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很放心的萧乾,一听这话眉头不由一跳,“你做了甚么?”
宋骜得意道:“荆棘园那个什么九九九宫格,局子布得那么大,怎会逃得过小爷一双毒眼?我把小寡妇交给妍儿了,有妍儿在,她不会有事的。”
萧乾眉梢一扬,眸底凉意浓重了几分。
宋骜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宋妍在,其实才不该放心,依旧自得又潇洒地道:“两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那什么狗屁的九宫格,我看难不倒她们。长渊,你就等着看好了……”
极不负责的干了这事,宋骜满头满脸都是“邀功”的表情,可他自个说了一堆,萧乾脸上却越来越阴晴不定。
他不由奇了,“长渊,你这什么表情?”
萧乾转头看他,一字一顿,生硬地道:“感、动、的。”
宋骜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不必不必,你只须记得我的好,吃肉时,别忘给我一口汤就行。唉,你看这些年,你对我不冷不热,我却对你不离不弃……”
萧乾也不知听入耳朵没有,望向荆棘园的方向,喟叹一声。
自古帝王多疑心,有了谢忱那一番言论,至化帝不仅会怀疑墨九的钜子身份,让她从此麻烦上身,而且他对萧乾这个握有调兵之权的枢密使自然也会格外防备。
更紧要的是,谢忱勾起了至化帝对千字引的*。
*之火,一旦燃起,就很难熄灭。可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帝王想要,却不能要的?
宋骜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突然问他,“长渊你发现没有,被谢忱那老匹夫一忽悠,我父皇那老脸满面都是红光,你说他是多想要那东西?”
威力强大的武器,是国力的象征,也是一个有开疆扩土*,想有所作为的君主最想要的东西。
念及此,眼前仿佛黄沙万丈,枯骨森森。萧乾抿紧的嘴巴,微微一勾,“你说呢?”
宋骜捏着下巴考虑一阵,“肯定比看到谢贵妃白花花的身子更有想头。”
萧乾:“……”
不欲听宋骜胡扯,萧乾加快脚步,率先走在前面,宋骜瞪他一眼,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比这园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来得悠闲自在。
至化帝斜眼瞥一下这个小儿子。
末了,也只剩叹息。
“陛下驾到——”宦官一声唱喏,荆棘园里就忙活开了。
从谢贵妃到公主和上下其余命妇,纷纷起身向至化帝请安。
一番礼节寒暄后,宫中小太监又重设桌案,排了位置,上了茶水果盘,让众臣与家眷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这番热闹又升级了一倍。
谢贵妃在人群里与谢忱对了一个视线,心知这事并没有引起皇帝的反感,脸上的笑容又从容几分,欠身微笑道:“妾身拿了昨年陛下赏的紫貂风氅做彩头,原本只为玩乐,却不想惊动了陛下,是妾身的不是,望陛下赎罪。”
至华帝微笑道:“爱妃有心了,这样玩乐的方式,朕也是第一次听闻,甚觉有趣,这才特地邀了众位爱卿过来一观,爱妃只管继续。”
谢贵妃欠身笑道:“是,谢陛下。”
从皇帝入了园子开始,墨九就没有动弹过。
事情发展到如今,若她还单单以为只是一件紫貂风氅的彩头与几个小女子为了男人的互不相让,那就太天真了……可谢贵妃与玉嘉这母女俩,如今再加上一个谢忱,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暂时也没有想明白。
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她一双晶亮的眸子在座中人身上偷偷瞄了几遍,见着了至化帝那几个年轻的皇子,见着了座中面含浅笑的萧乾,甚至看见了宋骜偷偷递过来的“媚眼”,却不晓得究竟哪一个是当今太子宋熹。
这时,负责组织的嬷嬷上前禀报道:“禀陛下、娘娘,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让主子们入园了。”
谢贵妃微笑点头,“那就开始吧。”
“慢——”这时至化帝却突地出声阻止。
谢贵妃不知有什么变故,与园中众人一样,转头看向皇帝。
可至化帝微带笑意,脸上表情没多大变化,只慈祥地道:“难得今日众位卿家在此,兴致这般高。爱妃一件紫貂风氅的彩头,朕以为太小。”
“哦?”谢贵妃娇声笑道:“那依陛下的意思?”
至化帝随和地笑道:“拿到紫貂风氅者,朕另有重赏。”
园中顿时响过一阵低低的吸气声。
一件紫貂风氅不算大彩头,可皇帝的重赏,那就不一样了。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就连墨九也上了心,想晓得这个皇帝究竟要赏什么。
至化帝兴致似乎真的很高,他开怀大笑道:“既是从未有过的乐子,朕也当许从未有过的彩头——帝王一诺。”
谢贵妃看了谢忱一眼,微笑道:“妾身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做皇帝久了,很容易自信心膨胀,看谢贵妃的小意,至化帝愉快得脸上的皱纹都灿烂了几分,“朕的赏赐,是朕的一个承诺。只要夺得紫貂风氅,便可以求朕替她完成一个心愿。”
这个赏赐不仅从未有过,也确实太过厚重。
皇帝金口玉言,当场答应的事儿,自然不会不允。
园子里先前不太想参加的女眷,都跃跃欲试,一些臣工与家眷互相对视着,私欲心也再次升高。
皇帝这一注下得太大。不过,若拿到紫貂风氅的人提出不合理要求,皇帝允是不允?
人人心里都这么想,却没有人敢问——除了宋妍。
宋妍一听,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她上前福了福身,认真且严肃的问:“陛下,若妍儿赢了,要你把妍儿指婚给谁,你就指给谁,是也不是?”
这姑娘胆儿真大。
人人都知她喜欢萧乾,为了萧乾刚刚与玉嘉公主撕破脸,烧了宫闱,也晓得皇帝有意把玉嘉公主许给萧乾,她却不管不顾地当众这样问,分明是让皇帝为难。
谢贵妃和玉嘉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看,诚王也觉得脸上无光,不由低斥一声,“这个不省事的东西,就晓得胡言乱语,还不退下?”
可诚王骂声未落,皇帝却阻止了他,眸中含笑地点头,“紫妍郡主说得对,只要是要求,朕无不应允。”
众人一听,登时哗然。
如此一来,帝王一诺就举足轻重了。
可得荣华富贵不说,甚至可换生死性命。
原本一个换彩头的游戏,变得气氛紧张了。好些王公大臣,都带了期许看向自家女眷,希望家里走运得了彩头……有了帝王一诺,那是何等尊荣?
宋妍兴高采烈地回来,朝墨九挤了挤眼睛,墨九心里却揪得生紧。
皇帝许下重诺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让众人全力以赴。
但他到底图个什么?
通关一个九宫格而已,又能代表什么?
当下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她下意识把疑惑的目光望向座上的萧乾,想晓得他什么态度。
似乎感受到她的打量,萧乾也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眸底熠熠有光,好看,却也平静。
只一瞬,他又滑开视线,修长的指尖拎了一颗葡萄放入嘴里,似不曾看见墨九。
这样的场合,他们没有办法说话,一个小小的眼风交接,不关心的人根本察觉不到,可关注他们两个的人……比如玉嘉公主,眸中却浮上了一些凉意。
宫中嬷嬷大声宣布开始入场,宋妍像屁股上扎了刺,半分都坐不住了,她生怕墨九不肯陪她去,扯着墨九的袖子就拉人。
墨九觉得这货有些欠脑子,拍掉她的手,又飞快回头,从桌案上拿了几个果子塞入怀里,这才蜗牛似的慢吞吞跟上去。
宋妍觉得丢脸死了,“你怎么这样好吃?”
墨九拍拍高高鼓起的肚皮,一本正经,“万一进去出不来,不得饿死?”
宋妍冷哼:“怎会出不来?时辰一到,若我们实在走不出九宫格,陛下会派人把荆棘拆掉的。”
墨九似懂非懂的“哦”一声,“可我这会就饿了,咋办?”
宋妍受不了的瞪她,“饿死鬼投胎的啊你?”
墨九瞥她,“噫,你连这个也知道?”
宋妍恨不得踢她两脚,可最终还是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看她两个的背影,至化帝目光微深,一众搞不清身份的臣子也低低议论。
只萧乾一双修长的双手交叠于身前,身姿慵懒清俊,嘴角微微翘起,似有一抹温柔的颜色。
——
有了帝王一诺,游戏的竞争就激烈了。
原本不想为一件紫貂风氅去闯“九九九宫格”的姑娘小姐们,为了自己家族的荣誉,为了在陛下和娘娘面前争一口气,不得不入了局。
结果嬷嬷统计,入园参加“夺貂”的女眷共有五十人。公主、郡主各为其政,众臣女眷则以家族为单位,由宫娥们领了,进入不同的荆棘小道。
荆棘园里占地很宽,说它是一个“园子”,其实又非真正的“园子”。
进去之后墨九才从宋妍口中知晓它的来历。
这个荆棘园,竟然是建在一片浮泥之上的。
它原本不叫荆棘园,而是御花园中的一片荷塘。先皇后爱莲成痴,在宫中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可这个荷塘后来陆续淹死了几个人,先皇后又病了,有宫女晚上撞见池塘上方有白衣女鬼在飘,皇帝一怒之下,就让人把它填平了。可填了池塘也没救得先皇后的性命。没多久先皇后就过世了。这个园子废弃之后,恐下方浮泥太多,虽然填了土,也时不时会塌陷一角,洞出一个满是淤泥的深坑。
后来谢贵妃为了给宫中添“吉利”,这才让人在上方种上荆棘。
棘,也是取之“吉”的意思。
这次为了这个“夺貂”比试,又从外面弄了荆棘过来,把这一片园子扎成了九宫格的布局,每一条小道的两侧,都有足足二人高的荆棘条做成的蓠芭墙,荆棘的枝条有尖刺,这样隔离之后,人在道上,看不到旁人,也没有任何参照物,四面八方的环境都一个样,很难再辨别方向。
入园时,还有一些姑娘在嬉戏笑闹。
慢慢的,那些笑声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紧张。
互相看不见,零星有几声叹息,惹得性急的宋妍,越来越急,不时催促墨九。
“走哪儿?这条路,又走哪儿?嗳,到底怎么走啊?”
墨九入荆棘园的时候,把蓝姑姑留在了外面,却带了第一次入宫的墨灵儿。小丫头对这片荆棘林好奇得紧,小麻雀似的,一路东走西看,与墨九两个像是来观光旅游的,并不怎么理会宋妍,气得这小郡主一张漂亮的脸蛋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又无可奈何。
“小寡妇,你到底有没有在帮我找出路?”
“找什么出路?”墨九一头雾水。
“……”宋妍停在原地,服气了,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
“不是找碧水亭嘛,找出路什么?”墨九严肃提醒她。
“对啊,你倒是找啊。”宋妍看她并没有真的蠢死,又松口气,上去拖着她走。
宋妍的身边跟了一个吴嬷嬷,正是上次在三江驿站痛骂过墨九那位。墨九并不怎么待见她。但可能同在一条船上,吴嬷嬷对她却是老实不少。一路上,她不时拿肥胖的身子挡在两侧,生怕荆棘的尖刺刮到她家郡主娇嫩的肌肤。偶尔,也会乖顺的替墨九遮挡一下荆棘。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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