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铁家与六皇子妃提前商量出的法子,与其在六皇子府这么憋着,还不如去静心庵呢。静心庵也是皇家庵堂,现下住的都是先帝时的一些老妃嫔或是老宫人什么的,去了那里,铁家人起码还能偶尔去看望闺女,不然,同六皇子在府里“养病”算什么呢。
这主意,六皇子妃也是同意的。
铁夫人毕竟是文康长公主的亲家,又一向知书识礼的人家,文康长公主也知道六皇子妃是被六皇子拖累了。铁夫人求的恳切,文康长公主道,“女眷的事,还是得听母后的意思。我这里倒是无妨,只是她这去了庵里……”文康长公主担心的是六皇子府的几个孩子,六皇子那个糊涂人,再没有六皇子妃这么个明白的嫡母教导着,孩子们以后还不知如何呢?可看一看铁夫人,这是六皇子妃的亲娘,倘里头有六皇子妃嫡亲骨肉,铁家怕也不至于如此。哎,说来说去,还是六皇子自己不争气。何况,铁家既有此心,便是将六皇子妃留下,怕她也再无教导庶子女之意的。文康长公主道,“庵里到底清苦,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既是诚心礼佛,哪里还嫌庵中清苦。”
文康长公主答应为六皇子妃说话。
小唐也受自己媳妇之托,来问问谢王妃的意思,谢王妃并未为难。铁家便去办此事了,先是让六皇子妃上书太后,言及六皇子久病不愈,她愿去清心庵为六皇子与国祈福。
胡太后近来很有些迷信,再加上一向不大灵光,见六皇子妃要去祈福,她根本没多想。倒是文康长公主私下与穆元帝提的此事,“老六是大人了,不该我管。倒是府里的孩子们,以后念书成人,皇兄得有个计较。”
穆元帝有些不悦,却不是针对妹妹的,而是对六皇子妃的,“去庵里,难不成比在王府做王妃还好?”
文康长公主道,“但凡老六跟他媳妇的情分有老五夫妻一半,他也不见得有今日。”
这话说的穆元帝一愣,而后,穆元帝长声一叹,他一向不喜谢莫如的厉害,觉着这女人什么事都要插一手,可话说回来,五皇子但有半点儿危险,谢莫如绝不会坐视不说,还会先把孩子们放到安全地界儿去。譬如,太子刚把五皇子弄宗人府,谢莫如立刻把孩子们分散寄存,接着自己就进宫说理。虽然彪悍是真彪悍,跋扈是真跋扈,可有用也是真有用。不像六皇子妃,宁可出家,也不愿意给老六收拾烂摊子。
当然,事皆有因果。五皇子恨不能事事听媳妇的,俩人还很会说些肉麻的话,私下更不知如何呢。六皇子这个么……当初打过六皇子妃耳光……要是五皇子敢打谢莫如耳光,估计现在早没五皇子这个人了……
穆元帝叹道,“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想到六儿子这失败的人生,穆元帝叹,“铁家都求到你头上,看来也是铁了心的。她既愿意念经,就让她念去吧。”
文康长公主道,“要是皇兄想老六媳妇留下,不如我去问问她。”
“强扭的瓜不甜。”穆元帝道,“朕来安排吧。”
文康长公主便不再多说了。
六皇子妃去静心庵为六皇子祈福,此事不大不小,六皇子业已失势,关注的人便少了。且,皇家既已恩准,更没有别人说这话的份儿了。
穆元帝在继给安平郡王赐爵后,以六皇子病笃为由,把六皇子府的两位皇孙一位皇孙女移到了宫中抚育,穆元帝把人交给了一位乐美人,这位乐美人,年已五旬开外,才只是个美人的品级,就知道是既无宠亦无子的了。事实上,乐美人出身也是寻常人家。不过,这位品阶不高的美人能活到五十还好好儿的,也不是寻常人。穆元帝把皇孙皇孙女交给她,也把话说明白了,“待皇孙长大,可接你出宫,颐养天年。”
简直就是给乐美人的生活注入了一剂鸡血针啊,乐美人是个开郎的,先叩谢龙恩,笑眯眯道,“还请陛下升升妾身品阶,不是为妾身,是为皇孙。也得请两位贵妃娘娘多照应妾身一二。”
穆元帝笑,“你倒不客气。”
乐美人依旧笑眯眯地,“妾身以往觉着,勉勉强强只能活一百,陛下将皇孙皇孙女交予妾身养育,妾身觉着,怎么也得多活二十年。因寿数太长,就不与陛下客气了。”
乐美人也是宫里老人了,尽管早无宠爱,但穆元帝能想起叫她来养皇孙,而不是别人,自有其过人之处。她说着话,便又逗得穆元帝一乐,直接越过婕妤,升了充媛。乐美人意外之喜,把自己养的两盆魏紫献给了穆元帝,穆元帝赏了一回花,道,“这宫里,内务司养的花也不如你。”
乐美人笑,“妾也只能养一养这些凡品。”乐美人活的好,就是因有这一手养花弄草的好手艺。
穆元帝道,“这魏紫就很不错。”赏了乐美人不少东西。
乐美人谢了赏,送走穆元帝后就开始张罗着宫人收拾宫室,给皇孙郡主居住。赵谢二位贵妃听闻此事,也都格外叫人送了不少得用之物。
胡太后还特意宣乐美人到跟前,她老人家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了,不过,看乐美人中年模样,人也收拾的整齐,言谈举止亦是和顺开郎之人,胡太后道,“哀家有了年岁,不然,哀家就亲自养了。既是皇帝把人交给你,你多上心,以后他们出息了,自有你的后福。”
乐美人郑重应下,胡太后自另有一番赏赐。
乐美人突然得此福分,后宫不知多少无子妃嫔嫉妒呢。
把皇孙皇孙女移出六皇子府后,穆元帝索性一次性把事做完,连理由都不带换一个的,依旧是以六皇子病笃为由,说其身体不好,怕其不能履行藩王责任,收回蜀王王爵,容后另赐藩地。
而后,穆元帝做了一件令满朝都目瞪口呆的事,他把蜀王王爵转头赐给了五皇子。内阁都有些傻,苏相都要请教穆元帝龙心龙意了,穆元帝道,“闽地偏狭,地处贫瘠,老五功高,早想给他换个好些的藩地,蜀中便不错。”
穆元帝这么说的,苏相也只得应下,命内阁拟旨。
但,朝中人不会这样想。闽地是偏狭贫瘠,以往海匪也多,当初五皇子主持科弊案,把这事儿干得太绝,咱们才给他想了这么个“好”封地。谁都未料到,五皇子自闽地发了家。说闽地贫瘠,那是以前的事儿了啊,自从闽地建海港,人家那地儿就富裕起来啦。早就今非昔比啦!
这,人家刚治理好的封地,您这二话不说就给换了,还一幅“为父为你好”的模样。那啥,陛下您这不是看五皇子不顺眼,想削五皇子的权吧!
不论穆元帝是不是这个意思,群臣十有八九都这么想了,大家看向五皇子的目光不由另有一番评估。
最开怀的就是大皇子,大皇子心下暗爽:苍天有眼,老五终于失宠啦!
☆、第334章 夺嫡之三七
赵时雨不晓得大皇子哪只眼睛看出五皇子失宠来着,但见大皇子又开始发梦,赵时雨觉着,还是离这发梦的家伙远些才好。
穆元帝委实是神来之笔,以至于大家都有些不明白了。削去六皇子的封地可以说是先前六皇子急惶惶的站队站错的后果,可五皇子先前有功无过,怎么就把五皇子的封地换到蜀中去了呢?
费解啊!
人五皇子辛苦多年,把闽地建设富裕了,结果给换了封地。
凭谁看,这都不是啥好现象。
当然,这里的谁,不包括五皇子。
五皇子就是不明白,当初他媳妇派人去蜀中查验凌霄出身,他爹都能把他府上的人拦下,如今怎么倒大大方方的把蜀中封给他了。
五皇子疑惑的要命。
因给五儿子换封地,穆元帝留了五儿子在宫里早膳,不必穆元帝开口问五儿子换封地一事的感想,五儿子便压低声音问了,“父皇,您先前不是……那啥么?”
“那啥什么?”穆元帝道,“怎么说话还吞吞吐吐的,还有,这么神秘兮兮的做甚。朕是你亲爹,在朕面前,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的?”
五皇子便说了,“以前,儿子媳妇不是派人去蜀中么,您叫人给拦下来了。”
“以前是以前。”穆元帝示意儿子坐下,道,“以前你们年纪尚轻,尤其你媳妇,那是个说发作就发作的脾气,所以,有些事,还不方便叫你们知道。现下你也是马上要做祖父的年岁了,该告诉你的,自然要告诉你。”
五皇子愈发好奇,正襟危坐,等着听他爹要告诉他的天大机密。然后,五皇子果然震惊了,他道,“辅圣公主还有个儿子!”哎哟,那不就是他媳妇嫡亲的舅舅么?就是他见了,不叫舅舅,也得叫表叔的。铁打的血缘关系,而且,这血缘关系还非常之不远。
“是啊。”穆元帝叹道,“当初方驸马与辅圣公主先后过逝,朕想他留在帝都,他并不情愿。只是,他去外头,没有护卫也是万万不成的。后来,他便留在了蜀中。这些年,少有人再提他,也是福气。不然,先时方家那些仇家,当着朕的面自是不敢动的,背着朕,就说不好了。先时,薛帝师还能照顾他,现下薛帝师也上了年岁,你既领了蜀中封地,就多照看一二。”
五皇子正色应了,道,“还是把人接回帝都的好。”
“他要愿意,只管接他回来。”穆元帝颇有些怅然,人老多年,概莫如是。
五皇子在宫时陪他爹用过早膳,就开始襄理朝政。
家里封地由闽地变中蜀中的消息,是大郎几个早朝后带回府里给嫡母知道的,谢莫如并未说什么,只命他们安心当差。五皇子傍晚回府,方与妻子说了个中原由。
五皇子都觉着,冷不丁的听说辅圣公主还有个儿子尚在人世,这事很有些惊奇之处。只是,他与妻子说了,妻子似乎是……没啥反应。五皇子问,“你就不吃惊?”
“自来没见过,说是亲舅舅,与陌生人也差不多。”谢莫如道,“要是我母亲还活着,说不得会高兴的,我就差些了。”说着又道,“以往不知道,也没打发人去看过舅舅。今既闻知舅舅下落,该给舅舅捎带些东西去才好。”
五皇子颌首,“这话很是。”
谢莫如便问,“我对舅舅是一无所知,倒是殿下,有没有顺带问一问陛下,可知舅舅有何喜好,我这里好备礼送去。”
“我乍听此事,只顾着吃惊,倒忘问了,明儿个我问问。”五皇子又道,“杜鹃姑姑不是一直在岳母身边么,你也问问她。”
谢莫如嗔丈夫一眼,“叫你问陛下,就是同陛下问问,陛下可有什么赏赐,不方便明赏,给咱们府里送来,一并带去也是好的。”
“你们女人家的心思,还真是弯来绕去。”
见妻子瞪他一眼,五皇子连忙闭嘴。
谢莫如将此事暂且搁置,道,“陛下既将咱们的封地改封蜀地,虽不必殿下亲去就藩,也当着属官过去经营一二。不说别个,王府什么的得预备好,不然,以后咱们去藩地连个住处都没有。”
五皇子是改封封地,说到就藩经验,倒较别个皇子更丰富些。何况,这一日在宫里,五皇子对于就藩的事,显然也有过一番思量,道,“不若让大郎代我就藩,他大了,也该学些个事务。”
谢莫如沉吟道,“几个孩子,要说稳妥,非大郎莫属。只是,蜀地不比别处,要我说,殿下不好派最稳妥的大郎。”
“这话怎么说?”
“殿下怎么忘了,薛帝师可是一直就在蜀中的。这许多年,陛下对薛帝师恩宠未减,自去岁薛帝师来了帝师,夏青城救了陛下性命,君恩更胜。就是当年陛下悄悄筹备多年,以战靖江的军粮军备,都是放在了蜀中,还不是因薛帝师在蜀中之故。陛下对薛帝师,信重非常。”谢莫如道,“而薛帝师在蜀中的分量,想来殿下也是有数的。”
五皇子皱眉,悄与妻子道,“要依我说,薛帝师不像不识趣的人,难不成,他还要与我争蜀中之权。”
“真要到争权的地步,与撕破脸有何差别?”
五皇子一时为难,他到底不想添薛帝师这一劲敌。就是当初他媳妇威胁了回薛帝师与夏青城师徒的性命,后来也是花大价钱洗白名声,便是不想与薛帝师为敌。五皇子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让六郎去?六郎太小,叫他去,怕顶不了事。”
“本就不是让他顶事的,六郎正是念书的年纪,一去蜀中,必得延名师教诲,整个蜀中,怕也没有比薛帝师更好的先生了,让他拜薛帝师为师,如何?”
五皇子大喜,此举倒可将薛帝师绑到自己船上。当初就是让大郎几个拜李九江为师,拐弯刷了江北岭的好感。五皇子笑,“还是你足智多谋。”转念一想,“怕薛帝师不应,辈分就不对。”
“倘薛帝师不应,殿下与我对蜀中都不大熟,那就请薛帝师给咱们举荐几位合适的先生教导六郎。倘把六郎教不好,我必不依的。”反正,谢莫如就打算赖上薛帝师了。
五皇子忍不住笑,“成,这事我来办。”
五皇子又与妻子商议,“我想着,让张长史随六郎去蜀中。”
谢莫如也很同意张长史的人选,道,“张长史一向老成持重,心胸豁达,有他相随,必得稳妥。”
五皇子有些犹豫的是,“要不要让九江也一道跟着,张长史稳健,只是不比九江有谋断。但,九江因在朝无甚实差,方到咱们府里帮忙,他毕竟是子爵身份,要是一道南下,又有些着眼了。”
谢莫如略一思量便道,“倘张长史有何不能决断的事,只管去请教薛帝师,有薛帝师在,无需派九江过去。”
五皇子道,“还有一事,要是大郎去,把张长史安排好就是了。如今咱们既是要六郎去,他毕竟年少,他身边的侍女嬷嬷要如何安排?”在五皇子心里,侍女嬷嬷再周全,也都是下人。他可为六郎延得名师,但六郎的年岁,无疑也是需要一位女性长辈照看的。
谢莫如也不禁有些发愁,“紫藤杜鹃虽好,总觉着有些欠缺。周嬷嬷张嬷嬷又都年岁太大了。”
五皇子一时也想不出合适人选,看六皇子妃一去静心庵念经,六皇子府上的皇孙皇孙女,他皇爹都得安排给宫里妃嫔照看,而不是将皇孙皇孙女交由宫人嬷嬷照管,就是因为,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身份人的本分与职责。五皇子正在思量,谢莫如道,“你看行云如何?”
剁手狂魔!
五皇子吓一跳,道,“六郎还小,江伯爵这脾气……”江行云怎么看也不是会养孩子的人哪。
“殿下莫急。”谢莫如笑,“殿下总是这样,行云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人不成。”
“不是那意思。”五皇子死不承认江行云在他心中那绝对比老虎还要凶悍的存在,五皇子道,“我就是瞧着,江伯爵可不似会照顾人的。”
“六郎衣食起居,自有侍女服侍,这些事,难不成要行云去做?”谢莫如道,“可要说找一位只会打理内闱琐务的,我身边的侍女,咱们府里的管事媳妇,都能胜任。这样的人,就算跟着六郎去,管的也就是些衣食上的小事。行云不一样,她在六郎身边,六郎的安全就不必咱们挂心了。再者,六郎出门,行云一道随行,一则,她不是内闱那些娇贵女子,二则她素有见识。三则她与孩子们都是认识的,孩子们知道我与行云交好,倘六郎那里有什么事,起码,行云说一说他,他听的进去。咱们想给六郎安排的,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叫谢莫如一说,五皇子竟也觉着,江行云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尤其,江行云在江南就主持的是谍报工作,有江行云在蜀中,倒可为五皇子夫妇摸一摸蜀中的底。只是,五皇子一向发愁与江行云打交情,便同妻子道,“你与江伯爵相熟,这事,还是你与她说的好。”
谢莫如笑,“晓得。”
夫妻俩将就藩名单商量出个大概,傍晚,五皇子又找两位长史与李九江商量新藩地的事。
张长史薛长史李九江三人正在吃茶,五皇子笑,“好生闲情雅致。”
李九江笑,“得知殿下另赐藩地,还未向殿下贺喜。”说着起身一礼。
五皇子摆手一笑,“都不必多礼,我过来也是想与你们商议就就藩之事。”
薛长史道,“陛下刚驳了殿下就藩的折子,殿下怕是不便亲去藩地打理事务的。何况,蜀中王府未建,不若殿下先谴人去蜀中筹建王府。”三人显然已商量出些眉目了。
张长史道,“我们商量着,殿下不好亲去,倒可令公子代殿下就藩。”虽然现下朝中有人撺掇着陛下立太子,但五皇子府的属官都属于实干类型,悼太子刚死未久,从情感上来说,陛下约摸也会想等一等再立太子的。何况,这又给殿下换了封地,不若以退为进,把蜀中经营起来,也是叫朝中人看看,咱们殿下并无觊觎储位之心。当然,如果陛下非要立咱们殿下为储,咱们殿下也不会拒绝就是。
五皇子笑,“咱们想到一处去了。”接着便将让六郎去藩地的事说了。
三人都是跟着五皇子的老人了,张长史薛长史听五皇子这话,不禁微微一怔。对于新藩地的安排,俩人都是没意见的,只是在人选上,二人不禁道,“长幼有序,六公子虽好,到底年少,何不令长公子代殿下就藩。”
五皇子一时给属官问住了,六郎代父就藩的好处,他们夫妻二人自是心下明白的,五皇子却是不好与两位长史明言。五皇子便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六郎一直养在王妃膝下,其生母凌氏亦有救驾之功。他虽年少,可身为本王的儿子,自有其责任要担。何况,蜀中虽远,还有你们照看,本王与王妃也是放心的。”
一阵春日傍晚的草木香拂进室内,李九江轻轻垂下眼睫,端起茶盏,慢呷一口。
第2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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