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口角,毫无一国之母的风范,这是其二。”
最后她随意转动了腕间的一串佛珠子,垂下眼睑:“目中无人,无视我太皇太后尊位,这是其三。”
“皇后,你是服,还是不服”
盈之站在原地,欠了欠身子,发间步摇轻颤:“臣妾没有及时规劝皇上,愿受太皇太后责罚,可臣妾并没有与妃嫔无端生口角,也不敢无视太皇太后尊位,臣妾惶恐,还请太皇太后明示。”
她说着,就作势要跪下来磕头,刚曲下身子,就被少翊一把扶起,盈之诧异地向他看去,却只得到了他的侧脸。
“太皇太后,皇后何错之有朕做的不好的地方与她何干更何况,朕怎么不知道皇后与妃嫔生口角,还无视您的尊位”
他字字句句皆在维护盈之,引得上头的玉嫔银牙暗咬,怀恨地剜了一眼盈之。
太皇太后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动作:“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哀家说的话还有错吗自古皇后都得服侍皇上,一国之母也应该及时规劝辅佐,皇帝做错了事,皇后必须一起受到惩罚。”
她顿了顿,又道:“再者言,哀家听清雨丫头说,皇后无端在御花园里与她发生口角,字里行间皆在讽刺哀家,你且问她,有,还是没有。”
盈之心下一惊,这玉嫔黑状告地也太快了些,她与太皇太后系出一家,当然是一个筒子出气,就算自己说没有,恐怕太皇太后也不会相信,也难怪这玉嫔敢这么造谣。
她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少翊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太皇太后若是问这事儿,朕倒是可以替皇后作证。”
他看了一眼玉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那日朕正巧也在御花园西亭闲逛,玉嫔出言不逊在先,遇皇后更是不请安行礼在后,这已是大错。”他说地倒的确像是那么回事儿,玉嫔慌乱地看向太皇太后,使劲摇头道:“太皇太后明鉴,嫔妾没有啊”
“没有朕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位,也敢擅自摘取御花园的牡丹,皇后规劝了几句,你竟还变本加厉。”少翊冷笑一声,接着道:“太皇太后,朕所言句句属实,当日里巧不,德福也在场。”
太皇太后狐疑地扫了一眼德福:“皇上所言当真”
德福刚刚从外头请了太医进来,就被太皇太后点了名字,心下一苦,皇上,你何必要这样害奴才呢。
他连头都不敢抬起,轻声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确实在场,这事儿也的确如皇上所言,奴才不敢撒谎。”
玉嫔这会儿子哪里还敢耍什么威风,连忙走上前跪了下来:“嫔妾嫔妾没有啊”
“下去下去”太皇太后头疼地看着她,揉了揉太阳岤:“赶紧给哀家退下去。”
“嫔嫔妾告退。”玉嫔灰头土脸地快速退了下去,临走时还不忘泫然欲泣地深情望了一眼少翊。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哀家省心,走都走”太皇太后许是觉得拉不下脸面来,闭着眼睛就下了逐客令。
盈之在心里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口气:“臣妾告退。”带着倾璐退出这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寿康宫。
“娘娘,今日皇上好帅气呀您瞧见没有,皇上替你说话的时候,那玉嫔的脸色实在是快哉”还没走远几步,倾璐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脸上洋溢着雀跃的表情。
盈之睨了她一眼:“太皇太后发这么大的脾气,亏你还笑得出来。她终究是和玉嫔系出同门,哪里有不偏帮着的道理,这回是本宫走运,没着了她的道,下次,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倾璐才不管那么许多呢,一路叽叽喳喳的,反反复复地说着今日皇上有多帅气:“奴婢看,皇上根本没有任何问题啊,皇上对咱们娘娘这么好,咱们凤仪宫也算是有盼头的了,为何不能高兴娘娘您啊,就是顾虑的太多了,有皇上护着娘娘,太皇太后也不敢拿您怎么样啊。”
盈之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从何与她说起,索性不予理睬。
反观寿康宫里头的太后,支着头一直不发声,落吟从小宫女手里接过茶盏,放置在案几上,挥挥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去,才轻声道:“娘娘,用些安神茶吧。”
太皇太后恩了一声,一只手执起茶盏,又听落吟道:“奴婢多嘴,今日玉嫔小主所言,不过是片面之词,娘娘您本就不该完全听信的。”
她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又道:“娘娘,您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太皇太后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深深看了一眼落吟。
而那头的少翊呢,也紧接着盈之出了寿康宫。
他坐着肩舆走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巧克力巧克力”
“奴才在。”德福擦擦额前的汗,小跑至肩舆旁,应了声。
“哎,你说,朕今日是不是酷酷的”
“啊”德福傻了眼,慢悠悠地问道:“奴才愚钝,不知皇上所言何意,什什么是酷酷的”
少翊正在兴奋头上,便与他解释道:“就是很帅很厉害很迷人很有魅力”
德福嘴角抽了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当当然啦,今日皇上酷酷酷的”
“我就知道”少翊像是吃了糖一样开心,一双眼睛笑眯了起来,可德福没有听见的是,少翊小声地嘟囔着:“电视剧可不是白看的,演起来还是有几分腔调的嘛赞”
第9章 太后
盈之因为答应了还得去康宁宫,所以也不敢怠慢,从寿康宫出来,歇了没多久就辗转至康宁宫,这两个宫里安排的都是遗孀,太皇太后又比太后再尊贵些,所以康宁宫并不在正面的位置,而是稍侧一些,倚靠着寿康宫而立。
康宁宫的东配殿与西配殿里,柔太妃和慧太嫔早已搬了进去,这两位能在先帝的后宫里斗争,从来活了下来,直到现在,都是明哲保身又有几分聪慧的。
柔太妃膝下有一子,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名唤齐少诚,年纪不大,只有七岁,还养在宫里,只是因为皇上登基,柔太妃为了避锋芒,避而不见自己的儿子,才让母子二人没有引起皇上的疑心。
慧太嫔育有一女,先帝在世时很是宠爱,也是先帝唯一的一个小公主,三岁的时候就受封,闺蜜一个沁字,赐号瑰和。
瑰和公主今年五岁,正是小孩子可爱的时候,慧太嫔不舍自己的女儿,就连去五台山也带着,现小公主重回宫中,天真可爱的样子惹得人人都爱。
当今太后是少翊的生母,出自书香门第,是朝中有名的清高之家,宋家。
太后软弱,在当皇后的时候就表现地无功无过,而先帝更是一个泥性子,二人摆在了一起倒算相安无事,日子久了,也有些举案齐眉的味道。
太后在还是皇后的时候,就一直受太皇太后的压迫,面对强势的太皇太后,太后虽然坐着后位,却一点实权也没有,整个后宫都听从太皇太后的旨意,好不容易媳妇熬成了婆,成了太后,可太皇太后依旧健在,甚至于新皇刚登基,太皇太后就带了太后和先帝遗孀一道去了五台山吃斋念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宋家女,也算是个命苦的了。
盈之不是没有见过太后,可在上一世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所以当她踏进康宁宫请安的时候,还是暗暗有些吃惊。
这太后保养得很好,看上并不像是已经做太后的人了,眉宇间也轻轻浅浅的,看上去极好相处。
盈之抿抿唇,开口道:“儿媳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
“好孩子,快起来吧。”太后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她转眸于一旁随侍的宫女道:“娥菱,去给皇后泡壶茶来,就用清莫大师赠的禅茶。”
名唤娥菱的宫人,穿了一身正三品令人的衣裳,欠了欠身子算是应了下来。清莫是五台山上有名的大师,轻易不会开门讲禅,就算是太皇太后,也只与他交谈过一次。
而太后竟然有清莫大师赠的禅茶,盈之地眼眸动了动,在小宫娥的引领下坐了下来:“太后娘娘觉得康宁宫一切可还习惯若有什么短缺的,尽管问内务府拿便是。”
“哀家现在哪里还讲究这些皇后布置的很好,哀家很是欢喜。”太后笑着说,“从前皇帝大婚时,哀家已经跟随着太皇太后去了五台山,没能与你见上一面,连个见面礼都没给备下。”
她说着,拿起案几上的一个梨花木盒子,轻轻启开:“这手钏是哀家诞下皇上的时候,先帝所赠的,如今这花样已经不适合哀家了,倒不如转赠了你,也算是讨个好彩头。”
太后从盒子里取出那手钏,作势要起身亲自过来给盈之戴上。
盈之哪里还敢端坐在原地,连忙站起身子迎了上去:“太后娘娘这礼物贵重,儿媳受之有愧。皇上沉迷于歪门邪道,是儿媳没能及时规劝,才惹得太皇太后动怒,已经是做错了事,哪里还敢收太后娘娘的礼。”
“皇上怎么样是皇上的事儿,这孩子从小性子倔,从前还抱在手里的时候,若是换了个奶娘,就死活不肯喝奶了,长大了自然也如此,怪不得皇后你。”
太后说着,顿了顿,唇边勾起一丝笑意,“也是哀家不好,没能把皇帝养在身边,如今他见了我,也只有一句生硬的太后娘娘”
盈之面色一僵,便知事情来了:“哪里,皇上很是挂念太后娘娘您的,您离宫半年,皇上还不是三不五时地就差人送东西上五台山去,唯恐太后娘娘住的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你也不必如此劝我,这东西是皇上送来的,还是皇后你送来的,哀家心里一清二楚。太皇太后强势了一辈子,看不清皇后的心意,哀家这个闲散人,哪里又会不明白呢。”她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钏给盈之戴上。
“果真好看,先帝的眼光从来都是最好的。”太后说起先帝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来,盈之心底有些微微的羡慕,自己与皇上,从上辈子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
“儿臣带母妃来给母后请安啦。”盈之摸着自己刚刚戴上手钏的手腕,还没收起思绪,就听一个软糯地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下意识地往声音的源头看去。
一个身穿桃红色齐胸襦裙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了个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内侍,远远地站着一个一脸窘迫的暗色宫裙女子。
想必这就是瑰和公主和慧太嫔了。
“瑰和来了呀。”太后笑眯了眼睛,招招手,示意瑰和到跟前来。
瑰和公主嘻嘻一笑,扑入太后怀中,身后跟着的宫女内侍纷纷跪地:“太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等没能看好瑰和公主。”
“无碍的,瑰和还小,再说也还是在康宁宫里,瑰和呀,在母后这里,你永远没有规矩。”太后说着,捏了捏瑰和公主的小鼻子。
瑰和公主蹭了蹭太后的衣裳:“母后最好了,母妃也最好了。”她说着转头看向盈之:“这就是皇帝哥哥的妻子吗”
慧太嫔这时才柔柔弱弱地走了进来,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秦氏给太后娘娘请安。”
“如吟不必多礼,你身子弱些,还跟着瑰和到处跑,也是辛苦了。”
“秦氏恭请皇后娘娘金安。”慧太嫔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又给盈之请安,盈之躲开半礼,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太嫔娘娘是长辈,沈氏受之有愧。”
“要的,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秦氏理应参拜。”慧太嫔娇柔的声音,配上她的话语,让盈之觉得像是三月的春风一样沁人,看来先帝倒是就喜欢这样温温婉婉的女子。
太后抱起瑰和,笑看了一眼互相客气的二人:“皇后说的是,如吟你快些坐下吧,瞧你脸色都白了。”
“秦氏这是老毛病了,太后娘娘不必挂心,许是刚从五台山回来,舟车劳顿才不济了些,将养些日子就好了。”慧太嫔说完,不赞同地看向瑰和公主:“沁儿,快到母妃这儿来,怎么好这么让太后娘娘抱着你。”
“可,可是母后还没有告诉我,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不是皇帝哥哥的妻子呢。”瑰和仰起脸,嘟着嘴不愿离开太后娘娘的怀抱。
太后嗔怪道:“鬼灵精,这位就是皇后了。”
“皇后所以这位漂亮姐姐就是沁儿的嫂子吗”
慧太嫔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东西,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还不快给皇后娘娘请安”
“使不得,使不得。”盈之连连摆手,“瑰和公主连太后娘娘的礼都免了,沈氏哪里受得起。再者言瑰和公主娇憨可爱,实在难得。”
她说着对上瑰和的眼睛:“是呀,瑰和公主就是我的小姑子了呢。”
“小姑子是什么呀很厉害的东西吗”瑰和公主天真地转眸,朝着太后问道。
太后这会儿子已经眉开眼笑,摸了摸瑰和柔顺的头发:“是呢,咱们瑰和也当起小姑子来了。”
盈之刚想开口,就见娥菱端着茶具进来,却也不泡茶,而是跪下身子道:“太皇太后传话过来说,让皇后娘娘带着近三个月的后宫账目,这会儿子就去寿康宫问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太后最快反应过来,唇边像是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声音里略带无奈:“既是太皇太后传召,那哀家就不留你了,皇后快些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盈之是最尴尬的那一个,她欠了欠身子:“儿媳惶恐,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叨扰娘娘。”
“皇后嫂子要走了吗”瑰和挣扎了几下,从太后的怀抱里跳了下来,拉了拉盈之的衣袖:“那瑰和日后可以去找皇后嫂子玩吗”
盈之当然拒绝不了瑰和的要求,她点点头道:“当然了,瑰和公主随时来都行,嫂子给你准备好吃的点心,好不好”
“点心”瑰和的眸子亮了亮,“嫂子真好沁儿有点心吃啦嫂子可不许赖账赖账是小狗”
“沁儿快回来,别妨碍了皇后娘娘正事”慧太嫔由着宫女搀扶,将瑰和公主拉开,歉意地笑了笑:“皇后娘娘快些去吧,沁儿不懂事。”
盈之朝着瑰和摆摆手,与她道别:“无碍的,公主很是可爱。”
第10章 账目
盈之派了倾璐回凤仪宫取账目来,自个儿坐在肩舆里等着。倾璐也是怕节外生枝,一路小跑着拿了过来,还带来了倾墨。
这账目一向是倾墨收着的,论起来,倾墨才比较熟悉。
太皇太后想看账目是假,想要挑刺儿才是真。
幸好盈之也算是做了两世的皇后,管理起后宫来已经是游刃有余了,账目做地也十分漂亮。
自然是不怕太皇太后过目的。
她带着倾墨走进了寿康宫,太皇太后的怒气已经平息了下来,恢复了她平日里不温不火,却威严十足的样子。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娘娘万福。”盈之盈盈落拜,眼睛眨了眨,像是在为应对太皇太后而做准备。
“皇后起来吧,把账目呈上来给哀家瞧瞧。”太皇太后开门见山,张口就是要翻看账目,盈之朝着倾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账目呈上去。
落吟双手接过倾墨手里的三本账目,将它们摆在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的柔夷一一抚过三本账本:“哀家这么着急地把皇后从太后那里请来,皇后不会心里不高兴把”
“臣妾不敢,宫中事务为重,太后也说应先紧着太皇太后的旨意。”
太皇太后挑了挑眉毛,随意捡了当中的一本拿起来看,她双眉微微蹙起,过了一会儿,啪地一声盖上账本:“皇后的帐做得倒是不错。”
“太皇太后谬赞,臣妾也只是尽力而为罢了。”盈之不卑不亢,连面色都没有变一下。
可太皇太后却好像憋着一口气的样子,将账本推开:“这帐就先放在哀家这儿吧,等哀家看完了,自会让人给皇后送回去。”
这账目本来是没有假以他人之手的道理,也应该一直收在凤仪宫里,不能放在外人手里的。
可太皇太后都开了口了,盈之也不好当面驳了她的面子:“在太皇太后这儿,臣妾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太皇太后挥挥手,示意盈之可以退下去了。
整件事不过一炷香都不到的功夫,倾墨搀扶着盈之走出寿康宫的时候,都带着些疑惑:“太皇太后这么着急地请娘娘过来,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便让您出来了”
盈之勾了勾唇边,指节扣了扣肩舆上的横木,示意小内侍们起舆:“太皇太后是聪明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后宫账目里,到底是哪一宫出了问题,这会儿子哪里还有心思找本宫的麻烦,若是再等等,说不准咱们就能瞧见玉嫔的肩舆了。”
“原来如此,娘娘英明,竟还留着这么一手”倾墨钦佩地看向肩舆里的盈之。
“哪里是本宫英明,这本就是玉嫔自己造的孽,仗着自己盛宠在身,内务府的宫人们又不敢违抗,便像流水一样地花银子,早就超出了她一个嫔位的份例,这种烂摊子,既然太皇太后出了手,那本宫也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去把玉嫔给哀家叫来”太皇太后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好不容易等盈之走远了,才拍了一下案几,中气十足地喊了出来。
“太皇太后娘娘息怒,可是账目上有什么不妥奴婢听说玉嫔小主之前很是受宠,稍有些超出份例,也是情理之中,这内务府一向是见风使舵的。”落吟握起太皇太后的手,替她揉了揉,宽慰道。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另一只手直接将账目丢至落吟眼前:“稍有些你自己看看。这玉嫔吃的用的,都快赶上一个妃位了再怎么得宠,也不该如此奢靡无度”
她说着,像是怒气又上来了几分:“先帝软弱,哀家一手扶持朝政,又怎会不知道国库一度空虚,哀家从前都是拿自己体己的银子出来填平,后宫用度也是一减再减,才有了现在的局势。”
“而她呢目光短浅,满嘴谎言。哄骗了哀家还不够,竟已经到了如此奢靡的用度实在是让哀家失望”太皇太后将账本全数推开,“叫她来叫她来见哀家哀家一手提拔的苏家,绝对不能落在这等蠢货的手里”
落吟将掉落在地上的账本一一拾起,背过身去偷偷叹了口气:“娘娘,儿孙自有儿孙福,玉嫔小主再不懂事,也有皇后在旁看着,您年岁也大了,何不就同在五台山的时候一样,好好养养身子呢。”
“这叫哀家怎么养身子我苏家能到今天的地步,投入了哀家多少心血哀家不想看到,等哀家百年过后,苏家明争暗斗,落寞被欺”太皇太后固执己见,完全听不见劝:“话你也不必多说了,落吟,你今日也有些越矩了不要仗着哀家用惯你了,便在这里对哀家的旨意指手画脚。”
落吟抿了抿唇边,欠着身子道:“奴婢不敢。”她将收拾好的账目放在太皇太后身旁的案几上,亲自去请了玉嫔过来。
玉嫔刚回自个儿宫里没多久,就又被太皇太后叫了过去,心下不免有些忐忑。她心神不宁地坐在肩舆上,这是皇帝特赐的恩典,一个小小嫔位,就能拥有肩舆出行,也助长了玉嫔的气焰。
“落吟姑姑,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吗”
落吟已被太皇太后斥责,也不敢多言,只是垂着眼睑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太皇太后像是心绪不佳,小主还是规矩些好。”
这话说得玉嫔更是有些心慌,连带着走进寿康宫的时候,都差点崴了脚。
她颤颤巍巍地跪下身:“嫔妾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万福有你在,哀家又如何能万福”太皇太后直接将手旁地账本丢了下来,正中玉嫔的发髻,玉嫔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原本华丽精巧的元宝髻散了一半,显得十分狼狈。
“太皇太后娘娘恕罪太皇太后娘娘恕罪”玉嫔吓得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连连在地上磕头谢罪。
太皇太后抑制住自己想要再扔账本的冲动:“玉嫔,哀家且问你,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
“嫔嫔妾不该为一己之私,添油加醋地将皇后娘娘的话传达给太皇太后您,可皇后娘娘的确有为难过嫔妾,她嫉妒嫔妾盛宠,嫔妾与太皇太后娘娘系出同门,还请娘娘看在嫔妾也是苏家人的面子上,饶了嫔妾这回吧”玉嫔手足无措地说了一堆,眼中已经开始泛泪。
太皇太后十指紧紧地握住,指节青白,像是忍了很大的怒意:“同是苏家人苏家出了你这么个蠢货,简直败坏门风”
她随手翻开一本账本,指着上头的记录便问:“你倒是同哀家说说,这些吃穿用度,是谁赏给你的是谁允许你身在嫔位,就日日要求御膳房加餐,还非海参燕窝不用哀家倒是不知道,咱们苏家的姑娘已经精贵如此了”
玉嫔咬着唇边,支支吾吾了半天:“嫔嫔妾那些都是内务府那帮奴才唆使的娘娘您也是知道的,这内务府趋炎附势,拜高踩低早已是惯例,她们看嫔妾得宠,就日日送来这些,嫔妾不是有意要逾越规矩的还请太皇太后娘娘明鉴啊”
“唆使”太皇太后怒极反笑,“怎么那些个宫女内侍是把东西放进玉嫔的嘴里,逼着你咽下去了吗是把东西放在你屋子里,逼着你用的吗好一个受人唆使,并非有意真是苏家的好女儿”
玉嫔已经哭地花了妆容:“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还请太皇太后开恩啊嫔妾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才会”
“外头的百姓吃不上饭,用不上棉被,而你呢日日非要血燕才肯用,皇上宠你,将东西赏给你,那是皇上的事,可若是皇上并没有赏下,而你自己去取,那就是你的过错。哀家真是看错了你,才把你当做是苏家的希望,这样鼠目寸光,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日后怎么在后宫立足”
太皇太后咳嗽了两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样的东西,皇后不说,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你可知道这账目上,一笔一笔,皇后都给你记地清清楚楚,若是秋后算账起来,连哀家都救不了你”
玉嫔花容失色地不停磕着头,嘴里喃喃道:“嫔妾知错了,嫔妾知错了,还请太皇太后救救嫔妾啊”
“滚下去哀家不想看见你”太皇太后转过头,闭上眼睛不欲与玉嫔多言,可玉嫔还在原地不住地磕头认错,惹得太皇太后越发心烦意乱:“没听见哀家叫你滚吗还是玉嫔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需要哀家找人来帮一把”
玉嫔颤颤抖抖地站起身子,整个人都靠在琼月身上,琼月吃力地搀扶着自家小主出去。
“娘娘”落吟犹豫着轻唤了声,却被太皇太后打断:“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哀家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太皇太后顿了顿,没有睁开眼睛:“明日,你去与皇后说,就说哀家这里的小宫女失手将盖碗打翻在账本上了,顺便将哀家收着的那白牡丹花篮绿瓷瓶给皇后送去,算是赔罪了。”
第11章 杖毙
“娘娘,这太皇太后是个什么意思”倾璐怀里抱着半个人高的白牡丹花篮绿瓷瓶,略有些吃力地开口问道。
盈之的目光落在那绿瓷瓶上,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来:“太皇太后不过是希望本宫守口如瓶罢了,你且将这个绿瓷瓶寻个地方摆着吧,咱们也不好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不是这可是上好的瓷瓶,存在库里实在是可惜了。”
“守口如瓶娘娘可是账目上有什么不妥”倾璐并不是管账本的宫人,这会儿子问出这个话来也是出于好奇。
盈之抿唇浅笑,手指拂过绿瓷瓶的瓶口,像是在欣赏瓷瓶:“玉嫔挥霍无度,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本宫无意为她遮掩,账上也写地明明白白,太皇太后怎么会看不懂这事儿若是追究起来,本宫顶多是个未能劝阻,而她玉嫔,可是逾越本分的重罪,孰轻孰重,太皇太后又岂会不明”
“娘娘英明,那奴婢就把这绿瓷瓶摆在正殿上恰好那日摘回来的花儿还没来得急寻个瓶子收起来,用这也刚好。”倾璐听了这话,眼眸弯弯,像是自己得了什么赏一样高兴,盈之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
“娘娘,奴婢可以进来吗”门外先是传来倾墨的叩门声,随之而来的是她一贯沉稳的嗓音。
盈之推开倾璐手里的绿瓷瓶,淡道:“进来吧。”
“娘娘,方才听寿康宫那里的小内侍说,太皇太后传了皇帝前去问话。”倾墨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盈之也不惊讶,像是早知道会如此:“太皇太后这次回宫,倒也是匆忙,还没歇上几日呢,就忙不迭地传这个,找那个的了。”
“太皇太后雷厉风行,倒也是她做事的风格。”倾璐将瓷瓶摆在一旁,插话道。
“不过皇上这几日的确是有些反常,别的倒也罢了,怎么还能从民间叫来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有些还特许留在宫中歇息,这叫后宫中人如何安枕”盈之一手敲击着案几,轻咬着下唇分析着。
倾墨点点头,顺势帮倾璐拿起瓷瓶:“娘娘所言极是,前些日子奴婢还听说那些个人里头对宫女有些不规不矩,那些个小宫女敢怒不敢言,哭成一团,此风实在不可长。后宫中的女子,就算是小小宫娥,又岂是他们市井匹夫可以染指的”
盈之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恩,这事儿本宫知道了,既然太皇太后已经接手了,那本宫也不方便再过问,且看看太皇太后那儿的动静,她老人家如此强势,想必定能处理的漂亮。”
“那奴婢去打听打听。”倾墨将那瓷瓶摆在位置上,取出绢帕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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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寿康宫正殿里,所有人都浑身一颤,敢这么和当今圣上说话的,也只有太皇太后一人了。
少翊撅撅嘴,有些不愿意跪下,一旁的德福不住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声道:“哎哟我的皇上啊,赶紧跪下来吧。”许是实在害怕,他竟然伸手拉住少翊的衣袖,猛地一用力,少翊一个不稳,重重地跪在地上。
“哀家从小时怎么教导皇帝的哀家离宫的时候皇帝又是怎么同哀家保证的”太皇太后拍了下案几,发出沉重的声响,少翊伸手揉了揉疼痛的膝盖,瞪了一眼德福:“儿儿臣知错。”
太皇太后凤目扫过德福,冷哼一声:“德福,若不是你从前立过大功,对皇帝也算忠心,哀家是断不会让你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怎么,德福公公位置做大了,就不知道什么是本分了”
德福哭丧着脸,连忙磕头谢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不敢皇帝做出这种荒谬的事情,你作为御前宦官为何不劝阻”太皇太后没有冲着少翊发难,而是为难德福。
少翊这些日子和德福呆惯了,也有些感情,他懊恼地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您有事儿冲着我来,为难一个宦官干嘛”
太皇太后转眸看向少翊,怒极反笑:“皇帝何时也有这种慈悲心肠了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做错了事情,奴才就该受罚。建章宫里的奴才一个都不能轻饶。”
她顿了顿,锐利的眼神让德福身子都瘫软了:“传哀家懿旨,建章宫一众奴才,杖毙。”
最后两个字,太皇太后念地十分清晰,少翊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你凭什么杖毙他们做错事的是我,为什么要他们替我受罚”
“凭什么就凭他们没能伺候好皇上,才让皇上误入歧途。”太皇太后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还不快来人把德福拖下去”
德福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身上,让他全然没有了以往机灵的劲头,而求生的意识慢慢蚕食,他开始呢喃:“太皇太后饶命,太皇太后饶命皇上救救奴才,皇上救救奴才啊”
少翊终究是慌乱了,他伸手拉住德福的手臂:“太皇太后,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杀他们好不好,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太皇太后没有答话,她挥挥手,示意宫人们将德福继续拉下去,可皇上还站在一旁死死地抓住德福的手臂,不愿松手,宫人们不敢使蛮力,一时间左右为难地杵在原地。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动手难道你们也想同他一起”太皇太后转过身子,扫视了一眼下头的所有人。
宫人们咬了咬牙,上前欲拉走少翊:“皇上,请不要为难奴才们,还请皇上松手。”
“不我不”少翊来到古代这么久,就算是口头上开玩笑,说要砍了德福的脑袋,可他终究是一个现代人,他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而被处死。
“你们谁敢带走德福,就先带走朕”他对上那个说话的宫人的眼睛,话语里带着决然与狠厉。
那宫人下意识地错开少翊的目光,跪在地上道:“奴才不敢。”
“朕就在这里站着,看你们敢还是不敢。”少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姿让他得以俯视几个矮小的内侍们,深深的压迫感再次让这些内侍有些缩了手。
少翊上前两步,将德福拉在自己的身后站稳:“太皇太后,德福伺候了朕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些日子,都是朕一时鬼迷了心窍,与德福无关,他也曾规劝过朕,只是朕一意孤行,不愿听取。若太皇太后一定要罚,那便罚朕。”
太皇太后闻言,唇边噙着冷笑:“皇帝以为哀家不敢吗”
“太皇太后是朕的祖母,自然有权惩罚朕,朕毫无异议。”少翊说着,咬咬牙,跪了下来,“只求太皇太后饶过德福,若是没了他,朕一时也用不惯他人的。”
太皇太后攥着手里的佛珠,半晌才道:“好,既然这样,那哀家就饶过他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少翊还想开口说什么,他身后的德福已经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就算是重打二十大板,也已经是太皇太后法外开恩了,她可是宫里有名的说一不二:“奴才谢太皇太后开恩奴才谢太皇太后开恩”
“先别急着谢哀家。”太皇太后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她继续道,“德福可以饶过,但建章宫里头剩余的宫人,必须处死,这等丑闻,怎可传出宫去,让他人耻笑”
“太皇太后朕”
“不必多言,此事就到此为止,哀家也希望皇帝能适可而止,哀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哀家累了,你且回去吧。”太皇太后说完这句话,便犹自走进内室里,不再与少翊多言一句。
少翊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德福被宫人们带下去领板子也没能让他动一下。
他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他努力回想着建章宫里的人,活泼可爱爱说话的芸儿,一丝不苟做事刻板的杜若,默默无闻却手脚麻利的霜儿,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都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可这回,她们却要因为自己,而结束短暂的生命。
就算少翊,是来自几千年之后的现代,他懂的远远比这些古人要多,他见识过电脑,手机,开过汽车,坐过飞机。
可他从来没有这么直面地面对过死亡。
原来一群人,真的可以因为一个人,而轻易地去死。
少翊闭了闭眼睛,他觉得眼里有些湿润,却自嘲地笑了笑。
一直觉得古人是愚昧无知的,甚至不愿与他们为伍,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回去现代,那里才是自己的家,才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
可自己终究低估了这个地方,封建王朝的世界,就算是皇帝,也有许多的不得已。
该怎么办呢,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12章 留下
“娘娘,奴婢听说建章宫那儿,不大好。”倾墨替盈之换上了热茶,将原先的盖碗收了起来,盈之抬手去抚那盖碗的杯壁,温热的触感让盈之缓了缓面色:“如何不好”
倾墨为难地转眸看了眼倾璐,拽了拽她的衣角,示意她来说。
倾璐气鼓鼓地等着倾墨,撇撇嘴认命道:“那日太皇太后处死了建章宫里头所有的宫人,重打了德福二十板子,皇上回去闷在屋子里闷了好久,这几日面色都阴沉沉的,逢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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