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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邢大太太自然也是知道齐家那外室子在酒楼被人打成重伤,如今脑子都不大清楚,便笑得更加张狂,走到花厅的门口,望着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大声嚷道:“我倒是听说了齐家那下贱的外室子,如今被人打成重伤,脑子都不大好使。你说说这究竟是不是我那外甥女的功劳。”
    丫鬟们一看邢大太太居然还跑到门口嚷嚷起来,连忙上前拉着,劝说道:“舅太太不要再说了!”
    “不说了?我偏要说,这大喜的日子我过来贺喜有什么不能说的。”
    邢大太太一把推开过来拉她的小丫鬟,继续说道:“还有呢,我还听说了,这眼看着就要拜堂成亲,没想到那齐家又死了人。”
    “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大喜的日子居然又死了人!”
    邢大太太一个人自顾自地站在那门口,如同疯了一般,狂笑着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那死的人却是那下流种子的师傅,我看这亲只怕也结不成了,就连那师傅都被克死了,等到成亲那一日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死的是崔太傅?
    苏茉听见邢大太太这话,虽然没有放在心上,却是也听出了前不久在齐家死的人是崔太傅,心中惊讶不已,要知道崔太傅可是齐慕阳的师傅。
    “我看妹妹你们这府上还是要预备好几口棺材,少不得到时候忙起来,没地找。”
    就在邢大太太还在那说笑,疯癫不止的时候,院子里面却是传来一句话,“你要是再多说一句,我先预备了你的那口棺材!”
    此话一出,整间院子,连带着花厅里面都安静下来。
    苏上冷着一张脸,盯着说笑的邢大太太,目光凌厉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瞧见苏上这般凶神恶煞,杀气腾腾,邢大太太倒被吓得不轻,身子打了个寒颤,连退数步,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她自是知道苏上的凶名,那可是上过战场,手刃无数,可是想到她这次本就是为了苏茉一事而来,便强作有底气,硬撑着说道:“妹夫这又是说什么话。”
    “我——我不过是前来道喜罢了,怎么妹夫这般脸色。”
    苏上冷冷一笑,望着邢大太太,转过头径直走了进去,直接坐在一旁的大椅上,说道:“你若是真的来道喜便也无事,若真的还想再闹,你看看今日你能不能走出这个门,便是叫他亲自过来领人,也叫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邢大太太面色一僵,她自然清楚苏上的手段,扯着嘴角笑了笑,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这好好地过来道喜,倒是叫我没礼,既如此便是你们收下这份礼,我就先回去了。““喜鹊,我们走吧!”
    邢大太太一招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大丫鬟喜鹊将手上的礼放下先回去。
    苏上瞧了一眼案几上那黑色黑子,目光一闪,问道:“里面放着的究竟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喜鹊听见苏上这话,身子一颤,想到那盒子里面的物件,直觉十分可怕,转过头瞧了一眼邢大太太,伸手拿起那黑子,战战兢兢地说道:“太太,我看,我看我们还是另换一件贺礼吧。”
    苏上一瞧喜鹊将那盒子拿走,便也没有多刁难,望着邢大太太,冷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崔太傅那边早就和齐家少爷断绝了师徒名分,你若是真的盘算着看棺材,不妨自己试试。”
    “这日子便已经定下,不会改了,到时候你要是来喝一杯喜酒,倒也不错。”
    邢大太太听着苏上这番话,再不敢多说什么,那盒子里面的放的物件便是那牌位,要是真的被苏上知道,还不知会如何,只想着尽快离去再不敢多说。
    苏夫人瞧着邢大太太匆匆离去,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上点了点头,望着苏茉说道:“你不必担心,日子定了就不会改了,安心备嫁吧!”
    苏茉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心里却还是在想邢大太太那番话,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安……
    第129章 128|104
    四皇子新帝登基年号为永兴,这一年便是永兴元年。
    十月二十八日,宜嫁娶。
    出了国孝,新帝登基,虽说京城里面还有反贼藏匿,当终归还没有惹出大事,算得上是宁静祥和。齐府苏府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地府里上上下下就已经张灯结彩,四处挂上那红绸,贴上那喜纸,放眼望去,院子里皆是红光一片。
    苏府这边要准备送苏茉出嫁,自然是十分尽心,不肯有一丝一毫的纰漏,苏夫人想着苏茉受了这么多年委屈,外面传的那些不中听的话,便是为了今日这风风光光的出嫁。
    因为苏上的二弟苏让还戍守边关,当初得了信,说好是来年春上,苏让便叫妻子还有孩子一道回京,省的在边关吃苦受罪,借这个机会回去,也贺喜一番。
    谁知现在这日子提前,苏让妻儿还在路途中,自然是赶不赢,便叫人快马加鞭地先把那贺礼送到,终归是一片心意。
    一大清早,苏夫人这边便忙了起来,又是叫府里管家招呼好前来喝酒道喜的宾客,又是叫丫鬟安排好进内院的亲戚好友,万不能冷落。
    好在苏烈已经完婚,娶了老部下的女儿杨明月,苏夫人这边倒是有儿媳帮着照料,若不然还不知该如何忙。
    因为苏夫人因为邢大太太一事和娘家那边闹得很不愉快,也就没有去邢家那边送请帖叫他们过来,如是便请亲家杨家那边的人,杨明月的母亲杨夫人做那十全夫人,替苏茉梳头,盖上那红盖头。
    苏茉这边院子里丫鬟们自然是一个个忙进忙去,端着水盆,拿着锦帕,又是服侍苏茉净面,又是服侍苏茉穿上那红色艳丽的新嫁衣,一个个皆是满面笑容,如沐春风。
    小姐出阁的大喜日子,她们又怎么不替苏茉高兴。
    甜儿站在一旁瞧着杨夫人正替苏茉梳头,说着那些吉利话,想到以往苏茉受的那些委屈,外面编排的那些话,便觉酸涩难受,眼眶泛红。
    “这大喜的日子,可别淌眼泪,叫太太看见了,还不骂你。”
    因为苏夫人要张罗府上的事,至于苏茉这边便是叫贴身丫鬟红裳帮着看着,又叫儿媳一道照料着,这会子还没过来查看。
    甜儿听见红裳这句话,忙止住眼泪,拿过红裳递上来的帕子,笑着说道:“我这不过是高兴,替小姐高兴。”
    红裳自然是明白甜儿说这话的意思,她又何尝不知道四小姐能够再许人家,风风光光地出嫁着实不容易,就说前不久邢大太太过来闹,说的那些话直叫人听着刺耳难受,着实可恶。
    现在好不容易事情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只等着新姑爷那边过来接小姐了。
    红裳笑着替甜儿正了正头上的钗子,便说道:“太太可是说了,你这陪着小姐过去齐家,可不许惹事,要是依着你往日的性子,太太是断然不会同意你随小姐一道出嫁。只不过是小姐相求,太太也不好反对,便同意了。”
    “只一件你便要记住,这以后进了齐家的门,小姐便是齐家的儿媳,万事皆以长辈为重。”
    甜儿听着红裳这些话,心里清楚,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红裳姐姐你不必担心,我定然会替小姐分忧,断不会叫小姐为难。”
    红裳笑着一点甜儿的额头,说道:“你知道就好!”
    苏茉自是不知道红裳和甜儿的话,只是她心里同样也是紧张不已,心砰砰跳个不停,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不知为何便觉脸颊发烫,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起。见着镜中的自己,苏茉也觉得恍然隔世,伸手摸了摸身上这柔滑的新嫁衣,她真的没有想到她还有机会穿上这嫁衣。
    真的没有想到,也不曾想到当初齐慕阳会当着她的面说那句话。
    我喜欢你!
    喜欢,苏茉想着就忍不住笑了,低着头,眼睛里面荡漾着满是羞涩欢喜的剪影,胭脂染红了苏茉那一片心。
    苏茉握紧手中那块玲珑剔透的美玉,紧紧握着,心中忐忑,却也期待。
    一旁的小丫鬟笑着说道:“小姐,五小姐过来给你道喜送礼了。”
    苏茉听见这句话,转头一看,便看见苏筝一身浅红色的长裙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憔悴,眼睛一直盯着她身上的红色嫁衣,心中一动,抿唇笑道:“妹妹来了?”
    “你们能不能先出去,我和姐姐单独说几句话。”
    苏筝走到苏茉跟前,瞧着打扮得十分艳丽的苏茉,心中只觉不是滋味,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替苏茉高兴,可她想到苏茉嫁的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杨夫人一听苏筝这话,刚好已经替苏茉将头发梳好,又将那精致的头钗给苏茉扶正,并没有多疑,便笑着说道:“筝小姐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出去,你们姐妹说说悄悄话。”
    “这等新嫁娘出嫁以后,姐妹只怕说亲密话的机会也少了。”
    说着,杨夫人便招手示意屋子里面的丫鬟也都先出去,毕竟现在苏茉都已经收拾妥当,只需盖上那红盖头即可,一切都不用着急。
    苏筝瞧了一眼手中的卷在一起的画,低声说道:“妹妹,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这幅画便是送给你和——和,慕阳,祝你们——”
    后面的话,苏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紧紧握着手中的画。
    苏茉瞧了一眼苏筝手中的画,她知道这幅画上究竟画了些什么,也知道为何现在苏筝也不曾叫齐慕阳姐夫,只是喊那两个字,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心口发闷,张了张嘴,似乎要很用力才能说出话来。
    “谢谢妹妹了,只是这以后还是叫姐夫为好,再不可像以前那般不知礼。”
    姐夫?
    苏筝听见苏茉这句话,心口一滞,身子有些僵硬,并没有回答,而是将手中的画递给苏茉,并问道:“姐姐,要不要打开来看看这幅画?”
    苏茉接过那幅画,摇了摇头,她早就知道这副画上究竟画的什么,想到这幅画上的人,只怕这幅画并不是送给她,而是送给齐慕阳。
    “不必了,姐姐心里清楚。”
    苏筝听见苏茉这句话,扯了扯嘴角,强笑着说道:“是啊,姐姐最是聪明,最是厉害,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喜欢上姐姐。”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当初在仁和书院那山脚下第一次遇见他,如果没有抢他的马车,害他受伤,是不是就不会让他那般讨厌我。”
    “要是我不一直拿话气他,故意和他作对,和姐姐一样,他是不是就不会忘记我这个人。”
    苏茉听着苏筝的话,握着画的手微微颤抖,只觉这番话当真是刺耳,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给她听,眼帘低垂,打断道:“妹妹还是不要说了。”
    “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很羡慕你,很嫉妒你,明明有那样的命,却还能嫁给他。我知道这样想不对,可心里却是否认,那想法就越是清楚。”
    “他不在乎你克夫的命,他拿银子收买媒人,叫媒人说你们八字相合,十分般配,最重要的是他——他喜欢你。”
    说着,苏筝忍不住哭了起来,想到以往的种种,想到齐慕阳都已经不记得她这个人,不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相遇,在马车上的争吵,在齐府的冷言以对,也不记得那个叫苏筝的女孩,其实比苏茉先遇见,先认识。
    苏茉微微抬起头,目光灼灼,坦然地望着苏筝,正声说道:“如果你心里恨我,那我也就只能和你说句对不起了。”
    “对不起?”
    苏筝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苦笑着说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应该动这个心思,是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话。”
    “只是我想最后在你面前说清楚,这些话你知道,或许说出来就好了。”
    “说出来就好了?”苏茉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转而问道:“你把这些话说穿了,当着我的面,今日说出来,就好了吗?”
    “说出来了,可你还没有放下。”
    苏茉起身望了一眼还开着房门的,外面丫鬟还正说笑着,十分热闹,再瞧了瞧这满屋的红色喜庆,不想再为这件事难受,背对着苏筝,一字一句地说道:“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觉着——恶心!”
    恶心?
    苏筝听见苏茉最后那两个字,心头一震,准备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许正如苏茉说的,她的确是有些恶心。
    居然会喜欢上自己的姐夫!
    苏筝回头望了一眼被苏茉放在那梳妆台上的那幅画,喃喃问道:“那这幅画?”
    “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是把这幅画送给他,不过这幅画我会收着,他不会看见这幅画,便是他看见了,又如何?难道今日你还想替我穿这嫁衣,替我出嫁?”
    苏茉猛地一转身,忽地像是有一股火,走到苏筝跟前,一步一步地逼近苏筝,目光凌厉,嘲讽着说道:“你要是不把这件恶心人的事被别人知道,被母亲知道,只管把这幅画送给他,到时候叫人看看苏家五小姐究竟是多么不要脸。”
    “我知道,我知道,心里清楚,可——”苏筝捂着脸痛哭起来,心中十分难受,断断续续地说道:“可终归——终归是我先遇见他的!”
    “这样恶心的话,你若是再在我面前说一句,那你就别怪我了。”
    苏茉冷冷地瞥了苏筝一眼,目光轻蔑。
    苏筝被这般羞辱,自然不敢多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不敢让外面的丫鬟瞧出什么来,低着头匆匆离去。
    苏茉看见苏筝离去的背影,面色一松,再不是刚才的轻蔑之色,目光担忧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但愿这份羞辱能让她放下。”
    还在门口说笑的丫鬟,以及杨夫人瞧见苏筝低着头像是哭了一般,心里疑惑,笑着走了进来。
    杨夫人回头望了一眼苏筝的背影,转而望着苏茉,笑道:“看来筝小姐还真是舍不得你,都哭着走了。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许见眼泪。”
    跟在杨夫人身后的甜儿一瞧梳妆台上的那幅画,兴匆匆地跑了过来,直接将画拉起,并准备打开,说道:“这就是五小姐送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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