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煞是好看。
太皇太后也抿了丝笑意:“你知道就好,那一辈里,哀家最满意的,就是你。本想给你指个好人家,不说皇亲国戚,也要官居三品,保你衣食无忧的。不曾想当时你这么有主意,哀家一时气不过,才对你不闻不问了这么多年,好在你是个懂事明理的,钟家那个也还算争气。”
她顿了顿,复又言:“在钟家过得可还好,若是有人欺负你,便来告诉哀家,哀家给你做主。”
苏语鸢面上表情一僵,才笑了笑,继续道:“臣妇心里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是疼臣妇的,钟家上下都对臣妇十分客气,咱们苏家的名望摆在那里,钟家哪里有不客气的道理,臣妇也是个有福气的,有太皇太后娘娘的福泽庇护,刚嫁过去,钟家便得了高升,日子也不算难过。”
“这就好,哀家年纪大了,就想看着你们几个小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哀家也就放心了。”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将面前的点心往钟媛面前推了推,“这小丫头生得也水灵,快尝尝哀家这儿的糕点,合不合脾胃,哀家记得从前你娘是最爱吃这红豆糕的。哀家回门的时候,锦盒里装了些,你娘就眼巴巴地盯着盒子看,旁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语气里带着和蔼,像是真的在与苏语鸢和钟媛叙旧一样,谈地也都是旧事。
苏语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娘娘说这些做什么,这丫头也主意大着呢,回去还不当着她父亲的面,取笑臣妇。”
“这有什么,哀家看到你们一家都好,心里也欢喜得很。”太皇太后爽朗地笑着,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钟媛身上,“还没好好看过这丫头的长相呢,快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钟媛手里攥着帕子,缓缓抬起额首,鹅蛋脸上精致的五官像是雕琢上去的一般,不同于恪才人的小家碧玉与我见犹怜,钟媛有的是瓷娃娃似地长相,却好像还透着些艳丽的意思。
“哎哟,出落地这么漂亮了,鸢儿这女儿养的真是极好。”太皇太后与落吟对视一眼,开口夸赞了一句。
话题绕到了钟媛身上,苏语鸢的眉头开始隐隐有些皱了起来,但还是维持着笑容答话:“哪里,这丫头生性顽皮,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总爱和男孩儿一样野在外面,一点闺阁家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别说是女红了,便是琴艺也实在是拿不出手的。”
她像是在抱怨钟媛的顽劣,可太皇太后是何等精明之人,当下就听明白了苏语鸢话里的意思,她却不接那茬,只道:“这个年纪的丫头,可不都这样吗鸢儿难道忘了,你自个儿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是这个性子的。可哀家当时在这么多小辈里,也就唯独喜欢你。”
太皇太后仍然在打量钟媛:“是个标致的好丫头,像是鸢儿生出来的女儿,告诉哀家,你可许了人家”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妇的女儿她”苏语鸢急急地出了声,却被太皇太后制止。
“哎,哀家在问她,没有在问你。”太皇太后的笑意收了收,睨了一眼苏语鸢,像是在警告。
钟媛并没有察觉到这么许多,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甜甜一笑:“回太皇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年纪还小,爹爹也说了不着急,一定要择个好的才行。”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啜了一口香茗:“恩,是该如此。不然实在是荒废了一颗好苗子,你这丫头合哀家的眼缘。”
钟媛抿唇笑着,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见后者面色不是很好看,刚想开口询问,却觉着不是时候,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苏语鸢张了张嘴,还是顶着太皇太后的压力,开了口:“媛儿顽皮,若是许到了规矩森严的人家,怕是会惹了麻烦,这事儿还是交给臣妇去”
“怎么,哀家亲自赐婚,鸢儿还不满意吗鸢儿的婚事哀家没能插手,才让你嫁去了钟家那地方,虽说现在日子过得比从前好了,可到底不过是个钦天监正使,能有什么出息媛儿可不能再像你一样了。”她的话语开始强硬起来。
苏语鸢不敢明着抵抗太皇太后的旨意,咬着唇不知该说什么好。
“行了,哀家今日也乏了,这事儿过几日哀家自有安排,你们且回去吧。”太皇太后揉了揉太阳岤,下了逐客令。
苏语鸢拉起钟媛的手,站起身来作礼告退。
落吟亲自将二人送出宫门,钟媛与母亲同坐一个轿子,看像是走远了些,才开口问道:“母亲,你为何方才脸色这么难看是媛儿说错话了吗”
苏语鸢一愣,轻轻叹了口气,拉起钟媛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傻丫头,你从小就被你父亲捧在手心里,哪里听得懂太皇太后那话里的意思。我本想着给你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家,也不必官有多大,只盼着能对你好,可事与愿违,太皇太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来。”
“什么意思”钟媛又眨了眨眼睛,眼里全是美好的单纯。
“是娘和你爹把你保护地太好了,你不知道,这外面的人,是多么可怕。”苏语鸢紧了紧钟媛的手,“是娘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日后若是真的”
她垂下眼睑,像是有些哽咽,钟媛慌了神色,取出帕子替她擦拭:“娘您这是怎么了,是媛儿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不,媛儿很好,是咱们的媛儿太好了才”苏语鸢吸吸鼻子,半是骄傲半是担忧地摸了摸钟媛的头,“不要紧,娘教你,娘都教给你,希望还不算太晚”
钟媛将头埋进苏语鸢的胸前,双手环抱着自己的母亲,喃喃地叫着:“娘”
第20章 相处
“我想吃玉米烙。”
“不行,皇上刚才已经吃过八宝甜酪了,再吃玉米烙,晚膳还怎么用”
“我就想吃玉米烙。”
“不行,皇上别像个孩子似的,连瑰和都知道吃饭前不能再吃零食了。”
“玉米烙。”
“没门。”凤仪宫里,盈之手里拿着账目,一一比对着,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旁的少翊托着腮不停地捣乱。
盈之敲了敲案几,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来:“皇上没有政事要处理吗”
“处理完了,来讨点心吃。”少翊嬉皮笑脸地说着话,一手抽出盈之手里的账目,随意扫了两眼,“太皇太后宫里怎么多了一份份例”
盈之揉了揉眉间酸涩,唇边勾起一丝弧度来:“太皇太后娘娘接了钟家的姑娘进宫来,说是解解闷儿,特意吩咐了要按容华的份例来。”
“钟家的哪个钟家钦天监那个”少翊随口多问了一句,将账本往后翻了翻,“恪才人倒是太平多了。”
盈之点点头,指着账目上的条例道:“正是那家的姑娘,太皇太后说很是喜欢,就接了进来,她母亲原也是苏家的,说起来也算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儿了。”
她见少翊问起恪才人,目光扫过才人位的几个记录:“恩,是本分了不少,前几日去求见过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没让进,后来也闹腾了几天,见没什么反应,就消停了。”
“怪不得,太皇太后这几日明里暗里的都打发了人来,问我得不得空,估摸着是要把侄孙女儿推进宫来了。”少翊的笑里带着些讥讽,“太皇太后也真够忙的,折腾完了恪才人,又找了个钟姑娘。”
盈之睨了他一眼,将账目抽了回来,啪地一声合上,递给一旁垂首待命的倾墨:“谁说不是呢,皇上好福气。这钟姑娘听说可是貌若天仙,脾气秉性也好,家世虽说不是上乘,但好歹也有太皇太后撑着,入宫脸面定不会差。”
“吃醋了”少翊冲着倾墨挥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倾墨抿着笑意,后退了几步合上房门,门外的倾璐探过脑袋来,小声询问:“怎么了”
倾墨拍开她的头,啐了句:“没你的事儿,主子的事儿也是你打听的”
“我这不是关心咱们娘娘嘛,这几日皇上正经了不少,待咱们娘娘也越发好了,可就是没没”倾璐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双颊也红了起来。
倾墨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又是一拍:“瞎操什么心呢,皇上心里定是有谱的,咱们主子哪里差过了不过方才我在里头听说,太皇太后那儿又来了个什么钟姑娘的。”
“我呸,又是个马蚤蹄子,上赶着想爬上咱们皇上的龙床。”倾璐立即小声地骂了一句,却被倾墨捂住了嘴,“嘱咐了你多少次了,谨言慎行”
倾璐顺了眉目,指了指她的手,示意她拿开,瓮声瓮气地说:“知道了,这里不是没别人嘛。”
“就你最有理,皇上方才提了句玉米烙,你下去和小厨房交代一声,晚膳加个点心。”倾墨垂下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倾璐古灵精怪地欠了欠身子,掐着嗓子道:“是,倾墨姑姑,奴婢这就去。”
“贫嘴”倾墨跺了跺脚,刚想开口,就见倾璐吐了吐舌头,提起裙摆已经跑远了。
里屋的少翊见盈之没有反应,敲了敲案几继续道:“皇后今儿若是不给朕做玉米烙,朕可就去寿康宫用膳了皇后这儿没有玉米烙,那儿定是有的。”
“皇上说笑了,您爱去哪儿去哪儿,哪里是臣妾拦得住的”盈之阴阳怪气地接了句,觉得语气像是怪了些,索性背过身去随意捡了个璎珞拿在手里把玩。
少翊不怒反笑,站起身来走至盈之跟前,俯下身子:“行了,跟你开玩笑的。宫里这么多女人,麻都麻烦死了,再来个,可不就又要不消停了。”
他见盈之还是别扭着不接话,自个儿又继续道:“巧克力说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听说你们这儿都是要大操大办的,你可有什么主意了没有”
“太皇太后主张后宫节省开支,我哪里敢在这档口再去撞她的晦气,上次的赏花宴,她那口气怕是还没消呢。”盈之翻起眼皮,瞪了少翊一眼,“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回头太皇太后还以为我吹枕边风呢,到时候什么祸国殃民的头衔就落在我头上了。”
少翊切了一声,拉过盈之,重新转了回来,这才又坐了回去:“枕边风哎,皇后这是在暗示朕些什么吗”
“没正经。”盈之抽回手,欲再次转身,却被少翊捉住了,“跟你开玩笑呢,太皇太后添个容华份例就行,凭什么一场生辰宴就不行了这事儿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就告诉我,想办个什么样的。”
盈之见他说地真诚,也软了下来:“办不办的,我也并非在意,咱们关起门来,自个儿吃桌宴席也是可以的,太皇太后说的也没错,如今国库也不像从前那么充盈,能省就省吧。”
“哎,我可从来没委屈过自己的女朋友。”少翊打断了她的话,“再说了,你都成我老婆了,虽然我俩没啥感情基础,但是也要慢慢培养嘛,生日一定得过。”
哪个女人会不爱这些的,盈之脸颊涌上粉色:“那那就依你的意思吧,也不必太隆重的。”
少翊刚想接话,就听盈之又道:“不过是有一事,一直想问问你。”
“你说。”少翊笑了笑,依旧没放开盈之的手,盈之一时没注意到这个,开口问道:“太医院里,是不是有个叫穆南的听说还是你收进来的”
少翊的笑意收了收,握着盈之的手没有那么紧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怎么见人家年轻有为的,动心了”
“皇上您说胡说什么呢”盈之猛地瞪大了眼睛,“我都嫁进宫来了,哪里会对别的男人动心思。”
少翊狡黠一笑,样子有些痞痞的:“那你对我动心了”
“问你正经的呢。”盈之推了一把他的手,“是倾璐,像是对他有意思的,穆南这人我也不了解,倾璐面上看起来活泼,丫鬟做久了,心里头自卑着呢。”
少翊收了玩笑,这才回答起来:“是收了个穆南,医术精湛,人也不错。就是出身不如别的太医那么好,家境从前也称得上是贫寒的了,就是之前,我广收异士的时候认识的。”
他顿了顿,心里知道盈之对那一双丫头很是看重,又补了句:“穆南为人好,也有风度,可毕竟家里头条件一时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的丫头若真是嫁了过去,怕是得吃些苦头的。”
盈之略一思索,抿了抿唇边:“这样也好,倾璐怕配不上穆南,心里头还自卑着呢,家境虽说贫寒,但这样想来也不会瞧不起倾璐。不过倾璐跟了我多年,虽说只是个丫鬟,但也从来没吃过什么苦头,你这么一说,太医的月例也不多,不知倾璐吃不吃得消。”
“正是,再说了,这嫁娶之事至少也得两情相悦吧,若是倾璐一头热,真嫁了过去,不得穆南喜欢,到时候日子更难过。”少翊说着,转了转盈之的手。
盈之听他说这话,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了:“倾璐虽说是个宫人,但也没哪点比个世家小姐差的,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也都略知皮毛,女红了得,也能管些账目,长得也不差,哪点配不上那个穆南了”
“话不能这么说,这男女之事,是讲究眼缘的好不好。”少翊无奈地笑了笑,“恪才人也是个世家小姐,脾气大了些,但长相也不差的,可朕看上了吗”
盈之嘴角抽了抽:“这不是一码事儿。”
“怎么不是一码事儿了”
“你你你你眼光奇怪”
“哦。”少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话倒是不错,不然我怎么会贬了恪才人,天天围着你这个不知情趣的打转呢。”
盈之一听这话,甩开少翊的手,冷下脸来:“是臣妾讨不了皇上欢心,皇上大可去找恪才人,她可是日日盼着皇上去呢,臣妾必不会拦着您的。”
“醋罐子。”少翊摊摊手,“我来这儿,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别的我不说,在我们那儿是只能娶一个妻子的,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我就必不会再去管旁人,这是原则。”
盈之面色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臣妾不过是皇上的原则,皇上放心,您若是喜欢旁人,臣妾愿意退位让贤的。”
“哎,你这人,怎么听不懂人说话了。”少翊扒拉了几下后脑勺,渐渐失去了耐心,“我的意思是我认定了人,就不会变了,你别曲解我好不好。”
“我”
“皇上,娘娘,奴婢打扰了,晚膳已经备好了,可要现在传上来”盈之还没接上话,外头就传来了倾墨沉稳的声音,二人都静了下来,半晌少翊才朗声道:“传吧。”
第21章 戒指
“巧克力,巧克力。”少翊独自在书房里踱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唤来德福。
德福躲在门外偷着懒儿呢,连忙将帽子重新扣上,小跑着进屋道:“奴才在,皇上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你去打听打听,宫里可能找到什么什么你知道金属吗”少翊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说出了金属两个字。
“奴才愚钝,不知皇上所说的这个金属是个什么东西”德福拉了拉头上的帽子,将头又低了下去一些,这皇上三天两头的就冒出点儿新鲜事儿来,还得瞒着太皇太后,自己这个做奴才的,也是蛮拼的。
少翊眼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地顿住:“你去库房了取些金子来,把它融了去,命人打个指环,大小一会儿子朕写给你,可记下了”
“奴才记下了,可皇上您若是想做个指环,宫里头也有好几个铜的收在库房里,这东西都是蛮夷之地上贡来的,您从前也都瞧不上的,何必去用金子做呢。”
德福小声地说着,又补上一句,“前些月挞玛国那头还献了几个上来,皇上可要看看”
少翊转过身子:“铜的”
“正是呢,说是挞玛国里用来记事的物什,那君主觉着好用也方便,就让人送了几个过来。可咱们靖国地大物博的,宫里人手又多,哪里还用得上这种东西来记事,皇上您就让收进库房里头去了。”
德福点点头,略一思索:“这东西做地粗糙,也没有玉扳指那样尊贵。”
少翊摆摆手,接话道:“你去,把朕库里的账目拿来给朕瞧瞧,朕记得库里像是收了个红宝石成色还不错可有钻石一类的东西吗”
“哎哟,奴才惶恐,红宝石是有一个的,可这什么钻石奴才可就没听说过了,皇上您比对个样子,奴才派人去宫外寻寻”德福面色稍稍有些垮下来,“可奴才这辈子,都没听说过有什么钻石这种东西的。”
少翊抿着唇边,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也是,我记着这东西也就几百年的历史,估摸着是寻不到的。”
“皇上您说什么”德福并没有听清少翊的呢喃,他上前两步,询问了句。
少翊睨了他一眼,挥挥手道:“没什么,那你去把那红宝石拿来给朕瞧瞧,咱库房里还有什么更好的宝石不”
德福是建章宫的总管公公,库房里有什么早就映在了他的脑子里,他细细思索了一遍就开口道:“那红宝石是霍大人进献的,论品相论成色都是上佳,如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么就只有邻国那里送来的月光石,倒是稀罕。”
“月光石”少翊的眼睛亮了亮,“是不是中间发着幽蓝或者是亮白的晕彩的那个”
德福点点头,笑了起来:“回皇上的话,正是那个,皇上当时也觉得稀罕,但想不到用在那儿,就让奴才先收进库房里存着了,皇上可还记得”
“额记得,当然记得。”少翊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就用那个,你找两个能工巧匠,把那月光石打磨了,镶在金指环上,再呈上来给朕瞧瞧。”
德福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少翊:“皇上您要将这么稀罕的东西打在指环上那指环根本没什么用啊。”
“朕让你去打,你就去打。”少翊颇有些不耐,他将案几上的宣纸拿了起来,递到德福手里,“就按着这图上的做,若是做岔了,就让他们回去吃自己的吧。”
德福接过那张宣纸,看着上头怪异的线条,和奇怪的图案,心里头替那几个工匠捏了一把汗:“是,奴才这就去嘱咐他们,皇上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要吩咐的”
“十日,朕给他们十天的时间,记清楚了吗”少翊算了算日子,一手扣着案几,这动作是盈之思考问题的时候最爱做的小动作,潜移默化之间,倒是被少翊学了去。 href=〃.l.〃=〃blnk〃.l. 平南文学网
德福一个做奴才的,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只能擦擦额前的冷汗,躬下身子道:“奴才遵旨。”
“恩,那”少翊顿了顿,刚想接着嘱咐一句,门外就传来了一个宫娥的声音,那是太皇太后拨来的宫人,自打建章宫大换血之后,她就总是明着暗着的和德福抢活干,德福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更是让她恼火不已。
“皇上,太皇太后娘娘那儿传话过来说,午膳备了您最爱的四喜丸子和香麻鹿肉饼,都是今儿早上特意嘱咐小厨房准备的,请您过去用膳。”那宫娥名唤素锦,少翊不耐她很久了,张口闭口的就是太皇太后娘娘不说,连用膳用几口也要管着,简直神烦。
可太皇太后的面子是不能拂的,她既亲自开口请了,自己这个做孙子的,就必要去一趟的。少翊使了个眼色给德福,示意他去把门打开,自个儿出声打发了素锦去:“知道了,朕这就让巧克力准备肩舆,你就留在建章宫里管管事儿吧。”
“德福公公对建章宫里的事儿比奴婢熟悉,不如还是奴婢陪您一起”素锦面色一僵,不依不饶地继续开了口,这么些天她也摸清了这皇帝的脾气,多说几句也并不碍事儿。
少翊睨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既然如此,素锦姑姑就先去领了二等宫人的差事来做吧,先熟悉熟悉咱们建章宫的事物,再上御前来伺候不迟。”
话一说完,还不等素锦反应,少翊就径直走出了书房:“还不快跟上,巧克力”
“哎,奴才这就来。”德福小跑了几步,路过素锦边上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傻站在原地,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来:“素锦姑娘,还不快下去领了差事来做咱们建章宫可是不养闲人的。”
素锦到底如何,少翊不知道,他一路坐着肩舆,心里头将太皇太后的意思过了一遍,想着也不过是借着机会把钟媛推给自己罢了。
终究是个老妇人,自己若是不收,她也没有强塞的道理。
打定了主意,少翊的面色就好看了不少,连请安的声音里都在着些明朗轻快:“儿臣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起来吧。”太皇太后今儿的心情看起来也好像是不错的样子,她一双凤目因为笑容而眯了起来,倒是也有了几分慈眉善目的意思在里头了,“哀家千盼万盼,才把皇帝盼来了。叫她们传膳吧。”
“喏。”落吟应了声,冲着下首的小内侍做了个手势,外头的膳食就个个摆放在宫娥的红木盘子上,鱼贯而入,足足摆了有一大桌子。
少翊挑了挑眉,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开口说话,在太皇太后身旁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心里头还藏着事儿,也不欲与少翊多加寒暄,望了眼自己身后的钟媛,将她的手拉了过来,曼声道:“瞧我这老太婆子,忘了给皇帝介绍了,这位是钟家的丫头,论辈分也算是哀家的侄孙女儿了,来,钟丫头,给皇帝请个安去。”
钟媛垂着头走至殿中央,跪下身子行了大礼,声音清脆犹如三月黄鹂:“臣女钟氏恭请皇上圣安。”
“皇帝你瞧,多懂规矩。”还不等少翊接话,太皇太后就自个儿笑着出了声,还忙不迭地让落吟将人搀扶起来,“快别跪坏了,一个小小姑娘家的身子骨弱,哀家看着就心疼,钟丫头生得好,又懂规矩,是个可人疼的,皇帝你说是不是”
少翊这头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着德福道:“去将那道百花鸭拿过来给朕尝尝。”
“皇帝,哀家在与你说话。”太皇太后果不其然轻蹙起了眉间,钟媛小心翼翼地再次退至太皇太后身后,轻声道:“太皇太后息怒。”
少翊用了口鸭子,放下银箸道:“嗯太皇太后娘娘家的姑娘都是个顶个的好的,哪里还用得着朕来夸。娘娘您不是传朕来用午膳的嘛”
他顿了顿,目光又落在那道酱焖鹌鹑上,德福极有眼力见儿的布了菜,少翊这才继续道:“朕以为太皇太后娘娘是知道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的。”
太皇太后的面色变了又变,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椅柄,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咽下这口气,顺了眉目与钟媛道:“皇上年轻,总爱和哀家开些玩笑,你不必在意,一起坐下来吃吧。”
“臣女遵旨。”钟媛欠了欠身子,在二人的下首坐了下来。
一时间寿康宫里气氛有些凝重,可少翊却不以为然,犹自吃得欢快,德福觉得自己简直是顶着太皇太后杀人的目光完成了一顿午膳的布菜。
第22章 设计
一顿午膳,德福觉得像是过了一年一样漫长,就连钟媛都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太皇太后的意思,这会儿子,她不是不知道,天下哪个女子没有点儿虚荣心,若是真能嫁给万人之上的皇帝,钟媛心里头还是愿意的。
可皇帝不买账不说,连一点脸面都不给,钟媛终究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脸皮薄,手里捏着帕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但她依旧还记得临走时苏语鸢叮嘱的话,到了宫里,凡事儿都得讲究一个忍字,忍得了一时,才能活得了一世。
太皇太后就着宫人的手,用了漱口水,擦了擦嘴角:“皇帝,哀家今儿个叫你来,也是想让你见见这个钟丫头的,这会儿子膳也用完了,老祖宗的规矩咱们也守了,你们俩同龄人有话聊,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多搀和了,年纪大了,一到了晌午就犯困。”
她说着,冲着落吟招招手,示意她扶着自己站起身来:“这儿就留给你们俩说说话,等我老婆子睡醒了,再来看你们。”太皇太后对着落吟使了个眼色,落吟点点头,搀扶着她走出了屋子。
屋里少翊坐地随性,压根儿没有开口理睬钟媛的意思。
钟媛涨红了一张脸,心里头酝酿了半天,这才开了口:“臣女斗胆,不知皇上平常都爱做些什么”
“朕日理万机,哪里有你们这种小丫头的闲心思。”少翊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就低着脑袋吩咐道:“虽说太皇太后让朕在这儿呆着,可国事终究不可废,巧克力,你去建章宫取些奏折来,朕就在这里批阅吧。”
少翊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经让德福暗自撇了撇嘴,这会儿子倒是知道国事为重了,在建章宫的时候不到最后一刻,是万不会拿起折子批阅的,皇上您倒是会装。
心里头这么想着,可面上也不敢露出分毫来,德福毕恭毕敬地做了个礼:“喏,奴才这就去取。”
他退后两步,小跑往建章宫里头去。
回了里屋的太皇太后仍由落吟替自己除去珠钗,她对着铜镜一动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儿:“落吟。”
落吟应了声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奴婢在,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太皇太后随手拿起一只珠钗,抚过上头的纹路:“看皇帝今日这架势,怕是不肯。他也不定是瞧不上钟媛,只是与我老太婆怄气。”
“太皇太后您哪儿的话,皇上从小就孝顺您,怎么会与您怄气呢。”落吟笑着宽慰了句,双手又开始活动起来,刚想替太皇太后摘下耳坠,却被她伸手握住。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哀家离宫半年多,这皇帝变得连哀家都不认识了。定是那沈氏从中作梗,离间我们祖孙情谊。”太皇太后说到这里,眼神开始狠厉起来,落吟面上笑意一顿,“娘娘您别多想了,皇上年纪还小,不定性也是有的。”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不定性从前哀家在宫里的时候怎么就定了性,哀家一走,他就不定了你不必替那沈氏说话,哀家心里都知道。钟媛是个不错的,她娘也是咱们苏家人,若是真得了宠爱,看在她娘的面子上,比会对苏家照拂,这钟媛,哀家是扶持定了的。”
她话音未落,就猛地站起身来:“你去用从前柔太妃的法子,现在就去。”
“娘娘”落吟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太皇太后,“这,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妥不妥的哀家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太皇太后回眸深深看了一眼落吟,软了些语气:“哀家知道,这么多年让你明里暗里做了不少阴私事儿,委屈了你。可哀家也是为了苏家,为了皇上。”
落吟垂下眼眸,不敢与太皇太后对视,她咬了咬下唇:“可这事儿让皇上知道了,只怕与娘娘您的祖孙情谊,会越来越远啊。”
“那又如何,哀家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靖国,为了苏家。皇帝早晚会明白哀家的一番苦心的。”太皇太后的声音掷地有声,中气十足。
她拉起落吟的手,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能明白哀家的,也是有落吟你了,你会帮哀家的,对吧”
落吟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太皇太后苍老的脸庞,和染白的双鬓。
自己十几岁就跟随太皇太后入了宫,在后宫里如今也算是个说得上话的老嬷嬷了,可谁又能知道今日荣耀的背后,是数不清的
落吟回握了一下太皇太后的手,随即欠下身子:“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办。”
“恩。”太皇太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重新坐了回去,闭上双眼曼声道:“这事儿,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你听清楚了吗”
“奴婢听清楚了,请太皇太后娘娘放心。钟姑娘必能入宫为妃的。”落吟说完这些,小步退出屋子,她轻轻合上了屋门,缝隙里依稀还能看见太皇太后苍老却依旧挺得直直的背脊。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落吟深深呼出一口气来,门外的小宫人纷纷围了上来:“落嬷嬷您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娘娘可睡下了”
“恩,娘娘已经歇下了,你们在门外守着,我去替娘娘取些东西,去去就来。你们都伺候好了。”落吟对着屋门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来,细心地吩咐着。
小宫人们扬起笑脸,甜甜地应了下来:“奴婢们知道了,嬷嬷您去吧。”
落吟点点头,抬起步子往前走,她刚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门外几个小宫人。
曾几何时,自己也同她们一样,天真不知事,身边还陪着落羽,落歌。
好些日子没去看看她们了,这次替太皇太后娘娘办完了事儿,也该去给她们上柱香了,后宫争斗,死一两个宫女内侍,从来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只有落吟自己心里知道,落羽与落歌的重要性。
落羽从前最喜欢吃桃花糕了,每每太皇太后赏了下来,都会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偷偷吃着,还吃得满嘴都是。
落歌做事是最沉稳的,当初若不是为了替自己顶缸,也不会
落吟想到这里,手里捏着的帕子又紧了紧,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斑驳的皱纹和细细的银丝让她不再年轻。
可终究还活着,比起那些死去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
落吟迫使自己不再去多想,她加快了步子,刚走至寿康宫前殿,就见德福匆匆从里头跑了出来。
“德福德福。”落吟提起酱色裙摆,往前跑了几步,叫住了德福。
德福一转身,见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落吟,连忙换上了笑脸,停了下来:“奴才给落嬷嬷请安了,嬷嬷您有什么吩咐”
“德福你这么着急,是要往哪儿去”落吟笑了笑,还取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前细汗。
德福摆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错开脸去,连连摆手:“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奴才哪里劳得动您老亲自动手。您这双手是用来伺候太皇太后娘娘的。”
他嬉皮笑脸地说完,这才回了话:“皇上说了,国事不可废,让奴才去建章宫取些奏折来批,打发些时间,也好等太皇太后娘娘休憩完了,皇上催得急,奴才就跑了几步。”
落吟听了这话,面上笑意顿了顿:“皇上挂心国事,是我们靖国的福分,太皇太后那儿也挂念着皇上呢,这不,刚回了屋就想起还命了御膳房准备了瓜果点心,唯恐皇上饿着,让老奴去取,也好,遇上了你。”
落吟缓了缓声音,继续道:“你瞧,我也年纪大了,没你身子骨活络,刚走了几步身子就有些不爽利,德福你若是有空,可否顺道去一次御膳房,把太皇太后娘娘备下的点心一道拿去给皇上用用”
她笑地真诚,又不论辈分,资历和地位都在德福之上,德福哪里有不应的道理,忙不迭地点点头:“嬷嬷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嬷嬷您就去歇着吧,奴才取完了奏折,便顺道去御膳房给皇上拿点心来,太皇太后挂念皇上,奴才先替皇上道声谢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太皇太后面上严厉,但心里还是很疼皇上的。”
“正是呢,咱们皇上也是,得了什么朝贡的新鲜玩意儿,也是第一个想到太皇太后娘娘的。”德福笑着回了话,他抬头看了眼日头,“哎哟,耽搁了不少时候了,回头皇上又该责罚奴才了,奴才就不陪嬷嬷多说话儿了,还得赶着去建章宫呢。”
“是我耽搁了你的正事儿,快去吧,别忘了去御膳房取点心。”
德福嘻嘻一笑,拉了拉帽檐:“奴才记着呢,嬷嬷您放心。”
落吟又随意嘱咐了几句,就目送了德福离去。
她看着德福的背影,唇边勾了勾,转身往前殿走。
第23章 中计
落吟走至门前,停住了脚步,抬起手想要敲门,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才继续敲了下去:“奴婢落吟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
少翊支着头正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玉佩,闻声动作顿了下来:“恩,进来吧。”
落吟推开屋门,唇边勾起笑容来,缓步走了进来:“太皇太后不放心皇上这儿,底下的小宫人不知事,怕伺候不好了,让老奴来看看。”
她的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钟媛,后者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像是有些委屈的样子。
落吟笑容隐去了不少,复又言:“皇上和钟姑娘聊上了吧一会儿太皇太后娘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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