都,对于南县的百姓来说,除了唏嘘这一家子可怜外就是唾弃凶手的狠毒,再怀念一下过去戚家两位老爷的医术。
而小王爷打听到的真的挺多。
听陆勤说着,戚相思摸着手中的脉枕,指尖微颤。
“六年前有人在万县看到过一个女孩带着个一岁多的男孩子寻找周家人的下落,不过第二天就没再见到他们了,之后在永州有人似是见过他们,后来就再没有这姐弟俩的消息。”
连她带着弟弟去过万县都知道,戚相思低低一笑:“那你们一定也查了我的事。”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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